1997年6月12日凌晨三點,京廣線的夜色寂靜,一份加密電報離開中南海,經空軍專機直抵廣州軍區。當時值班的作戰參謀掃了一眼電文,臉色立刻變了:香港防務交接方案被指出存在兩至三小時空檔,這是任何軍人都無法接受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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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源自最初的交接設想。依據中英早期談判成果,駐港部隊原定在7月1日零點后越境,隨后再分批進入十四個軍營。紙面上看流程完備,可一支跨境部隊穿越港九道路、接受禮賓檢閱、到達營地、交接哨位,哪怕沒有堵車,也要超過一百二十分鐘。絕不夸張,這就等于兩小時無武裝力量承擔對港島的防護。
電報最后一句用紅字標明“限七日內提出解決方案”。短短六個字,將議題推上倒計時。當晚,外交部、總參謀部、港澳辦三線并行,成立臨時協調小組,主持人正是曾把《中英聯合聲明》逐段背得滾瓜爛熟的陳佐洱。
有意思的是,陳佐洱手頭正忙著另一批文件——同英方商談機場過渡事宜。他接到電話,聽筒那頭王英凡副部長只說了一句話:“時間不等人。”熟悉外交節奏的人都明白,能在錢其琛辦公室直接打來的電話,意味著高層已經定下方針,只等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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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日清晨,專家小組到港。車剛駛過羅湖橋,英方聯絡官包雅倫便出現。三年來,他和陳佐洱談判無數次,相互底牌摸得透,但這一次雙方都察覺氣氛不同:先遣部隊提前入港,觸碰的是英軍“光榮撤退”的象征性場面。
按慣例,先開技術說明會。中方拋出方案:兩千人、輕型裝甲、六條路線、十四個營地先行進駐六個。英方代表表情平淡,只留一句“信息不充分”,會議十分鐘結束。外界只看到簡短公告,卻不知道接下來的三天里,香港會展中心某層會議室燈火通明,紙杯咖啡堆起半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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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日深夜,雙方代表離席時,港島仍燈火輝煌。陳佐洱突然問包雅倫:“你們真正顧慮的是面子,還是安全?”對方沉默幾秒,用生硬中文回了一句:“兩樣都要。”一句話點破癥結:英方擔心鏡頭里出現解放軍履帶車穿行中環,影響國際輿論;中方擔心剛收回的國土暴露空擋,給別有用心者可乘之機。
15日早晨,談判轉換方向。從裝備數量轉到路線選擇。中方率先示軟:可以不進九龍鬧市的槍會山營區。隨后再拋出減員建議:先遣部隊降至八百人。英方代表團內部卻出現分歧——軍方擔心交接混亂,政務司則擔憂報紙頭條。時間越來越少,這種拉鋸讓人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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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局在18日夜里被打破。那天會場清理完畢,工作人員已散。陳佐洱提議找個僻靜處再談,包雅倫點頭。兩人走進走廊盡頭一間儲藏室,堆滿折椅、麥克風、電纜,燈泡也搖搖晃晃。短促對話成了轉折——
“如果放棄裝甲車,人數還能再減嗎?” “可減到大約五百。” “軍營范圍?” “威爾斯親王大廈必須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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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五十字,雙方各退一步。儲藏室里連紙筆都沒有,兩人干脆用塑料椅背寫下數字,拍照存檔。外人聽來像傳奇,卻真實存在。
19日起,專家小組按新口徑修訂文件,最終敲定:509名官兵,于6月30日23時前抵達,分四路線進入六個營區;重裝備先期留在深圳,必要時二十四小時內陸路增援。數字509并非隨機,中方考慮到“九”字在中文中寓意圓滿,象征談判到此為止。
英方仍擔心鏡頭問題。中方參謀楊建華提出“雙重交接”思路——政府政權交接在金紫荊廣場進行,駐軍防務交接同步在威爾斯親王大廈進行,減少媒體聚焦。方案傳至倫敦,當晚得到英國內閣同意。此舉既保全英軍體面,又確保港島零空檔,稱得上雙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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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30日23時56分,威爾斯親王大廈正門前燈火如晝。譚善愛中校立定敬禮,向仍佩帶英國徽章的衛兵宣布接管。全程用時不到四十秒,防務絲毫未斷。那份寫滿折椅背的協議,此刻靜靜存放在檔案館保險柜內,鐵證如山——509名解放軍官兵,提前四分鐘把槍口交接到位,消除了最危險的漏洞。有人評價,這不到一周的博弈,勝過無數紙面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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