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我一度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不幸的孩子,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的增多,我又覺得自己是幸運的人。
1978年,我出生在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父母是老實本分的農民,他們踏實肯干,熱情好客,靠種地維持一家人的基本開銷,在村里,大家伙對我父母的印象都非常不錯。
我父親能和不相干的人相處融洽,唯獨和自己的大哥相處不了。
父親與他大哥斷了往來,誰家辦事,也不會到對方家里幫忙,要不是有一次在路上碰到,別人告訴我,這個男人是我大伯,我都不知道和他之間有血緣關系。
我年齡小,不知道父親與大伯之間發生過什么,才導致他們親兄弟視為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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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歲那年,從母親口中得知了父親與大伯之間的恩恩怨怨。
母親告訴我,父親試圖挽回與大伯的兄弟情義,主動找上門和解,可是大伯根本不想從源頭解決問題,還將我父親轟了出來,自此以后,他們親兄弟之間就成了陌生人。
大伯和大伯母結完婚一直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當時奶奶在家里做飯,爺爺領著大伯、大伯母還有我父親去田地里干農活,一家人相處的非常和睦。
等到我父親和我母親要結婚時,爺爺問大伯和大伯母能否贍養他和奶奶,如果大伯他們愿意贍養爺爺、奶奶,那我爺爺就會在外面給我父親和母親蓋一所房子住。
大伯看爺爺、奶奶已經年歲大了,說不定哪一天就干不了重體力活,他怕拖累自己,于是,他提出要和大伯母出去干過。
爺爺告訴大伯,如果他出去單過,也會給他蓋一所房子,但是家底與他沒有任何關系,都會歸我父親所有。
當時爺爺家的老房子已經住了十幾年,家里除了一些瓶瓶罐罐,還有幾只下蛋的母雞,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大伯肯定不稀罕。
大伯和大伯母分出去單過以后,他們日子過得非常不錯,沒幾年,還買了一臺二手的黑白電視機看,而我父母贍養爺爺和奶奶,日子過得相當拮據。
奶奶本身就腿腳不好,年齡大了以后,出去送屎送尿都走不動,沒辦法,爺爺心臟,伺候不了奶奶,所以這么埋汰的活只能讓我母親代勞。
母親是一個孝順的兒媳婦,對待自己婆婆,就像對待自己親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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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的孝順,大家都看在眼里,爺爺和奶奶私底下商量,將家里祖傳的一塊玉佩送給我母親。
說實話,當時奶奶有這塊玉佩,我母親和大伯母都不知道,后來聽我母親說是從太奶奶那一輩傳下來的。
奶奶將家里祖傳這塊玉佩給了我母親以后,被大伯母知道了,她和大伯來家里鬧事兒,說爺爺、奶奶偏袒我父母,還要求將玉佩一分為二,不能讓我家獨占。
看著大伯母蠻橫不講理的樣子,把爺爺奶奶氣的差點暈過去,后來是爺爺發怒了,他倆才不甘心地離開。
這件事發生沒多久,奶奶和爺爺就相繼去世了。
在爺爺奶奶相繼去世以后,大伯來家里,要求我父親吐出一半的家產。
爺爺早就料到大伯得不到家產不會善罷甘休,所以他就留了一手,提前寫好遺囑,而且叫來很多沒有血緣的外人作證。
當我父親把遺囑放在大伯面前,大伯徹底傻了眼,罵罵咧咧回到家里。
大伯沒有得到爺爺和奶奶留下的家產,他一直不甘心,所以無論我父親怎么向他示好,他都不愿意和解。
大伯對我父親說過,想和解沒問題,必須將家產吐出一半。
他們兄弟倆鬧掰,村里人都知道,有人想在中間調解一下,只是大伯不肯接受調解。
有一年大伯母去田里拉柴火,不小心從車上摔下來,左胳膊骨折了。
我母親知道后,尋思大伯母在家做不了飯,就主動過去幫她打掃家務,給他們一家人做飯,但是大伯母一點也不領情,把我母親轟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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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回到家里被我父親一頓嘲諷“活該,熱臉貼冷屁股,沒成功吧?大嫂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小肚雞腸,嫉惡如仇。”
“行了,你別說我了,我記住了。”母親心情很不好,不愿意跟我父親再磨磨唧唧下去。
既然兩家相處不來,那就各過各的日子,地球沒誰都照樣轉。
我父母踏實肯干,天天起早貪黑去田地里忙活,沒幾年時間他們就攢夠了錢,將爺爺奶奶留下的老房子翻蓋成新房子。
父母翻蓋成新房子,拉了一些饑荒,為了早日還上饑荒,他們農閑的時候就去山上劈柴,然后拉到鎮上去賣。
1993年,有一次父母開著手扶拖拉機去鎮上賣木柴,在一個爬坡的地方翻進深溝里,一車的木柴將父母埋在底下。
等到被路過的人發現,大家伙齊心協力將他們倆從木柴底下拉出來時,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那一年我剛滿15歲,正在讀初中。
當時,我正在學校上課,鄰居趙叔叔騎著自行車來到學校,把剛剛發生的不幸事情告訴我,我嚇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班主任遠遠看到這一幕,就連跑帶顛走過來問怎么回事,趙叔叔又把剛才的事情敘述一遍,班主任立馬騎上自行車帶著我去我家。
等我回到家里時,父母并排躺在院子里,身上蓋著一個大厚棉被。
我一步步走向父母身邊,看著他們的面部已經毀了容,瞬間嚎啕大哭起來。
“爸、媽,你們都走了,誰來管楠楠。”
我哭的撕心裂肺,鄰居家趙嬸怕我哭壞了身體,走過來將我攙扶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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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母去世,大伯和大伯母知道以后,也趕到家里過來幫忙,畢竟人死為大,他們也放棄之前的恩恩怨怨。
僅一天時間,在大家伙的幫忙之下,終于將父母合葬在墓地。
父母的葬禮結束,幾個長輩在我家商討關于我的撫養問題。
有一個長輩兒提出讓大伯收養我,還沒等大伯開口說話,大伯母立馬站出來說“三叔,我們家現在已經兩個孩子了,經濟很困難,再多出個孩子,我們就得出去要飯吃。”
“老大媳婦,你和老大是孩子現在最親近的人了,你們要是不撫養她,難不成讓她自己過日子嗎?她還是是個孩子。”
“三叔,你就別安排讓我們收養楠楠了,要不然你收養她吧,反正你也無兒無女。”大伯母這句話懟的我三爺爺啞口無言,氣得滿臉通紅。
趁機,大伯母趕緊拉了一下大伯的衣角,找個理由先一步離開。
他們坐在一起商量了兩個多小時,卻始終沒商量出來一個結果,然后等到晚上十點多,他們陸續從我家離開了。
之前有父母在,這個家里充滿歡聲笑語,如今就剩下我一個人,屋里冷清的很。
我怕黑不敢關燈,就一個人蜷縮在炕頭的角落里。
我正哭著,突然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嚇得我不敢答應。
“楠楠,我是趙叔叔,你開一下門。”
聽到是趙叔叔的聲音,我顧不上穿鞋,飛奔到門口將門打開,此時看到他正站在門外,后面跟著趙嬸。
趙叔和趙嬸看到我哭成了淚人,倆人趕緊進屋,詢問一下剛剛他們在我家商討的結果。
我沒有一絲絲隱瞞,把聽到的都告訴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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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他們不管你,我和你趙叔管你。”趙嬸走到我跟前,一把手把我摟在懷里。
父母活著的時候,他們與趙叔一家相處得非常好,兩家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街坊鄰居已經十幾年了,家里遇到困難,都會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如今我父母去世,趙叔和趙嬸要收養我,真的把我感動到了。
我來到趙叔家里,他們沒有把我當成一個外人,把我當成自己親閨女一樣對待。
記得那是我和趙叔家女兒一起念高中時,家里條件困難,趙叔竟然讓他的女兒輟學,讓我繼續念下去。
后來我大學畢業以后,有幸留在城里,進入體制內上班。
有時我在想,如果不是趙叔和趙嬸,我就不會有今天這樣體面的工作,在我心里,他們就是我的再生父母,這份恩情,我這輩子都難以報答。
逢年過節,我也會回到老家去看望趙叔和趙嬸,每次給他們買滿滿一車的禮品,趙嬸會把我一頓數落“買這么多的東西,這得花多少錢,過日子都不容易,好好賺錢,上次你回來買的東西,到現在還沒吃沒呢!”
“吃不沒,你就給丫丫送去一些。”
丫丫就是趙叔趙嬸的親生姑娘,嫁到了隔壁村。
當初我能繼續求學,丫丫心里不服氣,說她的父母偏心,讓一個外人念大學,不讓她去讀書。
我有時候在想,是我奪走了趙叔趙嬸對丫丫的愛,對這個沒有血緣的妹妹有愧疚,為了回報她,在她出嫁那年,我送給她一輛價值近十萬元的代步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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