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猶太人，為啥不敢寄身中國？

說起猶太人在中國的那段歷史，總讓人覺得有點特別。不是那種轟轟烈烈的征服故事，也不是充滿陰謀的操控情節，就這么平平淡淡地融入進去了。猶太人作為流散民族，在歐洲和中東經歷過太多迫害和驅逐，為什么一到中國，就選擇了低調定居，而不是像在其他地方那樣，通過金融或貿易網絡去影響上層社會？

最早的猶太人進入中國，大概是唐朝時候。資料顯示，唐高宗時期，也就是公元7世紀中葉，有些猶太商人從波斯和中亞地區過來，沿著絲綢之路販賣香料和寶石。那個年代，中國是開放的貿易中心，他們在沿海城市如廣州和揚州落腳，主要做買賣，沒留下太多宗教痕跡。等到宋朝，北宋末年，開封作為首都，吸引了更多猶太商隊。

1163年，南宋隆興元年，他們在開封土市子街東南建了第一座禮拜堂，那地方靠近汴河碼頭，便于卸貨。社群規模不大，起初就幾十戶人，主要搞棉花貿易和銀器加工。元朝忽必烈鼓勵多元民族定居后，猶太人數量漲到一千多，他們被叫做“術忽回回”，開了染坊和藥鋪，用從老家帶來的配方染布料，供應宮廷用。

明朝洪武帝朱元璋時期，1395年，他們刻了塊碑，記錄重建禮拜堂的過程，因為洪水毀了舊址，族人集資修了兩年。清朝康熙年間，開封猶太人開始參加科舉，1670年金明世中了舉人，他是第一個猶太出身的官員，靠默寫儒家經典過關。社群成員和漢人通婚越來越多，子女取漢姓如趙、金、李，到乾隆時期，只剩幾百人，很多轉行務農，種黃河邊的田地。

二戰前，歐洲的反猶浪潮讓更多猶太人轉向東方。1933年納粹上臺后，德國猶太人陸續逃離，上海成了熱門目的地，因為那時候上海是通商口岸，不需要簽證。1938年“水晶之夜”后，奧地利和捷克猶太人大批涌入，乘船經蘇伊士運河到吳淞口。虹口區成了安置點，那里棚戶多，他們住進狹窄弄堂。

1940年日本占領上海，設了“限定區”，猶太人得戴臂章，每天登記。1943年，日本當局在虹口建“上海隔都”，圍了塊一平方英里的地，關進兩萬多難民。戰后1945年日本投降，他們很多人離開，去美國或澳大利亞。整個過程，上海接納了約兩萬五千猶太難民，這是全球少見的庇護案例。

開封社群的衰落是個漸進過程。清末1850年黃河決口，洪水毀了禮拜堂，石碑沉河底，只剩碎片。1900年義和團事件，他們沒被針對，藏在鄰居家。社群長老一直強調守法，子女上私塾學《論語》，希伯來文漸漸不用。到20世紀初，只剩幾十戶，他們融入本地，種地或教書。歐洲難民來上海時，聽說開封猶太人，已經高度漢化，很多后裔不知道祖先來歷。

為什么猶太人在中國沒像歐洲那樣，形成封閉的金融集團，去操控經濟或政治？先說中國社會結構。中國是農業大國，家族和士紳把持地方事務，科舉是唯一上升通道。猶太商人雖有錢，但難進核心圈子。開封猶太人住城郊，鄰近回民區，飲食上也避豬肉，就被歸進“回回”一類。他們繳商稅，遵守法令，不卷入黨爭。明朝鹽稅糾紛時，長老勸大家別摻和，避免惹上宦官。清朝金明世中舉后，仕途只到縣令，沒升上去。這跟歐洲不同，歐洲中世紀猶太人被禁土地所有，只能放貸，積累怨恨。中國允許他們買地、務農、通婚，沒制造隔離墻。

再看人口規模。開封猶太人最多時一千多，在百萬人口的城市里，比例小，影響力有限。通婚率高，到清末，面容和習俗都漢化了。禮拜堂外墻刷成中國風格，內墻才繪十二支派。子女學漢語多過經文，節日也混著過。歐洲猶太難民到上海，也沒建起壟斷網絡。商會只管內部互助，分發匯款，開咖啡館賣面包，但不控供應鏈。1941年太平洋戰爭后，日本搜查，沒發現間諜活動。他們轉行縫衣、修表，融入街頭經濟。本地人給他們工作機會，避免封閉。相比之下，歐洲猶太人常被隔離在猶太區，強化了“寄生”刻板印象。中國流動性低，決策層靠血統和考試，猶太人守本分，慢慢淡出。

文化因素也關鍵。中國儒家強調和諧，少數民族多被同化。猶太人入華時，就適應了：安息日不點火，但鄰居送飯；建禮拜堂用本地磚石。宋元時，他們用漢語記賬，學中醫穴位。上海難民教德語時，也繪中國圖譜。沒像在中東那樣，堅持嚴格隔離。資料顯示，開封猶太人沒反抗王朝記錄，長老教子“安分守法”。這跟猶太教的流散傳統有關，在中國，他們看到機會是融入，不是對抗。

猶太人在其他地方的“寄生”說法，多源于中世紀歐洲。基督徒禁高利貸，猶太人填補空白，但積累財富后遭驅逐，如1492年西班牙排猶。結果是循環迫害。中國沒這種宗教沖突，猶太人沒被逼上金融絕路，直接做實業。上海時期，日本當局雖設區，但中國本地人提供援助，難民沒機會壟斷。戰后，他們離開時，留下的房產賣給中國人，沒形成長期控制。

開封猶太后裔完全融入。1949年后，他們當教師或工人，猶太身份成家族故事。1985年，以色列拉比訪華，確認部分血統，允許移民。2016年，五名開封女孩去特拉維夫，學現代希伯來語。現在，開封猶太博物館展明代石碑拓片，后裔過雙重生活：春節吃餃子，安息日點蠟燭。上海猶太難民后代多在海外，建紀念館記這段史，中國視作中猶友誼象征。2023年，上海猶太難民紀念館升為國家AAAA級景區，展一千多件文物，包括一萬八千多姓名墻。

總的來說，猶太人沒“寄生”中國，是因為中國給了空間讓他們自然融入。沒隔離，沒迫害，就沒必要封閉自保。歐洲的悲劇，在這里成了安靜的定居史。這事兒提醒人，社會結構決定命運，開放包容能化解很多沖突。想想看，如果猶太人早點來中國多好，或許世界少些紛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