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20年除了‘賈寶玉’，就沒演過一個像樣的角色。

“你這20年除了‘賈寶玉’，就沒演過一個像樣的角色。”一次酒會上，一名老板如此嘲諷歐陽奮強，結(jié)果還沒等歐陽奮強反駁，鄰座的一句話就讓這位老板閉上了嘴。
歐陽奮強聽到這話表情沒什么變化，嘴角帶著點笑，聲音不高也不低：“我很多年不演戲了。”說完這句話，他把杯子舉了舉，像是在跟誰打招呼，又像是在給自己解圍。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老板還想繼續(xù)調(diào)侃兩句，鄰座一個中年男人卻笑著插話：“你要真懂點戲，早知道歐陽老師這些年一直在拍戲，不過是在后面當(dāng)導(dǎo)演，你平時看不看咱們的現(xiàn)實題材劇？《父親》《王熙鳳》，這些都是他導(dǎo)的，圈里好幾個獎都他拿過。”
老板聽了，臉色突然有些掛不住，嘴里哼哧了兩下，最后只擠出來一句：“對不起，我還真不清楚。”
其實這事本來不算啥大事，偏偏在座的人都記下了，看人最怕的，就是總帶著過去的印象，把別人定在原地，歐陽奮強，就是個活例子。
1983年，《紅樓夢》劇組到處找人演戲，歐陽奮強那時二十出頭，沒啥底氣，天天跟著劇組跑腿。
王扶林導(dǎo)演看人挺準(zhǔn)，見他穿著拖鞋游來晃去，反倒覺得這小伙子身上有點勁頭，隨口讓他換身衣服試試。
沒想到，古裝一穿上，整個人像換了個樣，王扶林當(dāng)場點頭：“就他了。”
拍戲那幾年，歐陽奮強天天揣著厚厚的劇本，跟林妹妹、薛寶釵們研究臺詞琢磨動作，夜里困了，就靠道具車瞇一會兒，天還沒亮，就第一個到片場。
那會兒，他根本沒想過什么“走紅”，只想著把賈寶玉演明白。1987年電視劇一播，他一下子成了“寶玉專業(yè)戶”，報刊亭里到處都是他的劇照。
但紅了以后，麻煩也跟著來了，不論他演啥，觀眾一看，嘴里就冒一句：“哎，這不是賈寶玉嗎？”角色標(biāo)簽像影子一樣甩不掉。
歐陽奮強自己心里明白，外頭再熱鬧，終歸跟自己沒多大關(guān)系，散了場，日子還得自己過。
沒幾年，他就悄悄退回到幕后，臺前的熱鬧，換成了導(dǎo)演組的忙碌，有人說他是“高開低走”，可他自己從不這么看，那段時間，他每天泡在劇本堆里，跟團隊琢磨鏡頭怎么轉(zhuǎn)，人物怎么立得住。
他拍過一部叫《父親》的劇，沒什么大明星，全靠普通人的情感撐起來，戲播出后，收視率沒爆棚，但業(yè)內(nèi)評價很高，圈里有人說：“歐陽導(dǎo)懂人情。”這話比什么獎杯都好使。
還有一回，他拍《王熙鳳》，女主角一場哭戲怎么也哭不出來，歐陽奮強在現(xiàn)場坐了半天，最后和女演員聊了幾句家常話，結(jié)果下一條演員眼淚就下來了。
有人問他怎么做到的，他就笑笑，說是“聊點心里話”，其實，誰還不是從頭再來？
這幾年，偶爾有紅樓劇組重聚，歐陽奮強頭發(fā)白了，人也更沉穩(wěn)，走到哪兒還是有人喊他“寶二爺”，他也不躲，合影照樣來，但轉(zhuǎn)身就回到導(dǎo)演的工作臺，外面的熱鬧，他早就看透。
酒會那晚，老板尷尬地笑笑，主動給歐陽奮強敬了杯酒，歐陽奮強接過杯子，輕輕一碰，沒多說什么，鄰座那位又補了一句：“有的人一輩子能有一個賈寶玉，已經(jīng)是天大的運氣了，后面的路怎么走，別人不能替他決定。”
那桌人氣氛慢慢緩和，有人開始聊起《紅樓夢》里的趣事，有人問起歐陽奮強導(dǎo)演的事，他也樂呵呵地跟大家說了幾句。
飯局散了，外面夜風(fēng)挺涼，歐陽奮強走在停車場，手機響了一下，是老同學(xué)發(fā)來的一張老劇照，他看了兩眼，笑著回了個“謝謝”。
都說人生像一場戲，臺前幕后一轉(zhuǎn)身，光環(huán)也好，誤解也罷，終歸要靠自己一步步走下來，歐陽奮強的路，沒什么大張旗鼓，更多的是在別人的議論下，從容把自己的活兒干好。
有人說他是被“賈寶玉”困住了，可有幾個人能演得了“賈寶玉”之后，還能轉(zhuǎn)身做導(dǎo)演？大多數(shù)人，連一步都走不出來。
歐陽奮強不爭不搶，一杯酒碰完，轉(zhuǎn)身就走，以后再有誰提起他，想起的，或許不只是“賈寶玉”，而是那個在熱鬧散去后，還能默默做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