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陶春燕 崔宇晴 通訊員 王昕
白菜豆腐燉肉的香氣從廚房飄出,五位頭戴生日帽的老人圍在一起,臉頰上抹著星星點點的奶油,笑作一團。蛋糕吃完,老人們在戶外隨著音樂跳起拍打養生操,動作雖生疏,熱情卻滿滿。
72歲的劉樹才沒有想到,自己會在村里重新過上“上學”的日子。每天上午,他騎車幾分鐘來到郭堤口新村的“鄉村共富大食堂”,和同齡人一起聽課、做操、聊天,還能用勞動積分換取免費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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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重陽節,山東聊城茌平區賈寨鎮郭堤口新村的“鄉村共富大食堂”正式運營。短短一個多月,這里從單純用餐場所,演變為集就餐、學習、文娛、勞動于一體的村級公共空間,成為周邊三個自然村老人的日常聚集地。
閑置小學改造“重生”
能免費吃飯還能拿積分換錢
孟冬時節,“鄉村共富大食堂”里格外熱鬧。老人們坐在一間窗明幾凈的教室內觀看播放的《積善之家》。門口張貼著一周的課程表,安排分明。10點剛過,廚房里洗菜、切菜、刷鍋、起灶的忙碌聲就響了起來。
“這里原來是一所鄉村小學,已經閑置了好幾年。”郭堤口新村黨委書記劉富民指著整潔的院落說,“沒利用之前,里邊的雜草都有2米多高,破爛不堪。”
如今,這處占地約兩畝的院落被徹底改造,劃分為就餐區、教學區和后勤區,周邊空地用于種植養殖,墻上地面還繪有養生知識、二十四節氣等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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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運營的核心是積分制。鎮上把70歲以上有勞動能力的老年人集合起來,讓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勞動中,同時增加收入。所有參與勞動的成員按工作內容、時長、質量獲得積分,如種植養殖2分、廚房幫廚2分、環境打掃1分。1積分可獲得一次就餐機會,剩余積分還可參與年底分紅。
目前,大食堂每天為約80位老人提供免費午餐。“很多老人都想來,但條件有限。”郭堤口新村黨委書記劉富民表示,擴大規模已被列入計劃。
社區大學開進食堂
“老小孩”精神世界“富”起來
11月26日,鄉村共富大食堂里更熱鬧了。郭堤口新村首期社區大學體驗營在這里開班。36名老人齊聚一堂,開啟了求學之旅。課程設置頗具匠心:中國優秀傳統文化解讀、健康養生知識普及、傳統禮儀學習、拍打養生操……多元的內容兼顧了實用性與趣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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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大學里老人最大的有85歲,年齡小點的也有56歲。”曾經是一名幼兒教師的劉文華如今成為這里的老師,她覺得教學老人和孩子有相通之處:“俗話說,老小孩,老小孩,孩子和老人是一樣的,他們也需要精心的陪伴。”幾天的課程結束,劉文華明顯感覺到了老人的變化:“明顯地看到老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喜悅,越來越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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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歲的老人李秀玲是學員中最積極的之一。“我是個大文盲,沒上過學。這一聽說老年大學,俺高興得睡不著覺。”上了課后,她感覺自己的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和老伴相處好了,也不發脾氣了。”
12月1日,大食堂里舉行了一場特殊的生日宴。五位農歷十月份出生的老人共同迎接這份意外驚喜。大家一同觀看了感恩主題的短片,又收到子女悄悄錄制的祝福視頻,不少人都落下了淚水。“提前不知道有這個驚喜,過這樣一個生日會,意外又高興。”作為五名壽星中的唯一一位男性,劉樹才老人樸實簡短的話語里透露著感動與滿意。
淚光還未干,歡樂又登場。到了吃蛋糕環節,老人們像孩子一樣互相往臉上抹奶油,笑聲充滿了整個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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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歲的王兵既是社區大學的日常志愿者,也是這次生日宴的五位壽星之一。自開班以來,她每天都細心負責地陪伴著老人們。與老人們朝夕相處,王兵感覺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學生時代,日子變得輕快而充實。
“不圖積分圖熱鬧”
大食堂里的“老有所為”
每天,在大食堂及周邊的街巷里,都能見到老人們從容勞作的身影。他們或在門前路邊細致打掃,或坐在院中熟練地分揀、晾曬絲瓜絡,或在食堂的廚房幫著擇菜、收拾,不時傳出幾句家常的談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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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區大學課余時間,李秀玲看到一批絲瓜被運進來,趕忙來打下手。問及她是否知道干活可以掙積分,積分可以換錢,李秀玲一邊熟練地扒著絲瓜絡一邊說:“我不圖那個,我光圖熱鬧,別看是干活,其實也是來玩的。”一陣爽朗的笑聲過后,她又補充道:“人在一起多好啊,人多了吃飯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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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組織者意外的是,老人們在勞動中自發形成了管理機制。“村里的老人自發選了一個組長,對衛生區域進行劃分,每人管一片。”劉富民說,“他們很負責任,環境衛生搞不好還要扣分。”
從“社會捐助”到“自給自足”
一個鄉村食堂的可持續未來
資金的可持續性是最現實的問題。劉富民坦言,目前大食堂的運轉主要依靠社會各界的捐助,但未來,隨著絲瓜絡加工、橡皮泥包裝等小產業的穩步發展,整個項目將形成良性循環,讓共富大食堂逐步實現“自給自足”。除了大藍圖,劉富民心中也有更具體的想法,他計劃在食堂空地上建個小豬圈養豬,“過年的時候殺一只,老人節的時候殺一只......”。
其實,“鄉村共富大食堂”的探索并非無源之水。近年來,隨著中央對庭院經濟發展的政策引導,賈寨鎮逐步形成了以服裝加工、絲瓜絡種植等為主的庭院產業模式,建設共富大食堂、將庭院經濟與農村養老相結合的構想也因此萌發與實踐。最終將走出一條以人居環境改善為出發點、以互助養老為手段、以集體增收為目的的鄉村振興新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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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鄉村共富大食堂帶來的改變,遠不止一頓免費午餐那么簡單。在這里,一頓簡單的白菜豆腐燉肉,吃出的是團聚的滋味;一堂樸素的養生課程,學到的是生活的智慧;一次熱鬧的勞動協作,換來的是社區的和諧。劉富民從更宏觀的視角感受到:“鄰里關系好了,婆媳關系好了,很多的群眾矛盾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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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老人們拎著書包陸續離開。就像多年前他們的子孫輩散學歸家,同樣的一方院落,同樣的歡聲笑語,只是主角換成了他們自己。夕陽將有些佝僂的身影拉得很長,空氣中還留有午后暖陽的余溫,它溫暖的不只是老人的胃,更是一個個曾經孤獨的晚年,以及整個鄉村對“老有所依,老有所樂”的共同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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