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涉臺部署“謹慎轉變”說明什么

張家棟

美國白宮發布最新版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 資料圖

當地時間12月4日深夜，美國白宮發布最新版美國國家安全戰略報告。這份文件在“印太”議題中高度聚焦臺灣，強度遠超“特朗普1.0”時期，但也未延續拜登政府在臺灣問題上“清晰的戰略承諾”。這一表述既延續又調整了“美國優先”理念，凸顯出美方在臺海沖突風險上的戰略焦慮。相較以往，本屆美國政府在臺海問題上呈現“強硬與謹慎并存”的雙重特征：措辭層面更趨強硬，戰略姿態卻更為謹慎。這一轉變的根源，在于美國霸權呈現疲態以及對中國實力的重新評估。同時，美國試圖拉攏盟伴介入臺海事務，也預示其在東亞的戰略部署正在從“單邊安全承諾”模式進一步向“多邊責任分擔”模式轉型。

在美方這次發布的新版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內容中，有關臺海問題措辭與態度的轉變尤為顯著：強硬屬性升級，謹慎考量加碼。新報告將臺灣地理位置定義為“對美至關重要”，強調“威懾并防止沖突”是“優先事項”，并提出要與日澳等盟友通過“集體防御”等對策。這些措辭的表述力度遠超以往，意在重塑臺海問題上對華“威懾敘事”。

需要注意的是，在此版國家安全戰略報告涉臺強硬措辭的背后，是本屆美國政府在臺灣問題上清晰謹慎的態度。報告重申“維持臺?，F狀”是其政策目標，不支持“單方面改變現狀”，并將防止沖突列為美國優先目標——這與拜登時期的“動態平衡”存在顯著區別。在“動態平衡”框架下，美國對“臺獨”勢力存在較大縱容空間。此次戰略調整，意味著美國已從“打臺灣牌牽制中國”的傳統模式，轉向“擔心中國瓦解美國臺灣牌效力”的新模式。臺海問題不再是美國眼中的“不沉航空母艦”，反而成為其全球戰略的“后院防火墻”。從這個角度而言，美國強硬表態的根本目的在于穩定同盟體系的戰略信心，同時謹慎規避短期攤牌風險。與此同時，美國整體戰略追求“全球穩定”而非全球領導力，對華戰略競爭重點也轉向經濟和科技領域。這與拜登政府的全球主義傾向形成鮮明對比。

本屆美國政府試圖拉攏盟伴“入局”，則標志著它的東亞戰略部署已發生深刻變化：從拜登時期的“相互保障”轉向本屆美國政府的“安全交易”。美國計劃與日本開展“集體防御”合作，鼓勵印度等國在印太地區承擔更多責任，防止該地區被“單一國家主導”。在這一安全責任分擔網絡中，盟國需承擔更多義務。在這一新安全網絡中，日本或將成為美國應對臺海問題的前哨，澳大利亞參與的“奧庫斯”機制可能聚焦南海問題，印度則可能在“四方安全對話”機制下發揮作用，以對沖來自中國的影響。美國正從傳統“輪輻式”體系中的霸權國家，轉型為“網絡式”安全體系中的區域外戰略平衡者，或是可自由選擇的第三方。

美國調整國家安全戰略，主要源于自身戰略需求的轉變以及對中國實力的評估。在國際層面，美國需同時應對俄烏沖突、中東沖突及亞太戰略博弈的三重壓力；在國內層面，債務高企與通貨膨脹的雙重困境，迫使美國從全球霸權的傳統定位，轉向區域性主導的新定位。當然，美國不會輕易放棄打“臺灣牌”，而是從拜登時期的“進攻性模糊”，轉變為如今的“防御性清晰”。因此，美國看似在軍事上對華態度更強硬，其核心目標實則具有防御性。這一戰略轉變對區域和平穩定而言并非好消息。一方面，這可能將加劇地區陣營對抗與軍備競賽。在美國的新戰略設計中，不僅會對日本等國進行戰略松綁，還將鼓勵、支持這些國家發展軍事力量。這必然引發其他國家的針對性反應。另一方面，這或將提升亞太地區發生軍事沖突的風險。美國的戰略調整已伴隨對第一島鏈的再武裝及美軍前沿部署的強化，使得亞太安全博弈從政治和戰略層級下沉至戰術層級，沖突風險大幅上升。

?總而言之，本屆美國政府在臺灣問題上“強硬+謹慎”的政策組合，本質上是國際格局調整背景下，美國為適配自身戰略能力而作出的戰略目標調整。美國以強化威懾掩飾防御性定位，以拉攏盟伴掩蓋自身力量赤字與孤立焦慮。中國應堅定戰略自信、保持戰略定力，深化與周邊國家的命運共同體建設，排除外部因素的干擾，為亞太地區合作發展創造新機遇。（作者是復旦大學美國研究中心教授）

延伸閱讀

美防長稱：無意“支配或羞辱”中國，無意改變臺?，F狀

當地時間12月6日，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思出席了在加利福尼亞州西米谷舉辦的里根國防論壇，他在演講中闡述了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國家安全戰略，聲稱美國不打算遏制中國的增長，不想“支配或羞辱”中國，也無意改變臺?，F狀。

赫格塞思闡述特朗普的國家安全戰略 資料圖

在演講中，赫格塞思嚴厲批評“冷戰結束后自稱新里根主義者”的經濟、外交和軍事政策，指責先前的美國政府把歐洲等美國盟友變成了“依賴者”，“用美國納稅人的錢補貼這些國家的防務”。他批評這些美國政客放棄了美國的工業基礎，放棄了“清醒、靈活的外交和國防政策”。

赫格塞思吹噓特朗普政府“拋棄烏托邦理想主義”，轉向“堅定的現實主義”國家安全戰略。他表示：“美國不應該在民主建設、干涉主義、不明朗的戰爭、政權更迭、氣候變化、‘覺醒’說教以及無效的國家建設上分心，我們會把國家的實際利益放在第一位。”

赫格塞思表示，特朗普政府的核心目標是保護“美國和美國人的安全、自由與繁榮”，美國國防部將專注于四個關鍵工作方向，“首先，保衛美國本土和西半球。第二，以力量威懾中國，而非對抗。第三，增加美國與其盟友和伙伴之間的負擔分擔。第四，強化美國的國防工業基礎。”

關于中美關系，赫格塞思稱，特朗普政府尋求與中國構建“穩定和平、公平貿易和相互尊重”的關系，美國國防部也將致力于加強與中方的軍事溝通，以避免和緩和沖突。他聲稱，這是一種“靈活的現實主義政策”，“不是為了統治，而是為了實現力量的平衡”。

赫格塞思重申今年早些時候在香格里拉對話會上的表態，稱美國不打算遏制中國的增長，不想“支配或羞辱”中國，也無意改變臺?，F狀。

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思 視頻截圖

赫格塞思宣稱，美國在所謂“印太地區”的利益非常重要，但美國的利益“范圍有限且合理”，目標是確保美國的盟友“不會受到持續且成功的軍事侵略”。

他聲稱，美國必須“對中國迅速、大規模且全面的軍事建設有清醒的認識”。“不認真對待，不僅愚蠢，而且也不尊重?！?/p>

此外，赫格塞思表示，特朗普政府將要求其盟友承擔更多的防務能力，“盟友不是小孩，我們可以，也應該期待他們盡自己的一份力”。他稱贊韓國、波蘭和德國等國家近些年提高國防開支的舉措，強調美國的盟友“必須挺身而出，為集體防御出力”。

同時，他還強調要建立“特朗普版門羅主義”（Trump Corollary to the Monroe Doctrine）。美國將恢復在西半球的軍事主導地位，用其保護本土以及關鍵地理通道，并阻止對手在本半球作軍事部署。

美國“政客新聞網”分析稱，從赫格塞思的言論和措辭來看，特朗普政府可能朝著相對“溫和”的策略邁進，即在強調美國在西半球和歐洲的影響力的同時，承認中國在太平洋地區不斷擴大的影響力。不過，與近幾年美國政府的國防戰略一樣，赫格塞思依然鼓吹“威懾中國”。

在赫格塞思發表講話之際，美國政府5日發布新版《國家安全戰略》。據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報道，特朗普政府在最新戰略中概述了“對華雙軌制”方針：一方面努力遏制中國全球影響力和地區主導地位；另一方面致力于維護和“重新平衡”對華經濟聯系。

美國還妄議臺海議題，表示將繼續主張維持現狀，同時宣稱“防止沖突是美國優先事項”。路透社提到，更新后的“國安戰略”在三個段落中提及“臺灣”八次，且措辭強于特朗普第一任期，但同時區別于拜登政府，基本避免表明對于未來沖突的回應方式。

美國企業研究所高級研究員扎克·庫珀對《日經亞洲》表示，新戰略文件的措辭結合了美國傳統上的兩種不同立場——“反對”改變現狀和“不支持”臺灣獨立。他指出：“其中存在一些模糊性。通過這樣總結聲明政策，他們可能為未包含的其他措辭變化留下了空間?！?/p>

中國國旗和美國國旗 資料圖

美國企業研究所研究員瑞安·費達西烏克同樣稱，措辭的細微變化可能是一種故意的“中間立場”，旨在穩定與中國的關系，但同時表現自身的強硬立場。

對于臺海問題，外交部發言人林劍此前表示，臺灣問題是中國核心利益中的核心，是中美關系第一條不可逾越的紅線。一個中國原則是中美關系的政治基礎。美國政府在《中美建交公報》中明確承諾，“美利堅合眾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是中國的唯一合法政府。在此范圍內，美國人民將同臺灣人民保持文化、商務和其他非官方關系”。

林劍說，中方敦促美方切實恪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慎之又慎處理臺灣問題，停止美臺官方往來，不向“臺獨”分裂勢力發出任何錯誤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