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習慣用抽簽決定生日禮物。
姐姐生日時,抽到過手機、現金和項鏈。
弟弟生日時,抽到過樂高、游戲機和球鞋。
只有我,連續十年都抽到包攬全家家務一整年。
今天是我十八歲生日,我雙手合十,摸出一個紙團。
熟悉手寫字刺入眼簾,我將紙團捏得變形。
弟弟笑出聲:
“二姐這手氣真是絕了!”
媽媽收起抽簽盒,急忙撇清責任:
“這可是你自己運氣不好,怪不了我們哈。”
剛一抬頭,爸爸就塞過來一條嶄新的圍裙。
我不甘心,趁他們嘲笑我時,打開了抽簽盒的全部紙團。
整整十張紙條,每一張上,都寫著包攬家務一整年。
......
弟弟一屁股坐到餐桌上,不滿的抱怨道:
“總算能吃飯了。二姐你下次生日抽快點,魚都涼了。”
爸媽和姐姐也陸續坐下,說說笑笑地圍坐在餐桌旁,沒人注意到我哭紅的眼睛。
媽媽習慣性的對著我吩咐:
“去把廚房的湯端出來,再給你爸洗個酒杯。”
而她旁邊緊挨著廚房的空位,就是我的位置。
姐姐突然“咦”了一聲,指著我的臉:
“二丫,你哭了?”
我心頭一暖,以為終于有人察覺我的委屈。
可她緊接著卻噗嗤笑了:
“你不會是感動哭了吧?”
沒等我回答,爸爸就不耐煩的打斷:
“行了行了,過個生日哪來這么多戲,趕緊把湯和酒拿出來。”
是啊,今天是我的生日。
這滿桌的菜,從洗到炒都是我親手做的。
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我鬼使神差的把十張紙條全拍在桌上。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爸媽尷尬地別開臉,弟弟和姐姐也微微垂了垂頭。
但沒有一個人露出驚訝的表情。
原來,這個家每個人知道。
我生日,只能抽到做家務。
“為什么我整整十年的生日禮物都是做家務?為什么?”
我歇斯底里的出這句話時,心都在撕扯著疼。
媽媽臉上有些掛不住,站起來身來:
“好好好,以后家務我來做,我活該伺候你們行了吧!”
她踢開椅子要往廚房沖,姐姐趕緊拉住她:
“媽,您上班已經夠辛苦了,還是我來吧。”
媽媽感動地握住姐姐的手,輕輕拍了拍:
“還是你貼心,不像某些白眼狼。”
“但是你身子弱,就別逞強了。”
她的目光掃向弟弟,弟弟立刻比了個叉:
“我可是男人,男人哪有做家務的!”
“再說我下學期就高三了,作業都做不完,哪有空做家務。”
爸爸贊許地給弟弟夾了塊魚肚子,兩人自顧自吃起來。
媽媽沒好氣地瞪著我:
“早知道你這么不懂事,當初就不該把你接回來。”
不該把我接回來?
讓我一輩子像個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
8歲之前,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爺爺把我養到三歲,他生病后,不能再照顧我。
我輾轉在舅舅家、大姨家,前后五個親戚家里住過。
一直到上小學,才被接回來。
我拼命表現,勤懇做家務,害怕自己又被扔到別人家。
我不想再過那種一直被人扔來扔去的日子了。
只能咽下心里的委屈,軟下語氣跟爸媽商量:
“這次的生日禮物,能不能換成自行車...我不想再...”
不想再擠公交車浪費做題的時間了。
可話沒說完,不小心被湯燙到的媽媽就爆發了:
“劉二丫,你是不是非要故意找茬?都這個點了,我上哪兒給你找自行車?”
“你生日一家人都在給你慶祝,做這么大一桌子菜,蛋糕也買了,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全家人齊齊盯著我,眼里盡是責備和厭惡,似乎我是個什么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
我在心里苦笑了一聲,抓起將一旁的蛋糕摔得粉碎。
“好...那我就不在這里礙你們的眼了。”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淚,轉身摔門離開。
我站在電梯口,爸媽很快追了出來。
一直壓著怒火的爸爸,看見我的真的進了電梯,徹底爆發。
他扯著我的衣服將我從電梯里拖出來:
“你大晚上的鬧什么鬧?還嫌不夠丟臉嗎?”
“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家里當保姆了不行嗎?”
我再也無法壓抑內心的委屈和怒意,朝著爸爸大吼出聲。
向來溫順聽話的我,第一次這樣跟他說話。
爸爸先是一楞,隨后狠狠一巴掌朝我扇來。
我被扇得一個趔趄,整個身子撞在墻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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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站在爸爸身后搖頭:
“你就非得把你爸惹毛了才高興,這毛病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她越說越不耐煩,最后干脆扔下一句:
“我懶得管你了,你愛上哪兒上哪兒。”
姐姐輕蔑的打量著我:
“想偷懶不做家務,也沒必要鬧成這種吧?”
弟弟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還學人家玩離家出走,爸媽真把你趕出去就老實了。”
我忽然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碎了。
回家十年來,爸媽一直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只要他們稍不如意,就會將我真的趕出門,讓我在走廊上睡一個晚上。
我太害怕被拋棄,只能再勤快一點,再聽話一點,成績再好一點。
我以為只要我做得夠好,我就能真正成為這個家的人。
現在看來,我只是個隨時能被趕出去的外人。
我哽咽著聲音朝他們嘶吼:
“用不著你們趕,我自己走!”
我推開擋在身前的爸爸,沖進電梯跑出小區。
出門才發現,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
我楞在門口,捂著火辣辣發疼的臉,這才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唯一的容身之地,只有學校。
我隨手扯了塊物業的宣傳板頂在頭上,一路往公交站狂奔。
路邊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從疾馳而過,濺起的泥水潑了我滿身。
我低頭看著這件姐姐不要的舊棉襖,現在沾滿了泥點,濕漉漉地貼在身上。
雨水混著泥水順著頭發流進眼睛,刺得我生疼。
這十年來,我永遠穿著姐姐的舊衣服舊鞋子,連內衣都是她不要了才輪到我。
不是袖子短就是太緊、太長,我甚至沒有一件合身的新衣服。
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涌上心頭,我再也支撐不住,蹲在路邊放聲大哭起來。
黑色轎車忽然剎停在身前,車主撐著傘慌忙下車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小姑娘,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
當她走近看清我的臉時,突然愣住了:
“希希?你是劉希?”
我哭得抽抽噎噎的,試探性的喊了聲:
“表...表姑?”
表姑把我帶回家,立刻讓我洗了個熱水澡。
等我擦著頭發出來時,她已經拎著幾個購物袋從外面回來:
“希希,快來試試這些衣服合不合身,剛才把你的衣服弄臟了,表姑賠你新的。”
我打開袋子一看,里面全是專柜的新衣服,吊牌上的價格嚇得我手一抖。
“表姑,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我那件就是姐姐穿剩下的,不值錢,我洗干凈就好了。”
表姑滿眼心疼,抓起一件大衣套在我身上:
“你還是這么懂事。”
試完衣服,表姑猶豫再三,輕聲問:
“下這么的雨,怎么不回家呢?外面多冷啊。”
我張了張嘴,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
這時表妹秋雨端著一碗姜湯走過來,遞到我手上:
“姐姐,快趁熱喝,別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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