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幣在錯綜復雜的國際環境中穩步前行

人民幣雜志 | 陳宗 微攝版權圖片

12月8日，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定格在7.0764元，較前一交易日下調15個基點，這一數值成為人民幣在復雜國際棋局中穩健運行的鮮活注腳。今年以來，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中間價累計漲幅已達約1000個基點，在岸與離岸匯率同步創下2024年10月以來新高。與此同時，衡量人民幣對一籃子貨幣的CFETS、BIS、SDR三大指數均升至4月初以來高位，11月21日至28日當周分別上漲0.09%、0.3%、0.22%。在美聯儲政策搖擺、全球央行行動分化、地緣風險暗流涌動的國際環境下，人民幣的穩步走強并非偶然，而是經濟韌性、政策調控與市場認可共同作用的必然結果。

國際環境：多重變量交織的“不確定性漩渦”

當前全球金融市場正處于“政策亂局”與“資金躁動”的雙重夾擊之下，人民幣面臨的外部環境復雜程度前所未有。首當其沖的是美聯儲政策的“搖擺式預期”，作為全球貨幣體系的核心變量，美聯儲的動向直接牽動匯率神經。芝商所數據顯示，市場對12月美聯儲降息的預期從11月20日的35.4%飆升至11月28日的85.4%，短短8天內預期概率翻番，而最新預測更將這一概率推升至88%。這種劇烈波動的預期背后，是美國經濟數據的“喜憂交織”——11月ADP就業人數意外減少3.2萬，創2023年3月以來最大降幅，但首申失業金人數卻降至19.1萬，遠低于市場預期的22萬，勞動力市場的矛盾信號讓美聯儲決策陷入兩難。更值得關注的是，除降息外，美聯儲還可能宣布每月450億美元的國庫券購買計劃，重啟資產負債表擴張，這一“降息+購債”的組合拳將使美元指數走勢充滿變數。

全球央行政策的“碎片化分化”進一步加劇了國際資本流動的無序性。在同一周內，各國央行政策方向呈現明顯分歧：澳大利亞聯儲預計連續第三次維持3.6%利率不變，卻可能釋放鷹派信號；加拿大聯儲大概率保持2.25%利率穩定，核心通脹高企制約政策空間；瑞士央行將維持零利率，而日本央行行長植田和男的加息暗示已推動日債收益率創17年新高，90%的市場概率押注其12月加息。這種“有的放鴿、有的收鷹”的政策格局，導致國際資本在不同貨幣資產間頻繁切換，給新興市場貨幣帶來階段性沖擊，人民幣也難免受到波及。

地緣與貿易層面的“預期反復”同樣構成外部壓力。4月特朗普推出“對等關稅”引發的金融市場震蕩余波未平，中美關系預期雖有階段性緩和，但談判進展的不確定性仍可能觸發匯率雙向波動。與此同時，全球制造業與貿易復蘇進程不均，部分經濟體貿易保護主義抬頭，進一步增加了國際匯率市場的波動風險。

前行支撐：內生韌性與政策調控的雙重保障

在錯綜復雜的外部環境中，人民幣之所以能保持穩步前行態勢，核心在于國內經濟基本面提供的“硬核支撐”與政策調控形成的“穩定錨”。經濟基本面是匯率走勢的根本決定因素，2025年前三季度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同比增長5.2%，這一增速在全球主要經濟體中保持領先。進入四季度，各地通過提振消費、推進重大項目投資、強化企業支持等政策沖刺全年目標，經濟延續穩中有進態勢。產業層面的數據更凸顯結構性韌性：11月官方制造業PMI環比回升至49.2，高技術制造業PMI連續10個月位于50的臨界點以上，有色金屬冶煉、鐵路船舶航空航天設備等行業的生產經營活動預期指數均超過57.0%，處于較高景氣區間。

外貿韌性與結匯需求形成的市場支撐尤為顯著。盡管10月出口同比出現短期回落，但前10個月出口累計同比增長6.2%，顯示我國外貿在全球貿易放緩背景下仍具較強競爭力。四季度作為傳統結匯高峰，出口企業的結匯需求集中釋放，增加了外匯市場的美元供給，推動人民幣需求上升。與往年不同的是，11月人民幣升值并非依賴“弱美元”助推——同期美元指數相對偏強，人民幣升值更多源于內生動力，這一特征充分體現了市場對人民幣資產的信心提升。

貨幣政策的科學調控與預期引導則為人民幣穩定提供了制度保障。中國人民銀行在《2025年第三季度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中明確提出，堅持“以市場供求為基礎、參考一籃子貨幣進行調節、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通過強化預期引導防范匯率超調風險。從實際操作來看，人民幣中間價持續釋放穩定信號，成為市場情緒的“壓艙石”；近期央行與澳門金融管理局將雙邊貨幣互換協議規模從300億元人民幣擴大至500億元，進一步夯實了離岸人民幣市場的流動性基礎，推動澳門離岸人民幣市場穩健發展。這種“市場化調節+政策托底”的模式，既保持了匯率彈性，又有效抵御了外部沖擊。

資本市場的吸引力提升則為人民幣注入了增量動力。今年以來國內資本市場表現穩健，對外資的吸引力持續增強。東方財富證券數據顯示，2025年三季度北向資金主動增配幅度顯著提升，其中科技成長賽道（電力設備、電子、通信、傳媒）成為重點加倉領域，反映出外資對中國科技產業競爭力的認可。外資的持續流入不僅改善了資本市場資金結構，更通過提升人民幣資產配置需求，為匯率穩定提供了支撐。

穩中有變：短期波動與長期趨勢的辯證視角

人民幣的“穩步前行”并非意味著單邊升值，而是在雙向波動中呈現整體走強態勢，短期波動與長期趨勢的辯證統一構成其運行特征。從短期來看，人民幣匯率可能面臨階段性回調壓力：中信建投分析指出，補償式結匯的高峰可能逐步過去，12月FOMC會議后美元存在反彈可能，疊加前期獲利盤了結等因素，短期內人民幣持續、大幅低于7的難度較大。這些因素提示，人民幣匯率仍將保持雙向波動特征，不會進入單邊升值通道。

從中長期視角來看，人民幣升值的大方向具有堅實支撐。一方面，我國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基本面不會改變，隨著科技創新與產業升級推進，經濟內生增長動力將持續增強，為人民幣匯率提供長期支撐；另一方面，人民幣國際化進程的穩步推進將提升人民幣的國際貨幣地位。十三屆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劉世錦提出，“十五五”期間應通過“擴大人民幣結算進口”大幅增加離岸人民幣數量，實現人民幣國際化使用的“規模經濟”。2024年我國貨物貿易順差接近一萬億美元，若通過人民幣結算進口釋放這部分順差，可對外輸出7萬多億人民幣，顯著擴大當前僅1萬多億的離岸人民幣市場規模，為人民幣長期走強奠定基礎。

深層意義：匯率穩定與經濟發展的雙向賦能

人民幣在復雜國際環境中的穩步前行，不僅是經濟基本面的直接反映，更對國內經濟與金融市場產生雙向賦能效應。從對資本市場的影響來看，歷史數據顯示人民幣升值與A股走勢多呈現正相關關系。平安證券統計2015年“811匯改”后7年數據發現，在人民幣升值期間，A股普遍上漲；興業證券也指出，人民幣升值通過提升人民幣資產相對收益吸引力，有望加速外資配置A股的節奏。除科技成長賽道外，外資傳統偏好的金融、消費、醫藥等價值風格資產，也將受益于增量資金配置，形成資本市場與匯率穩定的良性互動。

從更宏觀的視角來看，人民幣穩定走強對推動金融高質量發展、加快金融強國建設具有重要意義。正如央行行長潘功勝所言，構建科學穩健的貨幣政策體系和覆蓋全面的宏觀審慎管理體系，是實現“維護幣值穩定和金融穩定”雙目標的核心支撐。人民幣匯率的穩定運行，既是雙支柱調控框架成效的體現，又為金融支持實體經濟創造了良好貨幣金融環境——穩定的匯率預期有助于企業規避匯率風險，降低跨境貿易與投資成本，增強我國經濟的對外開放水平。

人民幣前行的本質是中國經濟韌性的國際表達

中國金融網董事長、中國金融安全文化創研院院長何世紅指出，在全球經濟金融格局深刻調整的今天，人民幣在錯綜復雜國際環境中的穩步前行，是中國經濟韌性與金融調控能力的國際表達。與部分新興市場貨幣依賴外部環境被動波動不同，人民幣升值的動力結構已發生根本性轉變——從過去依賴“美元走弱”的外部驅動，轉向“經濟基本面+市場信心+政策調控”的內生驅動，這種轉變標志著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更加成熟，抗風險能力顯著提升。

人民幣的穩定運行，更折射出我國金融改革的深層成效。潘功勝提出的“雙支柱”調控框架，通過貨幣政策維護幣值穩定、宏觀審慎政策防范系統性風險，為匯率穩定提供了制度保障；劉世錦關于人民幣國際化的構想，則為人民幣長期發展指明了方向。這種“短期穩匯率、中期促改革、長期推國際化”的戰略布局，既立足當下應對外部沖擊，又著眼長遠培育貨幣競爭力，構成了人民幣穩步前行的完整邏輯鏈。

展望未來，人民幣匯率仍將面臨國際環境的不確定性考驗，美聯儲政策調整、全球資本流動變化、地緣風險等因素仍可能引發階段性波動。但只要我國保持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定力，持續完善金融調控體系，強化經濟內生增長動力，人民幣就將在錯綜復雜的國際環境中繼續保持穩步前行態勢，為金融強國建設、經濟全球化發展貢獻貨幣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