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投票游戲》
## 第一章 強制點贊
江城職業(yè)技術學院的教學樓里,下午四點半,電子信息工程系的大三學生林薇收到了班級群@全體成員的通知:
**【緊急通知】接校領導要求,全體同學必須在今晚8點前,為我校合作單位“智慧教育科技公司”舉辦的“未來之星”編程大賽投票。鏈接如下,每人每天可投三票,投票后截圖發(fā)到群里,班長統(tǒng)計。未完成者扣德育分5分,影響評優(yōu)評獎。**
通知后面跟著投票鏈接和一個投票指南文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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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頓時一片嘩然。
“又來?”林薇旁邊的室友陳小雨把手機摔在桌上,“上周剛給副校長兒子的攝影比賽刷票,這周又來?我們是學生還是水軍?”
前排的男生王浩轉過頭,壓低聲音:“我聽說這次比賽有內幕,冠軍早就內定了,是咱們學校張書記的女兒。拉票就是為了走個形式,顯得公正公開。”
“張書記?就那個新調來的張建國?”林薇皺眉。
“對,就是他。”王浩點頭,“據(jù)說他女兒在高新區(qū)一小讀五年級,這次參加的是小學組編程比賽。一個五年級小孩能寫出多復雜的程序?還不是靠爹?”
林薇點開投票鏈接。頁面做得花里胡哨,“未來之星”四個大字閃閃發(fā)光。往下翻,果然在小學組看到了“張悅悅”的名字,作品名:《智能寵物喂食器》。
點開作品詳情,是一個簡單的Scratch編程作品——拖拽積木塊實現(xiàn)定時喂食功能。在普通人看來或許不錯,但在林薇這個電子信息工程專業(yè)的學生眼里,這水平大概相當于她大一時交的作業(yè)。
而投票數(shù)已經(jīng)顯示:**23587票**。
排在第二名的作品,是一個六年級孩子做的《垃圾分類助手》,功能復雜得多,但只有**4123票**。
“差了兩萬票。”林薇冷笑,“這吃相也太難看了。”
班級群里,班長已經(jīng)在催了:“同學們抓緊投票,投票后記得截圖,六點前交齊。德育分很重要,別因為這種事受影響。”
有人回了一句:“班長,這不合適吧?強制投票是不是違規(guī)了?”
消息秒被撤回。
班長私聊警告:“不想畢業(yè)了?張書記主管學生工作,德育分他說了算。”
教室里,同學們面面相覷,最終還是不情愿地開始投票。有人小聲抱怨,有人直接開了自動投票腳本——這種強制任務他們早就輕車熟路了。
林薇也投了三票,截圖,發(fā)到群里。但她多留了個心眼——投票時,她開啟了手機的網(wǎng)絡流量監(jiān)控軟件。這是她自學網(wǎng)絡安全時養(yǎng)成的習慣。
投完票,她看了一眼監(jiān)控數(shù)據(jù)。
眉頭皺了起來。
正常訪問一個投票網(wǎng)頁,流量消耗應該在2-5MB之間。但她剛才三次投票,每次消耗的流量都超過了**50MB**。
這不對勁。
非常大不對勁。
“小雨,”她碰了碰室友,“你投票的時候,注意流量了嗎?”
“流量?”陳小雨搖頭,“我用的校園WiFi,不限流,沒注意。怎么了?”
“我用了50多兆。”林薇壓低聲音,“一個投票頁面不可能這么大。”
“可能是頁面廣告多?”
“我開了廣告屏蔽器。”林薇說,“而且我監(jiān)測到,投票時除了向服務器發(fā)送投票數(shù)據(jù),我的手機還在后臺悄悄上傳了別的東西。”
陳小雨湊過來:“什么東西?”
“不知道,數(shù)據(jù)是加密的。”林薇調出抓包記錄,“你看,投票提交后,我的手機向一個陌生IP發(fā)送了大約45MB的數(shù)據(jù)包。接收方IP是……114.215.178.66。”
她快速搜索這個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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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讓人脊背發(fā)涼:這個IP屬于“智慧教育科技公司”的服務器,但公開資料顯示,這家公司的主營業(yè)務是“教育軟件開發(fā)”和“在線學習平臺”。
一個做教育軟件的公司,為什么要通過投票頁面收集用戶手機數(shù)據(jù)?而且每次收集50MB?
“會不會是收集個人信息?”陳小雨猜測,“手機型號、系統(tǒng)版本之類的?”
“那也用不了50MB。”林薇搖頭,“一個完整的通訊錄加照片庫,壓縮后也就幾兆。50MB……夠上傳一段高清視頻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臉色一變。
“小雨,把手機給我。”
“干嘛?”
“我檢查一下。”
林薇接過陳小雨的手機,快速安裝了一個簡易的數(shù)據(jù)監(jiān)控工具,然后讓她重新投票。
投票完成。流量監(jiān)控顯示:**52.3MB**。
同樣有加密數(shù)據(jù)上傳。
“你最近拍過什么特別的東西嗎?”林薇問。
“特別的東西?沒有啊……哦,昨天我在圖書館拍了老師講的重點,今天早上拍了早餐……”
“照片還在嗎?”
“在啊。”
林薇點開陳小雨的相冊。最新一張照片是十分鐘前拍的課堂筆記——黑板上寫著模電公式。
她往前翻。早餐的照片,圖書館的照片,前天逛街的照片……
突然,她的手停住了。
前天晚上,陳小雨在宿舍試穿新衣服,讓林薇幫忙拍了幾張。其中一張是背影,她正在換上衣,背部裸露了一部分。
這張照片,陳小雨本來打算刪掉,但當時有電話進來,就忘了。
而現(xiàn)在,這張照片還在相冊里。
“這張照片……”林薇聲音發(fā)干,“你沒刪?”
陳小雨臉一紅:“哎呀忘了!快刪掉!”
但林薇沒有刪。她盯著照片的詳細信息——創(chuàng)建時間:前天晚上9點47分。文件大小:3.2MB。
然后她查看手機的文件傳輸日志。
日志顯示,今天下午4點38分——也就是投票時——有一個3.2MB的文件被上傳到外部服務器。
時間,大小,都對得上。
“他們……”林薇抬起頭,看著陳小雨,一字一頓地說,“通過投票頁面,竊取了我們的私人照片。”
## 第二章 消失的證據(jù)
晚上七點,林薇拉著陳小雨和王浩,在學校后街的奶茶店碰頭。
她把發(fā)現(xiàn)的情況說了一遍。
王浩聽完,臉色難看:“你確定?這要是真的,可就是刑事犯罪了!”
“我確定。”林薇打開筆記本電腦,展示數(shù)據(jù)包分析結果,“投票頁面嵌入了惡意代碼,會在用戶投票時,掃描手機相冊、通訊錄、甚至聊天記錄,選擇文件大小在1MB以上的照片、視頻、文檔進行加密上傳。”
她調出代碼片段:“看這里——‘if file.size>1MB and (file.type==’image’ or file.type==’video’ or file.type==’doc’) then upload’。明顯是有選擇地收集大文件。”
陳小雨抱著胳膊,還在為那張照片后怕:“他們……他們偷女生換衣服的照片干什么?變態(tài)嗎?”
“可能不是針對個人。”林薇分析,“你們想想,這個投票活動覆蓋全市多少學校?從小學到大學,至少有幾十萬學生被強制投票。如果每個學生都被竊取幾個大文件,那總量……”
王浩算了一下:“假設二十萬學生,每人被偷10MB,就是2TB的數(shù)據(jù)。這夠建一個龐大的隱私數(shù)據(jù)庫了。”
“而且這些數(shù)據(jù)很有價值。”林薇補充,“學生的照片、家庭合影、身份證照片、甚至可能有不雅照。如果落到不法分子手里,可以用于敲詐、詐騙、甚至更可怕的事。”
三個人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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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店里的音樂還在響,但氣氛已經(jīng)降到冰點。
“我們報警吧。”陳小雨說。
“證據(jù)呢?”王浩苦笑,“就憑林薇的數(shù)據(jù)分析?警方會信嗎?而且你別忘了,這個投票活動是學校強制要求的,背后是張書記。我們舉報,可能還沒走出校門就被開除了。”
“那怎么辦?假裝不知道?我可不想我的私密照片被人看來看去!”
林薇敲著鍵盤:“我在想另一個問題——張書記知道這件事嗎?他是同謀,還是也被蒙在鼓里?”
“有區(qū)別嗎?反正投票是他強制要求的。”
“有區(qū)別。”林薇抬起頭,“如果張書記不知情,那他就是被人利用了。而利用他的人——智慧教育公司——才是真正的罪犯。”
她打開“智慧教育科技公司”的官網(wǎng):“這家公司成立才三年,但已經(jīng)拿下了全市中小學的‘智慧校園’項目。董事長叫趙明遠,四十五歲,之前是做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的,三年前轉型教育科技。”
她搜索趙明遠的背景。前幾年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爆雷時,趙明遠的“普惠金融”公司被曝出非法收集用戶信息、暴力催收等丑聞,但最后不了了之。一年后,他注銷了金融公司,注冊了“智慧教育”。
“典型的換殼操作。”王浩嗤笑,“互聯(lián)網(wǎng)金融搞不下去了,就換個教育的外衣繼續(xù)干。反正學生和家長的數(shù)據(jù),比普通用戶的數(shù)據(jù)更值錢——知道一個孩子的學校、班級、家庭情況,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林薇繼續(xù)深挖。在某個企業(yè)信息查詢網(wǎng)站的角落,她發(fā)現(xiàn)了一條不起眼的關聯(lián)信息:“智慧教育科技公司”的監(jiān)事,名叫張悅。
姓張。
她點開張悅的信息。二十歲,某大學在讀。父親:張建國。母親:李娟。
張悅是張書記的兒子。
而參賽的張悅悅,是女兒。
“張書記的兒子在公司當監(jiān)事?”陳小雨瞪大眼睛,“這不明擺著利益輸送嗎?”
“更糟。”林薇的表情凝重,“這意味著,張書記很可能知情。甚至可能……他就是參與者。”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舉報,會被報復。不舉報,隱私繼續(xù)被侵犯。
“等等。”王浩突然說,“如果張書記是參與者,他為什么要用這么蠢的方式——強制學生投票?這太明顯了,很容易被質疑。他完全可以悄無聲息地收集數(shù)據(jù)。”
林薇愣住了。
對啊。強制投票太招搖了,幾乎是在告訴所有人“這里有貓膩”。一個能坐到校領導位置的人,會這么蠢嗎?
除非……
“除非強制投票本身就是個幌子。”林薇喃喃道,“是為了掩蓋真正的目的。”
“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林薇盯著電腦屏幕,“但我有個辦法可以驗證。”
她從背包里拿出一個舊手機——那是她用來測試網(wǎng)絡安全工具的備用機。手機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幾張測試用的圖片。
“我用這個手機投票,然后監(jiān)控它上傳了什么。”
她連接奶茶店的WiFi,打開投票頁面,投票。
流量監(jiān)控顯示:**1.2MB**。
只有正常訪問的流量,沒有大文件上傳。
“為什么?”陳小雨不解,“這個手機沒照片,所以就不偷了?”
“不對。”林薇搖頭,“代碼邏輯是‘如果文件大于1MB就上傳’。但如果手機里沒有大文件,它應該嘗試上傳小文件,或者什么都不做。但你看日志——它連掃描都沒掃描,直接就跳過了。”
她重新看了一遍惡意代碼。這次,她注意到一個之前忽略的條件:
**“if user.age>12 and user.age<22 and user.school in whitelist then scan”**
用戶年齡在12到22歲之間,且學校在白名單中,才會執(zhí)行掃描。
“他們在篩選。”林薇倒吸一口涼氣,“只偷青少年的數(shù)據(jù)。而且只偷特定學校的學生——應該就是那些強制投票的學校。”
王浩湊過來看:“為什么只偷青少年的?成年人的數(shù)據(jù)不更值錢嗎?”
“青少年的數(shù)據(jù)有特殊性。”林薇的聲音發(fā)緊,“你們想想,一個未成年人,如果私密照片泄露,他們會怎么做?告訴家長?報警?還是因為害怕、羞恥而沉默?”
“大多數(shù)會選擇沉默。”陳小雨低聲說,“尤其是……那種照片。”
“對。而且青少年的社交關系相對簡單,家庭信息完整,更容易被利用。”林薇繼續(xù)說,“比如,拿到一個高中生的不雅照,威脅他偷家長的銀行卡信息。或者,用這些照片在暗網(wǎng)上交易……”
她說不下去了。
“我們必須做點什么。”王浩站起來,“現(xiàn)在,馬上。”
“做什么?”
“收集證據(jù),然后……”王浩看著林薇,“你不是認識計算機系的周教授嗎?他是網(wǎng)絡安全專家,也許能幫我們。”
周教授。林薇確實認識。大二時她選修過周教授的網(wǎng)絡安全課,期末項目還得了高分。周教授很欣賞她,說過“有問題可以來找我”。
“現(xiàn)在太晚了,明天吧。”林薇看了眼時間,晚上八點半,“而且我們需要更扎實的證據(jù)。光有代碼分析還不夠,需要實際被竊取的文件樣本。”
“怎么拿到樣本?我們又進不了他們的服務器。”
林薇想了想:“也許……可以釣魚。”
“釣魚?”
“做一個假的投票頁面,引誘他們來攻擊,然后反向追蹤。”林薇的眼睛亮起來,“如果他們是專業(yè)的數(shù)據(jù)竊賊,一定會對新出現(xiàn)的投票活動感興趣。我們只需要……”
她話沒說完,手機響了。
是班長打來的。
“林薇,你在哪兒?”班長的聲音很急,“馬上來系辦公室!張書記要見你!”
## 第三章 書記的辦公室
系辦公室在行政樓三樓。林薇趕到時,已經(jīng)晚上九點。
走廊里燈火通明,但空無一人。辦公室的門虛掩著,里面?zhèn)鞒稣f話聲。
她敲了敲門。
“進來。”是張書記的聲音。
林薇推門進去。辦公室很大,裝修簡潔。張建國坐在辦公桌后,五十歲左右,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戴著金絲眼鏡。他旁邊站著一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林薇認出那是“智慧教育”的董事長趙明遠。
還有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眉眼和張書記有幾分相似,應該就是兒子張悅。
“林薇同學是吧?”張書記微笑,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別緊張,就是聊聊。”
林薇坐下,手心出汗。
“我聽班長說,你對這次的投票活動有些……疑問?”張書記的語氣很溫和,“年輕人有質疑精神是好事,但要注意方式方法。在班級群里公開質疑,影響不太好。”
原來是因為那句被撤回的消息。
“我只是覺得強制投票不合適。”林薇盡量平靜。
“理解,理解。”張書記點頭,“但這次活動對我們學校很重要。‘智慧教育’是學校的戰(zhàn)略合作伙伴,他們舉辦的比賽,我們理應支持。而且悅悅參賽,也是展示我們學校教職工子女的風采嘛。”
他笑著看向趙明遠:“趙董,您說是吧?”
趙明遠皮笑肉不笑:“張書記說得對。我們辦這個比賽,就是為了發(fā)掘青少年編程人才。令媛的作品很有創(chuàng)意,我們都很看好。”
林薇注意到,張悅一直低著頭玩手機,根本沒參與對話。
“林薇同學,”張書記話鋒一轉,“我聽說你在網(wǎng)絡安全方面很有天賦?還拿過省里的獎?”
“只是感興趣,略懂一點。”林薇警惕起來。
“謙虛了。”張書記從抽屜里拿出一個文件夾,推到林薇面前,“看看這個。”
林薇打開文件夾。里面是幾份文件:
第一份,是“智慧教育”與學校簽訂的“校企合作協(xié)議”,內容是為學生提供實習機會、共建實驗室等。
第二份,是一個“青少年信息安全研究項目”的立項書,負責人是周教授,參與單位包括學校計算機系和智慧教育公司。
第三份,讓她瞳孔收縮——是一份保密協(xié)議,要求參與項目的學生不得泄露任何研究內容,違者承擔法律責任。
“周教授的項目,需要一個本科生助手。”張書記說,“我推薦了你。待遇很好,有補貼,還能抵畢業(yè)設計。最重要的是……”他頓了頓,“對找工作很有幫助。智慧教育是行業(yè)龍頭,表現(xiàn)好可以直接留用。”
趙明遠接話:“我們特別需要林同學這樣的人才。現(xiàn)在的年輕人,懂技術又有正義感的,不多了。”
話里有話。
林薇捏著那份保密協(xié)議。紙張很厚,印刷精美。但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這不是邀請,是封口費。
如果他們只是普通的強制投票,根本不需要這么大費周章。又是項目機會,又是工作承諾,還搬出周教授……
這說明,他們知道林薇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而且他們害怕了。
“張書記,趙董,”林薇抬起頭,“我能問個問題嗎?”
“你說。”
“周教授知道您推薦我嗎?”
張書記的笑容僵了一下:“當然。我和周教授是多年好友了。”
撒謊。
林薇和周教授接觸過多次,知道他最反感行政干預學術。如果張書記真的推薦,周教授反而會拒絕。
“我需要考慮一下。”林薇合上文件夾,“畢竟大三課業(yè)很重。”
“理解。”張書記點頭,但眼神變冷了,“不過這個項目很緊急,最好明天就給我答復。另外……”
他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著林薇:
“年輕人要識大體。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有些人,不接觸比接觸好。你說呢?”
赤裸裸的威脅。
林薇也站起來:“我明白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好。”張書記沒有轉身,“張悅,送送林同學。”
一直玩手機的年輕人終于抬起頭,懶洋洋地站起來。
走出辦公室,走廊里依然空蕩。張悅插著口袋走在前面,林薇跟在后面。
快到樓梯口時,張悅突然停下,轉身看著林薇。
他的眼睛和張書記很像,但更冷漠,更……空洞。
“林薇,你技術很好?”他問。
“還行。”
“能黑進學校教務系統(tǒng)改成績嗎?”
林薇愣住了:“什么?”
“開個玩笑。”張悅笑了,但笑意沒到眼底,“我只是想說,技術是工具。用得好,能換來很多東西。用得不好……會惹麻煩。”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
“我妹那個投票,你別管了。我爸和趙叔在做大事,你攔不住的。聽話,加入項目,有你好處。不聽話……”
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清楚。
林薇盯著他:“什么大事?”
張悅歪了歪頭:“你猜?”
然后他吹著口哨,轉身走了。
林薇站在樓梯口,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拿出手機,想給周教授打電話,但猶豫了。
如果張書記和周教授真是“好友”,那周教授可信嗎?
如果周教授不可信,她還能找誰?
回到宿舍已經(jīng)十點半。陳小雨和王浩在等她。
“怎么樣?張書記說什么了?”
林薇把經(jīng)過說了一遍,包括那份“邀請”和張悅的威脅。
“這是要收買你啊。”王浩皺眉,“不對,是收買加威脅。”
“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陳小雨快哭了,“他們勢力這么大,我們斗不過的。”
林薇沉默了很久。
然后她說:“我要加入那個項目。”
“什么?!”兩人同時驚呼。
“但不是真的加入。”林薇打開電腦,“我要假意接受,混進他們的研究團隊,拿到核心證據(jù)。”
“太危險了!”陳小雨拉住她,“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
“所以需要你們幫忙。”林薇調出一個文檔,“我需要做一個假的‘研究計劃’,讓他們相信我是真心加入。同時,我要在項目期間,想辦法接觸到智慧教育公司的服務器。”
她開始寫郵件,回復張書記,表示“經(jīng)過慎重考慮,很榮幸能加入周教授的項目”。
發(fā)送。
然后她打開另一個加密軟件,開始編寫代碼。
“你在寫什么?”王浩問。
“后門程序。”林薇頭也不抬,“如果我拿到項目用的電腦或賬號,就植入這個。它可以偷偷拷貝項目數(shù)據(jù),發(fā)到我們控制的服務器。”
“我們能控制服務器?”
“租一個。”林薇說,“用比特幣付款,匿名。只要幾百塊。”
陳小雨和王浩對視一眼,知道勸不住了。
“需要我做什么?”王浩問。
“幫我查幾個人。”林薇列出名單,“張建國、趙明遠、張悅,還有智慧教育公司所有高管的背景。尤其是他們之前的履歷,有沒有違法記錄。”
“我呢?”陳小雨問。
“你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xù)正常生活。”林薇看著她,“如果……如果我出事了,你就是備份。所有的證據(jù),我都會同步發(fā)給你一份。”
“別說這種話!”陳小雨紅了眼眶。
林薇笑了,拍拍她的手:“放心,我會小心的。”
但她心里知道,這場游戲的賭注,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游戲,才剛剛開始。
窗外的校園漸漸安靜下來。
但網(wǎng)絡的暗流,正在涌動。
## 第四章 項目組
周教授的項目組實驗室在計算機學院大樓的地下室。
林薇按照約定時間到達時,已經(jīng)有幾個人在了。除了周教授,還有一個她不認識的年輕女老師,以及兩個研究生學長。
“林薇來了。”周教授五十多歲,頭發(fā)花白,但精神很好,“介紹一下,這是蘇老師,項目組的副指導。這兩位是研二的李明和張濤。”
大家簡單打招呼。林薇注意到,實驗室的布局很奇怪——一半是正常的計算機實驗室,另一半用玻璃隔開,里面擺滿了服務器機柜,還有幾個穿著智慧教育工服的人在忙碌。
“那邊是合作企業(yè)的設備區(qū)。”周教授解釋,“我們這個項目需要大量的數(shù)據(jù)存儲和計算資源,智慧教育提供了支持。”
林薇點點頭,裝作好奇地打量:“周教授,我們這個項目具體研究什么?張書記只說和青少年信息安全有關。”
周教授的表情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蘇老師接話:“主要是研究青少年在網(wǎng)絡環(huán)境下的行為特征,以及如何保護他們的隱私。我們會收集一些匿名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建模。”
很官方的回答。
林薇沒有追問,而是轉向那兩個研究生:“學長,你們負責哪部分?”
李明是個戴眼鏡的男生,看起來有點靦腆:“我主要做數(shù)據(jù)清洗和預處理。原始數(shù)據(jù)……呃,來自智慧教育的一些產(chǎn)品。”
“什么產(chǎn)品?”
“就是他們的學習APP、在線平臺之類的。”張濤接話,他更外向一些,“用戶在同意隱私政策后,數(shù)據(jù)會被匿名化處理,用于研究。”
同意隱私政策。強制投票的學生,有誰真正看過那個長達三十頁的隱私政策?
“我們能看看數(shù)據(jù)樣本嗎?”林薇問,“我想了解一下數(shù)據(jù)結構。”
三個成年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現(xiàn)在不行。”周教授說,“數(shù)據(jù)涉及隱私,需要嚴格授權。你先從基礎工作開始——李明,你把那個日志分析的任務分給林薇。”
李明點點頭,遞給林薇一個U盤:“里面有一些服務器訪問日志,你先分析一下異常模式。工具和環(huán)境已經(jīng)裝在第三號電腦上了。”
林薇接過U盤,走向指定的電腦。
開機,登錄。系統(tǒng)是全新的,除了必要的軟件,什么都沒有。網(wǎng)絡受限,只能訪問內網(wǎng)資源。
她插入U盤。里面確實是一些服務器日志文件,時間跨度一個月,記錄著智慧教育某個平臺的訪問情況。
粗略瀏覽,沒什么異常。訪問時間、IP地址、用戶ID、操作類型……都是常規(guī)字段。
但林薇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日志里有一種特殊的操作類型,代號“S3”,出現(xiàn)頻率很高,但沒有任何說明。
她搜索“S3”的記錄。每天凌晨2點到4點之間,會有大量S3操作,來自同一個IP段:**192.168.10.xxx**。
那是內網(wǎng)IP。
“學長,”她轉頭問李明,“S3操作是什么?”
李明正在寫代碼,頭也不抬:“數(shù)據(jù)同步。把平臺數(shù)據(jù)備份到離線存儲。”
“為什么要在凌晨做?”
“那時候用戶少,不影響性能。”
聽起來合理。
但林薇用自帶的工具分析了S3操作的數(shù)據(jù)量。每次同步,傳輸?shù)臄?shù)據(jù)量都在**50TB**以上。
一個教育平臺,每天產(chǎn)生50TB的新數(shù)據(jù)?這相當于數(shù)千萬小時的視頻課程,或者幾十億份文檔。
除非……這些數(shù)據(jù)不只是課程數(shù)據(jù)。
午休時,林薇借口去洗手間,溜到了大樓外的花園。她用備用手機給王浩發(fā)信息:
“查一下智慧教育平臺的公開用戶數(shù)。”
幾分鐘后,王浩回復:“官網(wǎng)宣稱注冊用戶200萬,其中活躍用戶約50萬。主要是中小學生。”
50萬用戶,每天50TB數(shù)據(jù),平均每個用戶每天產(chǎn)生1GB數(shù)據(jù)。
這可能嗎?一個學生就算24小時不停看視頻、做題目,也產(chǎn)生不了1GB數(shù)據(jù)。
除非數(shù)據(jù)里包含了別的東西——比如手機相冊、通訊錄、聊天記錄。
她回到實驗室,假裝繼續(xù)工作,但悄悄在電腦上運行了一個隱藏的程序——那是她昨晚寫的后門,偽裝成日志分析工具的插件。
程序運行后,會悄悄掃描電腦的網(wǎng)絡配置,尋找可能的突破口。
下午三點,蘇老師召集開會。
“項目進入第二階段。”她宣布,“我們需要擴大數(shù)據(jù)樣本。智慧教育提供了他們新上線的‘家校通’平臺的測試權限,我們需要招募一批志愿者,安裝測試版APP,收集使用數(shù)據(jù)。”
“志愿者有什么要求?”張濤問。
“最好是12-18歲的青少年,男女均衡。”蘇老師說,“我們會提供補貼,每人500元。林薇,你認識的學生多,幫忙招募一下?”
林薇心里一緊。又是青少年。
“需要多少志愿者?”
“先招50個。最好是……家庭條件一般的,對補貼感興趣的。”蘇老師補充,“這樣配合度會高一些。”
家庭條件一般。配合度高。更容易被控制。
林薇想起了那些被強制投票的學生,大多數(shù)都來自普通家庭。為了德育分,為了不被扣分,他們別無選擇。
“我盡量。”她說。
“好。另外,”蘇老師看向周教授,“趙董那邊希望加快進度。他們的新產(chǎn)品下個月就要上線,需要我們的研究結果支持。”
周教授點點頭,但林薇注意到,他的眉頭微微皺著。
散會后,林薇故意磨蹭到最后。等其他人走了,她走到周教授身邊。
“周教授,我能問個問題嗎?”
“你說。”
“這個項目……真的只是為了研究青少年行為嗎?”
周教授正在整理文件,手停了一下。他抬起頭,看著林薇,眼神復雜。
“為什么這么問?”
“我分析了日志,數(shù)據(jù)量太大了,不像正常的教育平臺。”林薇壓低聲音,“而且志愿者為什么要限定家庭條件?這不符合研究倫理。”
周教授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站起來,走到門邊,確認外面沒人,關上門。
“林薇,”他走回來,聲音很輕,“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但如果他們在做違法的事呢?”
“證據(jù)呢?”周教授反問,“你有確鑿的證據(jù)嗎?還是只是懷疑?”
林薇語塞。
“孩子,我在這所學校二十年了。”周教授嘆了口氣,“我見過太多事情。有些東西,不是一兩個人能改變的。尤其是當對方……有背景的時候。”
“您是說張書記?”
周教授沒有直接回答:“張建國三年前調來,帶著‘智慧教育’這個項目。學校缺錢,他們給錢建實驗室、更新設備。作為交換,學校要在各方面支持他們。這是交易。”
“用學生的隱私做交易?”
“沒有人這么說。”周教授搖頭,“官方說法是‘校企合作,共贏發(fā)展’。至于數(shù)據(jù)……他們說只是用于‘教育研究’,而且‘ anonymized’(匿名化)。”
“您信嗎?”
周教授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那您為什么還要參與?”林薇問。
“因為如果我拒絕,他們會找別人。”周教授苦笑,“至少我在這里,可以盡量讓研究規(guī)范一些,讓數(shù)據(jù)泄露少一些。而且……我在收集證據(jù)。”
林薇睜大眼睛。
周教授打開電腦,調出一個加密文件夾:“這是我這一年偷偷保存的東西。智慧教育數(shù)據(jù)流轉的完整路徑,他們服務器的拓撲圖,甚至……一些原始數(shù)據(jù)樣本。”
他點開一個視頻文件。畫面里是一個中學女生在臥室里換衣服的視頻,角度明顯是手機偷拍。視頻右下角有數(shù)字水印:**XEdu-20231115-0347**。
智慧教育的內部編號。
“他們從學生的手機里偷拍視頻?”林薇感到一陣惡心。
“不只是偷拍。”周教授關了視頻,“他們還用這些視頻……做別的用途。”
“什么用途?”
周教授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訓練AI模型。深度偽造。你明白嗎?”
林薇明白了。用真實的青少年影像,訓練生成式AI,創(chuàng)造出更多、更逼真的虛假視頻。這些視頻可以在暗網(wǎng)上出售,或者用于更骯臟的用途。
而這一切,都藏在“教育科技”的光鮮外衣下。
“您為什么不舉報?”林薇問。
“舉報給誰?”周教授看著她,“張書記和趙明遠背后,還有更大的人物。我試過匿名舉報,但材料石沉大海。后來我才知道,教育局、公安局……都有人被買通了。”
他頓了頓:“而且,他們有我的把柄。”
“什么把柄?”
“我兒子。”周教授的聲音低下去,“他大學時犯過錯誤,留下一段不雅視頻。智慧教育‘幫他’處理掉了,但保留了副本。如果我不合作……”
他不需要說完。
林薇感到一陣無力。所有人都被抓住了軟肋。
“那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
“繼續(xù)收集證據(jù),但更小心。”周教授說,“我聯(lián)系了一個記者,省報的,他正在調查智慧教育。但我們需要鐵證——能夠直接證明他們犯罪,且無法被壓下去的證據(jù)。”
“什么樣的證據(jù)?”
“他們的暗網(wǎng)交易記錄。”周教授說,“我追蹤到他們在暗網(wǎng)上的一個交易平臺,但需要登錄憑證。如果能拿到,就能證明他們在販賣青少年隱私數(shù)據(jù)。”
“怎么拿?”
周教授看著林薇:“這就是為什么我同意你加入。趙明遠很欣賞你的技術,可能會讓你接觸更核心的系統(tǒng)。如果你能得到他的信任……”
“讓我當臥底?”
“很危險。”周教授坦承,“如果被發(fā)現(xiàn),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閉嘴。你確定要冒這個險嗎?”
林薇想起陳小雨害怕的臉,想起那些被強制投票的學生,想起視頻里那個無助的女生。
她點點頭。
“我需要做什么?”
“明天,趙明遠會來實驗室,視察項目進展。”周教授說,“我會推薦你給他做技術演示。你要表現(xiàn)得優(yōu)秀,但也要表現(xiàn)出……可以被收買的樣子。”
“被收買?”
“對。讓他覺得,你是個有才華但缺錢的學生,為了錢可以做事。”周教授說,“這樣他才可能讓你接觸真正的核心。”
林薇明白了。這是一場表演。
而她,必須演得逼真。
離開實驗室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林薇走到校園里,看著教學樓明亮的窗戶。那些窗戶后面,是數(shù)千名對此一無所知的學生。
他們還在為德育分投票,為補貼安裝APP,不知道自己的隱私正被一寸寸剝光,標價出售。
她拿出手機,給陳小雨和王浩發(fā)信息:
“計劃有變。我要接近趙明遠。”
幾秒后,回復來了。
陳小雨:“注意安全。”
王浩:“需要什么支持?”
林薇深吸一口氣,打下兩個字:
“等我消息。”
然后她刪除了聊天記錄。
寒風吹過,她裹緊了外套。
游戲進入了第二階段。
而賭注,已經(jīng)加碼到了無法回頭的地步。
## 第五章 接近目標
第二天下午,趙明遠果然來了。
他穿著定制的西裝,手腕上的表閃著冷光。張書記陪同,還有幾個學校領導,一行人浩浩蕩蕩走進實驗室。
周教授帶著項目組成員迎接。
“趙董,這就是我們項目組的核心成員。”周教授介紹,“這位是林薇同學,本科生,但技術非常出色,是我們重點培養(yǎng)的對象。”
趙明遠上下打量林薇,眼神像在評估一件商品。
“聽張書記提過你。”他伸出手,“年輕有為啊。”
林薇握住他的手,盡量表現(xiàn)得緊張又激動:“趙董好。我很崇拜您,智慧教育的產(chǎn)品我們都在用。”
“是嗎?”趙明遠笑了,“那你覺得我們的產(chǎn)品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
這是一個測試。
林薇早就準備好了答案:“用戶體驗很好,但隱私設置方面可以更透明一些。比如數(shù)據(jù)收集的范圍、用途,如果能用更通俗的語言說明,家長會更放心。”
既展示了專業(yè)性,又顯得“天真”——還在擔心家長放心這種表面問題。
趙明遠果然露出了“果然還是學生”的表情,但眼神放松了一些。
“有見地。周教授,讓學生給我演示一下項目進展吧?”
周教授示意林薇。她走到電腦前,打開準備好的演示文稿——那是她熬了一夜做的,表面上是項目分析,實際上埋了幾個只有內行才能看出的“鉤子”。
“我們分析了智慧教育平臺三個月的訪問日志,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趣的現(xiàn)象。”林薇調出圖表,“比如,每天凌晨2點到4點,會有大量的S3數(shù)據(jù)同步操作,傳輸量驚人。我們推測,這可能不只是課程數(shù)據(jù)備份……”
她故意停頓,觀察趙明遠的反應。
他的表情沒變,但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你們的推測是什么?”他問。
“可能是用戶行為日志的深度分析數(shù)據(jù)。”林薇裝作不確定,“現(xiàn)在教育科技都在做個性化推薦,需要大量的用戶行為建模。”
“不錯。”趙明遠點頭,“繼續(xù)說。”
林薇松了口氣。魚上鉤了。
接下來的演示,她刻意展示了一些“小聰明”——比如用非正規(guī)手段提高分析效率,繞過一些權限限制。這些在正規(guī)企業(yè)里是忌諱,但在灰色地帶,卻是“有能力”的表現(xiàn)。
演示結束后,趙明遠帶頭鼓掌。
“周教授,你們培養(yǎng)了個好苗子。”他對張書記說,“這樣的人才,畢業(yè)后應該直接來我們公司。”
張書記笑著附和:“那要看林薇自己的意愿了。”
趙明遠轉向林薇:“林同學,有興趣來智慧教育實習嗎?我們技術部正好缺人。實習期月薪一萬,轉正后翻倍。”
周圍的老師都露出驚訝的表情。對一個本科生來說,這待遇太高了。
林薇裝作受寵若驚:“真的嗎?我……我當然愿意!但是我現(xiàn)在大三,課業(yè)……”
“可以兼職。”趙明遠說,“每周來兩天就行。主要是參與我們的數(shù)據(jù)中臺建設,和你現(xiàn)在做的研究很相關。”
完美。
林薇壓抑住激動,用力點頭:“謝謝趙董!我一定會努力!”
“好。下周一來公司報到,我會讓HR聯(lián)系你。”趙明遠拍拍她的肩膀,然后對周教授說,“周教授,我們單獨聊聊?”
一行人進了玻璃隔間里的會議室。
林薇留在外面,假裝整理材料,心跳如鼓。
李明湊過來,小聲說:“厲害啊,直接拿offer了。趙董很少這么欣賞一個人。”
“運氣好。”林薇笑笑。
但她知道,不是運氣。
是她故意展示的那些“能力”,正好符合趙明遠的需求——一個懂技術、有野心、且看起來可以用錢收買的年輕人。
會議開了半小時。趙明遠出來時,表情很滿意。他和周教授握手,又對林薇點點頭,然后帶著人走了。
等他們離開,周教授把林薇叫到一邊。
“他上鉤了。”周教授低聲說,“但你要小心。趙明遠不是善茬,他給你的工作,很可能是在測試你的底線。”
“我明白。”
“另外,”周教授猶豫了一下,“他提到,想讓你參與一個新項目——‘青少年行為預測模型’。說是用于教育干預,但我懷疑……”
“是用于篩選目標?”林薇接話,“篩選出那些容易被控制、或者家庭有問題的學生,然后重點收集他們的數(shù)據(jù)?”
周教授點頭:“很可能。所以如果你接觸到這個項目,一定要拿到算法模型和訓練數(shù)據(jù)。那是核心證據(jù)。”
“好。”
周末兩天,林薇在忐忑中度過。她查了智慧教育公司的資料,研究了趙明遠的發(fā)家史,甚至潛入了一些暗網(wǎng)論壇,尋找可能與智慧教育相關的交易信息。
線索很少,但有一條引起了她的注意:在某個隱秘的論壇,有人出售“定制AI換臉視頻”,廣告語是“真人素材,學生專屬,可指定學校”。
下面有人問:“有一中的嗎?”
賣家回復:“私聊。支持定制,需要提供目標照片。”
林薇記下了這個帖子的ID和交易方式。但她沒有貿(mào)然聯(lián)系——太危險了。
周一早上九點,她準時來到智慧教育公司。
公司位于高新區(qū)一棟嶄新的寫字樓,占據(jù)了整整三層。裝修豪華,到處是“科技改變教育”“數(shù)據(jù)驅動未來”的標語。
HR帶她辦理了入職手續(xù),發(fā)了門禁卡和筆記本電腦。然后領她到技術部。
技術總監(jiān)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姓吳,看起來很干練。
“林薇是吧?趙董特意交代過。”吳總監(jiān)說,“你先跟王工熟悉一下環(huán)境,下午開始參與‘青預’項目。”
“青預”就是“青少年行為預測模型”。
王工是個戴著厚眼鏡的程序員,話不多,給了林薇一堆文檔和代碼。
“先看這些,了解項目架構。數(shù)據(jù)庫權限已經(jīng)給你開了,可以查看歷史數(shù)據(jù),但不能導出。”
林薇點頭,開始工作。
文檔寫得很正規(guī),都是標準的機器學習項目流程:數(shù)據(jù)收集、特征工程、模型訓練、效果評估。目標也很正面:“早期識別有學習困難或心理問題的學生,及時提供幫助”。
但當她打開數(shù)據(jù)庫時,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數(shù)據(jù)字段遠遠超出了“學習行為”。包括:家庭收入(估算)、父母職業(yè)、家庭關系評分(來自社交數(shù)據(jù)分析)、心理脆弱性指數(shù)、甚至“服從度評分”。
服從度評分?這是什么?
林薇查了這個字段的計算邏輯。算法會分析學生的網(wǎng)絡行為:是否經(jīng)常質疑權威、是否參與敏感話題討論、是否瀏覽“負面信息”、以及在面對強制要求(比如投票)時的反應速度。
反應越快,服從度越高。
那些第一時間就投票截圖的學生,服從度是A。而質疑的人,服從度是C或D。
她自己的記錄也在數(shù)據(jù)庫里。服從度:D。備注:“曾公開質疑,需重點關注”。
林薇感到一股寒意。這根本不是教育干預,是篩選順民。
更可怕的是,她發(fā)現(xiàn)數(shù)據(jù)庫里有一個關聯(lián)表,鏈接著另一個加密數(shù)據(jù)庫。表名是:“S3_原始素材”。
S3。就是日志里那些凌晨同步的數(shù)據(jù)。
她嘗試訪問那個加密數(shù)據(jù)庫,權限不足。
但她在訪問日志里發(fā)現(xiàn)了一條線索:每天凌晨3點,會有一個自動任務,從加密數(shù)據(jù)庫里抽取數(shù)據(jù),打包發(fā)送到外部地址。
外部地址的域名是:**x-material.com**。
她偷偷記下這個域名。
午休時,她用公司電腦的瀏覽器歷史記錄功能(很多人會忘記清理),找到了幾個登錄憑證——有人用這臺電腦登錄過公司的內部管理系統(tǒng)。
其中一個賬號權限很高。
林薇心跳加速。她看看四周,同事們都在吃飯或休息,沒人注意她。
她快速輸入賬號密碼。登錄成功。
系統(tǒng)里有完整的項目列表,包括一些沒有公開的。其中一個項目代號是:“涅墨西斯”。
希臘神話中的復仇女神。
點開項目詳情。描述很簡單:“高端定制服務,滿足特殊需求。”
預算金額:**500萬/年**。
客戶列表是加密的。
但項目文檔里有一個測試服務器的地址。林薇嘗試訪問,需要VPN和二次驗證。
她暫時放棄,繼續(xù)瀏覽其他信息。
在員工通訊錄里,她看到了張悅的名字,職位是“特別顧問”,部門是“戰(zhàn)略發(fā)展部”。
還有一個熟悉的名字:蘇老師。她在公司也有兼職,負責“研究合作”。
原來如此。學校里的項目,公司里的職位,所有人都被綁在了一起。
下午,吳總監(jiān)召集“青預”項目組開會。
“模型效果不錯,準確率達到87%。”他展示著報表,“接下來我們要擴大應用范圍。趙董的意思是,先在本市的十所中學試點,篩選出服從度高、家庭條件一般的學生,重點推廣我們的‘家校通’增強版。”
“增強版有什么不同?”有人問。
“增加了一些新功能。比如實時位置共享、課堂注意力監(jiān)測、甚至……”吳總監(jiān)頓了頓,“情緒識別。通過手機攝像頭,分析學生的面部表情,判斷學習狀態(tài)。”
會議室里安靜了一瞬。
“這……會不會涉及隱私問題?”一個年輕工程師問。
“家長同意就行。”吳總監(jiān)不以為意,“而且我們都是為了孩子好。及早發(fā)現(xiàn)問題,及早干預。”
冠冕堂皇。
林薇低下頭,記錄著會議要點,同時用手機偷偷錄音。
會議結束時,吳總監(jiān)單獨留下她。
“林薇,趙董很看好你。所以有個特殊任務想交給你。”
“您說。”
“‘涅墨西斯’項目需要技術支援。他們有一些……特殊的數(shù)據(jù)處理需求,需要懂機器學習又靠譜的人。”吳總監(jiān)看著她,“你愿意試試嗎?補貼很高,日結,每天一千。”
日結一千。對于一個學生來說,是天價。
林薇知道,這是最后的測試。如果她接受,就真正進入了核心圈。
“是什么類型的數(shù)據(jù)處理?”她問。
吳總監(jiān)笑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就說愿不愿意吧。”
林薇咬了咬嘴唇,然后點頭:
“我愿意。”
## 第六章 涅墨西斯
“涅墨西斯”項目組在公司的最高層,需要特殊的門禁權限才能進入。
吳總監(jiān)親自帶林薇上去。電梯停在28樓,門打開,眼前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是厚重的金屬門,沒有窗戶。
“這里是我們最核心的研發(fā)區(qū)。”吳總監(jiān)刷了三次卡,經(jīng)過兩道虹膜識別,才打開最里面的一扇門。
門后是一個巨大的機房。幾十臺高性能服務器在機柜里轟鳴,墻上布滿顯示屏,顯示著各種數(shù)據(jù)流和模型訓練進度。
房間里有五六個人,都戴著耳機專注工作。沒人抬頭看他們。
“你的工位在那里。”吳總監(jiān)指著一個角落的座位,“電腦已經(jīng)配好了,權限也開了。你的任務是優(yōu)化圖像生成模型——具體需求在任務系統(tǒng)里。每天完成定量,下班前提交,審核通過后當日結算。”
他說完就走了,留下林薇一個人。
林薇坐到工位上,開機。系統(tǒng)是全新的,除了必要的開發(fā)工具,什么都沒有。網(wǎng)絡是完全隔離的內網(wǎng),無法連接外網(wǎng)。
她登錄任務系統(tǒng)。里面只有一個任務:“提高生成圖像的細節(jié)真實度,特別是面部表情和皮膚紋理。”
訓練數(shù)據(jù)在哪里?
她找到了數(shù)據(jù)集目錄。打開,里面是成千上萬的圖片和視頻,都按照年齡、性別、場景分類。
隨手點開一個文件夾,標簽是“14-16,女,居家”。
圖片是偷拍角度,女孩們在臥室、浴室、更衣室,做著日常的事情——換衣服、洗澡、睡覺。
林薇感到一陣惡心。她關掉文件夾,深呼吸。
這就是“涅墨西斯”。用偷來的隱私數(shù)據(jù),訓練生成虛假但逼真的青少年不雅影像。
而她的工作,是讓這些虛假影像更真實。
她查看代碼庫。模型是基于最新的生成對抗網(wǎng)絡(GAN),但做了一些特殊優(yōu)化——專注于亞洲青少年的面部特征,以及各種“非自愿”場景下的表情。
注釋里寫著:“客戶需求:真實感大于藝術感。要像偷拍,不要像擺拍。”
林薇的手在顫抖。但她強迫自己冷靜。
她需要證據(jù)。這些代碼、數(shù)據(jù)、訓練日志,都是證據(jù)。
她開始工作。表面上是在優(yōu)化模型,實際上在代碼里埋了后門——一個隱蔽的數(shù)據(jù)導出模塊,會把關鍵信息加密后,藏在正常的日志文件里,等待時機發(fā)送出去。
同時,她搜索了項目文檔,找到了最重要的東西:客戶訂單記錄。
記錄顯示,“涅墨西斯”有三個級別的服務:
青銅:定制換臉視頻,根據(jù)提供的目標照片,替換現(xiàn)有素材中的臉。
白銀:根據(jù)文字描述生成全新影像,可指定年齡、性別、場景。
黃金:完全定制,從數(shù)據(jù)收集到生成一條龍,甚至可以根據(jù)客戶提供的“素材”進行訓練。
黃金級客戶只有五個,都是代號。但林薇在交易記錄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郵箱后綴:**.gov.cn**。
政府郵箱。
她的手心冒出冷汗。
繼續(xù)翻看,她找到了數(shù)據(jù)來源記錄。大部分標注為“S3同步”,小部分是“外部采購”。
外部采購的來源之一,赫然寫著:“江職院投票項目”。
果然。強制投票不只是為了刷票,更是為了收集數(shù)據(jù)。
而他們收集的數(shù)據(jù),最終流向了這里,被用來訓練這種罪惡的模型。
林薇把所有這些記錄都截圖,加密保存。但她需要想辦法帶出去——這里的電腦無法連接外網(wǎng),USB口也被禁用。
她觀察其他同事。有人會偶爾離開座位,去休息區(qū)喝水或上洗手間。但電腦都鎖屏,而且有攝像頭監(jiān)控。
中午,大家都去吃飯了。林薇借口不太餓,留在機房。
等人都走了,她快速操作。公司的內網(wǎng)雖然隔離,但依然有一些系統(tǒng)服務需要與外部通信——比如時間同步、軟件許可驗證。
她找到了一個漏洞:公司的內部聊天系統(tǒng),雖然不能發(fā)消息到外網(wǎng),但可以發(fā)送文件到指定的內部服務器。而這個服務器,每周三凌晨會與備份服務器同步數(shù)據(jù)。
備份服務器在另一個樓層,有外網(wǎng)出口。
如果她能把自己的數(shù)據(jù)偽裝成系統(tǒng)日志,混入同步列表……
她開始寫腳本。時間緊迫,必須在其他人回來前完成。
就在她專注工作時,身后突然傳來聲音:
“很勤奮啊。”
林薇猛地回頭。是張悅。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的,靠在門框上,手里拿著一罐咖啡。
“張……張顧問。”林薇盡量平靜。
“叫我張悅就行。”他走進來,坐到旁邊的工位上,“怎么樣?這工作還適應嗎?”
“還在熟悉。”
“日結一千,比你在學校一個月生活費都多吧?”張悅笑了,“好好干。趙叔很看重這個項目。做好了,還有獎金。”
林薇點點頭,繼續(xù)盯著屏幕。
張悅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他滑動椅子靠近,壓低聲音:
“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催x你嗎?”
林薇心里一緊:“因為我技術還行?”
“不只是技術。”張悅盯著她,“還因為你‘干凈’。家庭普通,沒什么背景,而且……有軟肋。”
軟肋?
“你室友,陳小雨。”張悅說,“她爸爸去年下崗了,媽媽生病,家里欠了不少錢吧?如果她的一些……私人照片,不小心流傳出去,你說她會不會崩潰?”
林薇的血液瞬間冰冷。
“你們……”
“別緊張。”張悅拍拍她的肩,“只要你好好合作,你朋友會很安全。而且她還能得到一些‘幫助’——比如,她媽媽需要的手術費。”
赤裸裸的威脅。
“你們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林薇聲音發(fā)干。
“兩件事。”張悅伸出兩根手指,“第一,繼續(xù)優(yōu)化模型,達到黃金級客戶的要求。第二,幫我們解決一個小麻煩。”
“什么麻煩?”
“周教授。”張悅說,“老頭子最近不太安分,在偷偷調查我們。我們需要知道他查到了什么,以及……讓他閉嘴。”
林薇的心臟狂跳。他們要她對周教授下手?
“怎么讓他閉嘴?”
“很簡單。”張悅湊到她耳邊,“他兒子那段視頻,我們有多角度的高清版。如果流傳出去,他兒子就毀了。周教授很愛他兒子,知道該怎么做。你只需要……幫我們確認他收到了‘提醒’。”
“我怎么確認?”
“下周他生日,我們會寄一份‘禮物’到他家。你那天去他家拜訪,看看他的反應。”張悅站起來,“很簡單,對吧?事成之后,給你五萬獎金。夠你大學四年的學費了。”
他走到門口,回頭一笑:
“聰明人知道怎么選。你朋友,你老師,還有你自己……都在你手里。”
門關上。
林薇癱坐在椅子上,渾身發(fā)抖。
不是害怕,是憤怒。
他們用朋友威脅她,用老師威脅她,用錢誘惑她。
但她不會屈服。
她看著屏幕上的代碼,眼神變得堅定。
既然要玩,就玩大的。
她加快編寫腳本的速度。不僅要拿到證據(jù),還要找到反擊的方法。
突然,她想到了一個主意。
“涅墨西斯”的模型訓練需要大量計算資源。如果她在訓練代碼里埋一個漏洞,讓模型在特定條件下崩潰,或者產(chǎn)生明顯錯誤……
比如,在所有生成的人臉眼角,加上一個微小的、只有特定算法能識別的數(shù)字水印。
這樣,所有從這里流出的非法影像,都會帶有可追溯的標記。
而標記的識別算法,只有她有。
她開始修改代碼。這是一個精細活,不能被發(fā)現(xiàn)。她必須讓改動看起來像是優(yōu)化的一部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下午兩點,同事們陸續(xù)回來。林薇已經(jīng)完成了腳本和水印代碼。
她啟動腳本。數(shù)據(jù)開始悄悄混入系統(tǒng)日志流。
水印代碼也嵌入完成,只等待下一次模型訓練時生效。
接下來,她需要應對張悅的任務——去周教授家“確認”。
但在這之前,她需要聯(lián)系上周教授,告訴他一切。
怎么聯(lián)系?這里的電腦不能聯(lián)網(wǎng),手機在進入時被要求寄存了。
她想到了公司的內部聊天系統(tǒng)。雖然不能發(fā)消息到外網(wǎng),但可以發(fā)到周教授在學校的企業(yè)郵箱——學校和企業(yè)有合作,郵箱系統(tǒng)是互通的。
她快速注冊了一個匿名賬號,給周教授的郵箱發(fā)了一條加密消息:
**“周三生日禮物危險。勿收。我正在收集證據(jù)。保持正常,勿打草驚蛇。等我消息。”**
發(fā)送成功。
她清除了所有記錄,回到“正常工作”狀態(tài)。
下午五點,她提交了當天的代碼。審核很快通過,系統(tǒng)顯示:報酬1000元已到賬。
吳總監(jiān)走過來:“效率不錯。明天繼續(xù)。”
“好的。”
離開公司時,林薇取回手機。一開機,就看到陳小雨的未接來電和消息:
“薇薇,我爸剛才接到陌生電話,說可以幫我媽安排最好的醫(yī)院,費用全包。條件是要我……拍一些‘藝術照’。我拒絕了,但他們說再考慮考慮。我害怕。”
林薇握緊手機,回復:
“別怕,什么都別答應。等我回來,很快就能解決一切。”
坐在回學校的公交車上,她看著窗外掠過的城市。
霓虹閃爍,車水馬龍。這個看似正常的城市,地下卻流動著如此骯臟的交易。
而她,已經(jīng)踏入了最黑暗的核心。
但她不后悔。
因為有時候,光需要深入黑暗,才能真正照亮真相。
周三。決戰(zhàn)之日。
## 第七章 生日禮物
周三早上,林薇收到張悅的消息:
“禮物已寄出,預計下午三點到。你四點去周教授家,以請教問題的名義。觀察他的反應,特別是是否緊張、是否查看快遞。拍幾張照片發(fā)我。”
簡潔,冷酷。
林薇回復:“收到。”
她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學校。上午有課,但她心不在焉。陳小雨和王浩都看出她狀態(tài)不對。
午休時,三人躲到天臺。
“今天他們要行動了。”林薇把情況簡單說了,“如果順利,今晚就能拿到全部證據(jù)。如果不順利……”
“我們陪你。”王浩說,“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不行。”林薇搖頭,“太危險。你們是我的備份。如果我真的出事了,至少還有人知道真相。”
她從包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陳小雨:“這是我昨晚整理的初步證據(jù),包括智慧教育的數(shù)據(jù)庫結構、涅墨西斯項目的代碼片段。如果我今天沒回來,你把這個交給省報的記者——聯(lián)系方式在里面。”
陳小雨紅著眼眶接過U盤:“你一定會回來的。”
“但愿。”
下午三點,林薇盯著手機。周教授應該收到“禮物”了。
三點半,她給周教授發(fā)消息:“周教授,我有個技術問題想請教您,方便去您家拜訪嗎?”
幾分鐘后,回復來了:“來吧。正好我今天生日,師母做了蛋糕。”
平靜的語氣。
四點,林薇準時到達周教授家。那是個老式小區(qū),周教授住三樓。
開門的是周師母,一個和藹的中年婦女:“林薇來了?快進來,老周在書房。”
林薇進屋,聞到蛋糕的香味。客廳茶幾上果然擺著一個生日蛋糕,包裝完好,還沒拆。
“教授沒拆禮物嗎?”她裝作隨意地問。
“剛才快遞送來一個盒子,老周拿到書房去了。”師母說,“神神秘秘的,不讓我看。你們先聊,我去做飯。”
林薇走向書房。門虛掩著,她敲了敲。
“進來。”
周教授坐在書桌前,面前是一個打開的快遞盒。里面沒有禮物,只有一張紙條。
他看到林薇,把紙條遞過來。
紙條上打印著一行字:
**“你兒子的完整視頻在我們手里。知道該怎么做。否則,明天全網(wǎng)都是。”**
下面是一個U盤。
林薇看向周教授。他的表情很平靜,但手指在微微顫抖。
“他們開始行動了。”周教授低聲說,“你也收到任務了吧?”
林薇點頭:“讓我來確認您的反應。”
“那你就如實匯報。”周教授說,“就說我很慌張,把自己關在書房很久,然后同意了他們的所有要求。”
“您真的要同意?”
“當然不。”周教授冷笑,“但我需要時間。你那邊證據(jù)收集得怎么樣了?”
“已經(jīng)拿到核心數(shù)據(jù),包括暗網(wǎng)交易記錄和政府郵箱的線索。”林薇說,“但需要導出來。我設計了一個方案……”
她快速說了自己的計劃:利用公司內部的數(shù)據(jù)同步漏洞,把證據(jù)偽裝成系統(tǒng)日志,混入備份服務器,然后從那里導出。
“風險很大。”周教授皺眉,“如果被發(fā)現(xiàn)……”
“沒時間了。”林薇說,“他們已經(jīng)開始威脅您了。下一步可能就是直接動手。我必須今晚行動。”
周教授沉默片刻,然后站起來,從書柜暗格里拿出一個小型設備。
“這是一個物理密鑰。”他說,“我?guī)啄昵皽蕚涞模恢睕]用上。把它插在任何一臺智慧教育的服務器上,會自動下載所有硬盤的完整鏡像,并觸發(fā)我預設的警報——警報會直接發(fā)送給省紀委、公安部網(wǎng)安局、還有三家主流媒體的加密郵箱。”
林薇接過密鑰。只有U盤大小,但沉重如鐵。
“警報觸發(fā)后,十五分鐘內,他們就會行動。”周教授看著她,“你需要在這十五分鐘內,安全離開。”
“您呢?”
“我留在這里,拖住他們。”周教授笑了,“我一個老頭子,他們不敢怎么樣。但你不一樣,你是關鍵證人,必須保護好。”
林薇想說什么,但周教授擺擺手:
“去吧。注意安全。”
林薇收起密鑰,深深鞠躬,然后轉身離開。
走出小區(qū)時,她給張悅發(fā)消息:
“已確認。周教授很慌張,在書房待了二十分鐘,出來時臉色蒼白,同意了所有條件。照片已拍。”
附上幾張她剛才在客廳拍的照片——蛋糕、茶幾、書房門。
張悅很快回復:“很好。晚上公司見,有新的任務。”
晚上七點,林薇再次來到智慧教育公司。
28樓機房燈火通明。張悅和吳總監(jiān)都在。
“林薇,來。”張悅招手,“有個緊急任務。一個黃金級客戶需要定制一批新素材,要求非常高。你負責優(yōu)化生成模型,今晚就要出第一批樣品。”
“這么急?”
“客戶加錢了。”吳總監(jiān)說,“三倍價格。做得好,你的獎金也翻倍。”
林薇坐到工位上。任務已經(jīng)分配:她需要調整模型參數(shù),生成一批“14-16歲,女,校園場景”的影像,要足夠真實,不能有AI痕跡。
她開始工作,同時觀察四周。
機房里有六個攝像頭,覆蓋每個角落。保安每兩小時巡邏一次。
她需要找到插入物理密鑰的機會。
服務器機柜在房間中央,需要刷卡加密碼才能打開。她沒有那個權限。
但她注意到,每天晚上九點,會有技術人員例行檢查服務器狀態(tài),那時機柜會短暫打開。
現(xiàn)在是八點半。
她一邊調整模型,一邊思考方案。
九點整,技術人員準時進來。是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林薇見過幾次,姓劉。
劉工刷卡,輸入密碼,打開機柜門,開始檢查。
林薇站起來,走向飲水機,假裝接水。經(jīng)過機柜時,她“不小心”絆了一下,手里的水杯飛出去,正好潑在劉工身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抽出紙巾幫他擦。
“沒事沒事。”劉工有點惱火,但沒發(fā)作。
“真的對不起,我?guī)湍粮蓛簟?/p>
趁著擦拭的機會,林薇的另一只手悄悄伸向打開的機柜,把物理密鑰插在了最靠近邊緣的一臺服務器上。
綠色的指示燈開始閃爍——開始復制了。
她快速收回手。
“好了好了,我自己來。”劉工推開她,“你去工作吧。”
林薇回到座位,心跳如鼓。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密鑰復制需要時間,警報會在復制完成后觸發(fā)。
她盯著屏幕上的模型訓練進度條,同時用余光注意著機柜。
九點二十分。劉工檢查完畢,關閉機柜,離開。
密鑰還在里面。
九點三十分。模型訓練完成,開始生成第一批樣品。
林薇看著生成的影像——逼真得可怕。如果不是知道這是AI生成的,她幾乎會以為這是真實的偷拍視頻。
罪惡的技術。
九點四十分。機柜方向傳來輕微的“咔噠”聲。
密鑰的指示燈變紅了——復制完成,警報已觸發(fā)。
林薇深吸一口氣,站起來。
“吳總監(jiān),第一批樣品生成了,您看看?”
吳總監(jiān)走過來,查看屏幕。
就在這時,機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趙明遠沖了進來,臉色鐵青,手里拿著手機。
“所有人不許動!關閉所有電腦!切斷網(wǎng)絡!”
所有人都愣住了。
“趙董,怎么了?”吳總監(jiān)問。
“我們被攻擊了!”趙明遠吼道,“公司所有數(shù)據(jù)正在被遠程復制!有人觸發(fā)了警報!內鬼就在我們中間!”
他的目光掃過房間里的每一個人,最后停在林薇身上。
“林薇,你的電腦剛才在做什么?”
林薇保持鎮(zhèn)定:“在生成客戶要的樣品。需要我停止嗎?”
趙明遠沒說話,快步走到她電腦前,查看操作日志。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剛才的操作都很正常,但萬一……
“趙董!”張悅突然喊,“保安說看到周教授在樓下!帶著一群人!”
趙明遠的臉色變了:“什么?!”
他沖到窗邊。樓下,幾輛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停在公司門口,車上下來十幾個人,穿著便衣,但行動整齊劃一。
最前面的是周教授,還有幾個穿著制服的人。
“警察……”趙明遠咬牙,“快!銷毀所有數(shù)據(jù)!格式化服務器!”
“來不及了!”技術員喊,“服務器被鎖死了!有人在遠程控制!”
趙明遠猛地轉身,盯著林薇:
“是你。”
林薇后退一步:“我不明白您在說什么。”
“物理密鑰。”趙明遠一字一頓,“只有周老頭有那種東西。你剛才接近過服務器……”
他沖向機柜,刷卡,輸入密碼——但門打不開了。系統(tǒng)顯示:“權限被吊銷”。
“該死!”趙明遠一拳砸在機柜上。
樓下傳來腳步聲。很快,密集而有力。
“所有人雙手抱頭!蹲下!”
警察沖了進來,迅速控制了現(xiàn)場。
趙明遠、張悅、吳總監(jiān),所有人都被按在地上,戴上手銬。
一個中年警察走到林薇面前:“你是林薇同學?”
“是。”
“周教授說你提供了關鍵證據(jù)。請跟我們回去做筆錄。”
林薇點頭,跟著警察離開。
經(jīng)過趙明遠身邊時,他抬起頭,眼睛里充滿血絲:
“你以為你贏了?我們背后的人,你動不了。”
林薇停下腳步,看著他:
“那就試試。”
走出公司大樓時,外面已經(jīng)圍滿了警車和記者。周教授站在車旁,對她點點頭。
省報的記者擠過來:“林薇同學,能簡單說幾句嗎?”
林薇看著鏡頭,深吸一口氣:
“我只是做了任何一個有良知的學生都會做的事。希望從此以后,我們的隱私能被真正尊重,我們的數(shù)據(jù)不再被隨意販賣。”
閃光燈亮成一片。
她抬起頭,看向夜空。
城市依舊燈火輝煌。
但有些黑暗,終于被照亮了。
## 尾聲 新的開始
一個月后。
智慧教育公司被查封,趙明遠、張建國等二十余人被逮捕,涉嫌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tǒng)數(shù)據(jù)、侵犯公民個人信息、制作傳播淫穢物品等多項罪名。
省紀委介入調查,挖出了背后更大的保護傘——包括教育局、公安局的幾名官員。
周教授因為主動舉報并配合調查,功過相抵,免于起訴,提前退休。
林薇、陳小雨、王浩因為提供關鍵證據(jù),受到表彰。學校撤銷了張建國的一切決定,包括那些強制投票和扣分威脅。
又是一個下午,林薇坐在圖書館里,準備考研。
陳小雨湊過來,小聲說:“薇薇,你看新聞了嗎?那個暗網(wǎng)論壇被端了,救出了好多受害的青少年。”
“看了。”林薇點頭,“但肯定還有別的論壇,別的地下交易。”
“那我們……”
“我們會繼續(xù)。”林薇笑了,“我報了網(wǎng)絡安全的研究生。以后專門研究數(shù)據(jù)隱私保護。”
“我也要學!”陳小雨說,“不能再讓這種事發(fā)生。”
王浩從對面抬頭:“加我一個。我們組個戰(zhàn)隊,專門跟這些數(shù)據(jù)販子斗。”
三個人相視一笑。
窗外,陽光正好。
桌上的手機震動,是一條新聞推送:
**“教育部出臺新規(guī):嚴禁學校強制學生參與商業(yè)活動投票,違者嚴肅處理。”**
林薇點開,看到評論區(qū)一片叫好。
她關掉手機,繼續(xù)看書。
但她的書頁里,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行字:
**“戰(zhàn)斗還沒有結束。但至少,我們贏得了第一場。”**
她相信,只要還有人在乎,光就不會熄滅。
而她們,愿意成為那些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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