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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人們開始懷疑一場比賽的終點其實藏著炸彈時,落后的玩家反而成了“贏家”。
2025年上半年,蘋果股價跌去18%,在七大科技巨頭(蘋果、微軟、亞馬遜、英偉達、谷歌、Meta、特斯拉)中,其表現只排到倒數第二,幾乎墊底。
然而,下半年Meta、微軟等紛紛轉跌之際,蘋果股價卻大漲35%,甚至超過了英偉達的表現。
這個格局的轉變,背后是市場對科技巨頭高昂的AI投入的普遍質疑情緒。
一些分析師稱贊蘋果在同行大舉投入的情況下“保持冷靜”。
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冷靜”是“猶豫”的外衣。當外界質疑整個AI行業,蘋果因為“落后”所以“領先”了。
蘋果近三年的AI無能有目共睹,今年仍然高管震蕩不休、人才流失不停,庫克如今已經喊出“不計成本的投入”,并終于相對堅定地做出了路線選擇。
但蘋果的危機,藏在庫克的管理方式中,也藏在蘋果曾經引以為傲的完美主義和封閉花園中。
01
僅僅看下半年蘋果圍繞AI發生的大事件,很難說這家科技巨頭身上透露的是“冷靜”,而非焦慮。
高管流失持續。12月,蘋果先后有兩位關鍵人物離開。
一位是艾倫·戴伊,他從2015年起擔任蘋果用戶界面設計團隊負責人,主導過Apple Vision Pro頭顯界面設計,離開蘋果后,戴伊投入Meta的懷抱。
另一位確認離開蘋果的關鍵人物是前高級副總裁約翰·詹南德里亞(John Giannandrea),他掌管蘋果AI與機器學習戰略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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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詹南德里亞的卸任頗顯被動,其早已被邊緣化。
而蘋果新任命的AI副總裁,是從隔壁微軟挖來的,重點是:
詹南德里亞負責的板塊包括蘋果基礎模型、機器學習研究,當年蘋果從谷歌將他招入麾下,直接向CEO蒂姆·庫克單獨匯報。
而新接任的AI副總裁,則向軟件部門負責人克雷格?費德里吉(Craig Federighi)匯報工作。
也就是說,蘋果不再讓這個板塊“獨自瀟灑”,而是收束在了業務部門下。
這背后,是蘋果內部的AI戰略搖擺和頂層路線之爭。
以詹南德里亞為代表的“技術派”主張大幅增加AI基礎研究投入,推動自研大語言模型,采納谷歌式“云優先+數據驅動”的技術范式,甚至多次推動突破性的開源合作和算力資源獲取。
而以軟件負責人費德里吉為代表的“務實派”,主張以漸進的方式推進產品功能,偏好圍繞“已知體驗”進行優化,而非進行冒險性技術嘗試。費德里吉曾明確表示“AI不是設備的核心功能”。
在2025年底,蘋果終于做出了明確的選擇。
這場高層重構在今年8月已經可以看到信號,當時庫克在總部的史蒂夫·喬布斯劇院召開了面向全體員工的內部大會。
他在長達一小時的演講中稱,蘋果將投入不設上限的資金、人力和資源,以確保公司在生成式AI領域迎頭趕上。結合此番高層重組,蘋果已經做出了路線選擇,但是否能堅定地走下去,還要打一個問號。
02
蘋果在AI這條路上努力很多年了,卻像一輛往不同方向拉扯的馬車,前行困難。
2011年10月4日,在喬布斯去世前一天,iPhone 4S發布,Siri是主打功能。在一開始,喬布斯就將其視為“人和設備交互的主入口”,對Siri寄予的厚望,未來它將是一個全能助手。用今天的話說——一個Agent。
但是Siri自發布之后的迭代一直緩慢。
2018年,蘋果把谷歌人工智能主管詹南德里亞招入麾下,并讓其帶領獨立的AI團隊,直接向庫克匯報。
詹南德里亞帶著很大的野心上位,定下“改進Siri”的主要目標,還負責整合蘋果公司在人工智能領域分散的大量工作。他從老東家谷歌招攬人才,并且收購初創公司,組建一個全新的團隊。
然而“獨立”也帶來了一個問題——詹南德里亞的團隊在蘋果活像個孤島,始終未能融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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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內部的各個團隊需要嚴格遵守截止日期,以確保產品能夠按時在每年秋季的發布會上亮相。而詹南德里亞的團隊的運作方式與谷歌的部分部門非常相似,管理松散、對截止日期也不敏感。
這樣一來,蘋果其他負責產品開發的部門與人工智能團隊之間的合作有時會因為無法就截止日期達成一致而失敗。久而久之,很多部門逐漸不傾向于和人工智能團隊合作,而是各自獨立地發展AI。
除此之外,蘋果相比于競爭對手,對GPU的囤積量也明顯不足。這就導致詹南德里亞的團隊缺乏算力,甚至不得不依賴外部云服務。
在諸多摩擦之中,詹南德里亞雖然也在蘋果有所建樹,但遠不及最初的目標。Siri止步于一個個“小確幸”,分管Siri的主管羅比·沃克后來被指責回避風險,沉迷在提高Siri響應速度這種小進步上,就連從“嘿,Siri”中剔除“嘿”這一項工作就耗費了兩年才完成。
2022年ChatGPT爆火之后,蘋果在人工智能上的戰略缺陷也愈發明顯。有意思的是,主管人工智能的“技術派”代表詹南德里亞的判斷是沒什么大不了,完全沒表現出緊迫感。反而是軟件工程團隊對此很感興趣。
這表明蘋果在人工智能方面的研究與工程之間,已經嚴重脫節。
如今再回頭看,2023年硅谷巨頭紛紛展開AI軍備賽,蘋果卻異常沉默就不難理解了。那一年,詹南德里亞曾經申請更多GPU,庫克起先同意了;但最終CFO只批準了不到一半的預算增量。
在AI上到底應該怎么做,蘋果當時根本就沒想清楚,換句話說,庫克根本就沒想清楚。
2024年,蘋果逐漸“想通”,詹南德里亞未能將模型產品化,被擠到邊緣;而費德里吉在外部壓力下接管主導權,主導Apple Intelligence,在系統層面做人工智能整合。
03
蘋果在突然來臨的新AI時代顯得格格不入,需要花費許久調整姿態,這幾乎是一種必然。
“完美主義”與“封閉”刻在蘋果的基因里。
蘋果一直以產品發布的精致與完美著稱,但這種追求在快速演進的人工智能模型面前幾乎難以實現。
盡管OpenAI的產品憑借生成文本、圖像和視頻的能力贏得了超過 1.8 億用戶的青睞,但它們也難免出現所謂的“幻覺”——即生成內容中出現錯誤。對于這類問題,蘋果的容忍度極低。
“人工智能不可能達到百分之百的準確率,這是基本常識,”華盛頓大學計算機科學與工程系榮譽教授佩德羅·多明戈斯(Pedro Domingos)指出,“但蘋果無法接受這一現實。他們不會推出任何不夠完美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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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機器學習已經顯著改變了蘋果的產品,但一個尚不明確的問題是:它是否也正在改變蘋果這家公司本身。
從某種意義上說,機器學習的思維方式似乎與蘋果的理念格格不入。蘋果是一家高度重視用戶體驗控制的公司,甚至會精準設計感應用戶滑動的傳感器——每一項功能都事先精心設計、精確編碼。
但當工程師使用機器學習時,他們必須退一步,讓軟件自己去探索解決方案。那么,蘋果能否適應這樣一個新時代現實——即機器學習系統本身也在參與產品設計?
費德里吉也曾承認這種不適。
“我們習慣于提供經過深思熟慮、精心策劃的用戶體驗,我們能夠掌控系統與用戶交互的方方面面。但當你開始基于龐大的人類行為數據集訓練系統時,(最終的結果)未必是蘋果設計師預先設定的,而是數據本身所呈現的結果。”
2025年WWDC 上,蘋果高管公開承認推遲了Siri的重要AI升級,原因是內部測試發現其可靠性達不到“蘋果產品應有的標準”。
另一方面,關起門來做事是蘋果習慣的模式。
曾有早期報道指出,蘋果的嚴格保密制度嚴重影響了其吸引AI人才的能力。
蘋果過去禁止AI研究人員對外發表論文或與學界交流,直到2016年底才被迫放松規定,首次允許AI團隊公開發表研究成果,以免因缺乏學術交流而流失頂尖AI人才。
楊立昆(Yann LeCun)就曾表示,如果要求研究人員保密、不讓他們公開研究成果,“等于是在毀掉他們的學術生涯”。
近年來蘋果確實有所改變,發布論文的數量和質量都在穩步上升,在AI研究方面變得比過去更開放。但整體來看,它的企業文化仍保留著高度保密和克制的信息生態,與谷歌、Meta等相比,開放程度仍顯不足。
Meta主導的PyTorch成為主流深度學習框架,谷歌的JAX和Transformer架構成為多個研究方向的基礎,相比之下,蘋果則鮮有類似影響力成果。
而當創新的需要與蘋果的基因碰撞時,作為巨輪掌舵人的庫克沒有發揮出人們期待的決斷。
在多年的Siri路線之爭中,這個功能究竟還要往跨應用調度、執行復雜任務的智能助理方向發展,還是向快速響應的搜索工具的方向發展,庫克沒有給出明確的指引。
同樣的搖擺與猶豫也曾發生在蘋果造車項目中。是抄“特斯拉”作業,采用已有新勢力的路線開發高級別自動駕駛電動汽車,還是顛覆行業產品形態開發無方向盤的完全自動駕駛汽車,這樣的路線之爭從“泰坦計劃”之初就已經顯現。
十年一夢,蘋果的造車路線一再變動,人員大幅更迭,最終在AI浪潮中被棄置,最終在汽車領域留下的最重要成果止步于CarPlay軟件。
如今蘋果的AI路線歸一、交權給軟件負責人,且做出了“不計成本投入”的承諾,是一次遲來的路線抉擇。
這個選擇更大程度地順應了蘋果的基因,卻需要做長線戰斗的心理準備。當外部壓力再次襲來時,蘋果是否能擺脫搖擺的“老毛病”?
AI泡沫的爭議是否持續、蘋果是否能借此機會繼續“躺贏”,也許都不重要。蘋果在過去三年時間里的AI無能是癥狀,內部管理與文化沖突才是病癥。病灶不除,癥狀總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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