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房租已轉,謝謝紹元。”
備注“嫂子”的聯系人,給我丈夫發了一條微信。
我眼疾手快地拿過手機,不由得怔住:
“房租?”
“薛紹元,你每個月都說這是兼職收入。”
他表情僵硬,想搶回手機:
“老婆,我哥去世,嫂子一個人帶兩個孩子不容易……”
我摸著微隆的小腹,心冷了半截,
“這是哪套房子的房租?”
他嘴唇動了動,良久才吐出一個小區名。
我愣住了。
父母留給我的遺產,市價月租一萬的市中心大平層。
被他以三百的超低價,租給了寡嫂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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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紹元還想搶回手機,卻不小心打翻了一鍋牛腩湯。
這鍋湯我熬了三個小時。
因為他愛喝,每年結婚紀念日的餐桌上都要有。
“老婆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瞞著你。”
他越過一地狼藉,急切地向我走過來:
“但你知道的,我哥三年前去世,留下我嫂子帶一兒一女。”
“她沒工作,又要養活自己和孩子,實在不容易……”
我握緊手機,竭力讓自己語氣平靜:
“所以呢,瞞著我的苦衷是什么?”
他停在我面前一米的位置。
支支吾吾地解釋:
“我,我怕你誤會我和嫂子的關系,我不想惹你生氣。”
我聽明白了。
嫂子不容易,所以他把一萬的房子以三百低價租給她。
而我會拈酸吃醋,所以他不告訴我實情。
“租給她幾年了?”
“三年,從哥哥去世開始。”
“既然是房租,那你每個周末都說去朋友那幫忙兼職,其實是去了哪兒?”
薛紹元低下頭,躲避著我的眼神。
“去加班……”
“撒謊,你的工資條上根本沒有加班費。”
我點開那條微信,嫂子的對話框彈出來。
昨天就是周日。
【紹元,家里次衛的燈泡壞了,這附近有燈具店嗎?】
他秒回:【嫂子我過去換,你別碰,小心漏電。】
再接著滑,之前的每個周末早晨,都有記錄。
【紹元,冰箱突然不制冷,你有維修師傅的電話嗎?】
【我去修,修不好的話,給你換新的。】
【紹元,軒軒磕了膝蓋,但我沒找到藥箱。】
【嚴不嚴重,我馬上過去接他去醫院。】
以她喊紹元為開頭,以他過去為結尾。
滿屏文字密密麻麻。
看得我有些頭暈。
“薛紹元,咱家走廊的燈壞了半個月,每次找你你都說沒空。”
“幾天前女兒半夜去洗手間,沒看清磕到額頭,我沒辦法,只能花錢找人上門修,卻還是體諒你忙。”
“結果你每個周末,都去給她修這個修那個?”
薛紹元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老婆,她一個女人自己帶孩子,身邊也沒個男人幫忙……”
“那我的男人去哪兒了?”
“你去給她幫忙,我身邊還有男人嗎!”
我受不了他替嫂子賣慘,抓起筷子摔到他臉上。
他有些慌了,被筷子砸了也沒有躲:
“阿柳你別生氣,朵朵還在睡覺……”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原來他也知道,我們有個孩子。
那身邊沒個男人,獨自帶孩子的女人,又是誰?
心底的怒火越竄越高,我拿起自己手機,給那個小區物業打去電話。
薛紹元立刻來搶。
我背過身快速說完,那邊卻“啊”了一聲:
“柳小姐,您那套房子里住的不是娘仨,是一家六口啊。”
眼前閃過他哥還在世的時候,我與嫂子一家的一面之緣。
從頭皮到腳掌都麻了。
“薛紹元,這就是你說的她一個女人自己帶孩子!身邊沒個男人!”
薛紹元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像是在思索怎么解釋。
可事實擺在面前,他猶豫半天,也只能開口:
“她父母和她弟弟擔心她,而且他們老家的房子太舊……”
“薛紹元。”
我一字一字,咬著牙打斷他:
“你媽媽在老家住的地方又小又漏風,她每天縮在床角睡覺,但她為了不打擾我們,死活不肯搬過來。”
“就在昨天,她踩到水坑摔傷腿,還是鄰居送她去了村診所。”
“可你現在告訴我,你把你嫂子一家六口接來,以三百塊錢的租金,住進我那套市價一萬的三百平大平層?”
“是你嫂子瘋了,還是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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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紹元慌了:
“怎么會摔傷……嚴不嚴重,醫生怎么說?”
我冷笑著,轉身回房。
“你要是真的關心,就不會在鄰居找你的時候,嫌煩直接關機了。”
身后他叫住我:
“阿柳,我媽那邊我會去解決……嫂子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瞞你,你別生悶氣,對身體不好。”
我腳步沒停,只說:
“把廚房客廳收拾干凈,今晚你睡沙發。”
關上房門,我低頭撫著小腹。
剛滿八周,這是我們的第二個孩子。
原本我打算今晚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然后和他商量,以此為理由接婆婆來城里住。
老家的房子太破,不適合她養老。
誰曾想飯還沒吃一口,我就看到了嫂子的微信。
好好的七周年結婚紀念日,就這么毀了。
第二天我出房門時,客廳恢復如初,薛紹元去上班了。
微信里是他發來的道歉。
可這十幾句,全都是在講嫂子的不容易。
我沒有回復,而是先送朵朵去幼兒園,然后開車去了市中心的小區。
連輸三次密碼錯誤后,門被人不耐煩地拽開。
“誰啊,入室搶劫還敢挑大白天!”
我盯著面前胡子拉碴的男人,認出他是嫂子的親弟弟。
嫂子從廚房出來,看到我的剎那,眼睛瞪得很大。
“你怎么來了?”
“姐,這你朋友啊?真沒素質,來別人家不按門鈴,按密碼?”
男人翻了個白眼,扭頭進了面積最大的主臥。
嫂子連忙把女兒放下,搓搓手,有些局促:
“柳音,你來是有什么事?”
我沉下臉進了門,掃視一圈后開口:“我回自己家,還需要報備嗎。”
話音剛落,門外有人按密碼。
薛紹元輕車熟路進門,剛要換鞋,看到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你,你怎么會在這?”
這一刻,真的荒唐到極點。
我甚至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問。
“薛紹元,你又為什么在這。”
“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公司嗎?”
他卡了殼,趙玥忙過來打圓場:
“柳音你別怪紹元,是我拜托他過來的,家里……家里門鎖壞了,我擔心不安全……”
沒說完,她自己就閉上了嘴。
這門鎖密碼早就被他們換了,有沒有壞,她自己心里清楚。
薛紹元扯了扯我的袖子:
“老婆,我們先回家,我慢慢跟你解釋。”
我對上他的眼神,反問他:
“你想解釋哪一部分?”
“房租、家里的燈、這一家六口,還是你連女兒發燒住院都不肯請假,卻為了一個根本沒壞的門鎖,馬不停蹄趕過來?”
他變了臉色,躊躇著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次臥門開了。
趙玥父母一改在鄉下的窮苦粗衣,衣著光鮮地白了我一眼。
“是薛家老二的媳婦啊。”
“聽說這房子是你的?你小小年紀怎么這么不懂事,你老公都把房子拿來給我們住了,三百塊錢你也好意思要?”
我扭頭把薛紹元推開,用了全力。
他倒是會做人。
房子是他租出去的,房租卻說是我要的。
他得了好名聲,我成了不懂事。
“阿柳,我們先回家,回去了我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你。”
薛紹元死死抓住我的手腕,眼里充滿祈求。
可這祈求,是為了他的面子,還是為了他的嫂子趙玥?
見我表情越發冰冷,他下了決心,先把我拽出去。
我卻突然一腳踹翻了玄關的雨傘架。
然后指著墻上掛著的藍色工牌,聲音顫抖:
“你把我的崗位,也給了她?”
“這就是你說的她沒工作!”
“薛紹元,你究竟騙了我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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