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被宣布滅絕的“上海水牛”，如今在崇明重現，找到186只！

信息來源于新民晚報、上海發布、《上海市畜禽品種圖譜》、農業農村部、上海社會科學院部門經濟研究所農業經濟研究室。

我們中國是很大的，每個地區都有自己培育的地方性牲畜品種。但隨著生產力的發展，這些珍稀的品種逐漸被一些快生快長的現代品種取代，這種情況就很糟糕了。

可能有朋友會好奇：現代品種明顯更“好”，那些落后的地方性牲畜品種沒了就沒了唄？花時間去保留有什么意義？

現代品種確實在一些單一指標上更“好”，比如長得快、產奶多、瘦肉率高、產蛋多啥的，但是“好”的背后是基因越來越趨同！一旦出現點什么問題，那就全部出事情了，基因的多樣性是研發新品種的前提，每個地方品種都各有優劣。

不能把雞蛋全部放進一個籃子里。

另外，保護本土品種也保護文化的多樣性和社區的認同感。

所以這些工作是非常有必要的！我個人也寫了好幾篇地方性牲畜品種的介紹文章了，大概是我的文章里最有意義的內容之一了。

今天聊的是上海水牛。

所謂的上海水牛是上海及周邊地區本土水牛的統稱，包括崇明水牛、南翔水牛、田子灣水牛、圓筒水牛等。

聽起來品種怪多的，但是這些曾經遍布上海郊區的上海水牛卻曾在2016年被官方宣布為“滅絕”！農業農村部2016年11月印發的《全國畜禽遺傳資源保護和利用“十三五”規劃》中的第5項附表里，“上海水牛”被直接標注為“滅絕”狀態。

這種延續了上千年的古老品種，在幫助老百姓從農耕文明邁向現代后，似乎就真的退出了歷史舞臺。

然而其實相關專家一直沒有放棄希望，多年來他們一直在尋找各自地方品種存在的證據。

2019年，滬郊可能還存在零星的上海水牛的消息傳出。專業人員經過形態特征對比和遺傳樣本分析，最終確認在崇明發現了上海水牛！而且數量還不少！

上海水牛相比于全國大部分的水牛，它們的體格更健壯，看起來要大上一圈，雌性體重可達700斤，雄性更是可能超過1噸！非常夸張的體型。

不過這個特征可能不算明顯，別的品種也不是不可能出現大個體。細看上海水牛，它們擁有獨特的青灰色被毛，成年牛毛色會變為深灰色；其面部平整，額頭很寬，眼睛大且突出，顯得耳朵非常小巧。

牛角是最有特色的，其角根是方形的，牛角弧形上翹。

上海水牛的汗腺數量只有普通牛的5%，因此它們的散熱能力超級差，夏天基本上得一直浸泡在水中。如果在烈日下硬扛，非常容易中暑。

聽起來很嬌氣，但要考慮它們主動工作的地區是江南地區，這里就是水網密布，適合它們發揮役用性能，它們可以輕松在水稻田中耕作。

上海水牛差點滅絕的原因不難猜。

雖然以前的農民非常依賴上海水牛，需要它們不辭辛苦地拉犁、踩水車、扛石磙，但隨著科技發展，這些工作漸漸被現代化農業機械給取代。這些機械雖然一開始購買的成本很高，但效率太高了，而且不用飼料，也不需要擔心生病、清糞、防疫啥的。

有些人試圖將上海水牛當普通肉牛養，水牛奶和水牛肉難道就不能有銷路嗎？

銷路是有的，但是上海水牛一直以來的都是“生產工具”，它們的奶肉產量實在是很有限，而且生長周期很長，往往是賺不了多少。1980年代，上海的很多畜牧站為了提升乳用性能，從江蘇、浙江甚至印度引入摩拉、尼里-拉維水牛，這些水牛跟上海水牛雜交后，雜交后代確實產奶量不錯了，但是污染了上海水牛的基因。

當時沒人知道要給上海水牛建檔、保種，雜交一代接著一代，原始血統就在“改良”的名義下慢慢消失了。

與此同時，城市化的進展加速，浦東開發、松江新城、嘉定工業區、青浦奧特萊斯……稻田、濕地、河浜被填成道路與樓盤。從1990到2010年的20年間，上海的耕地面積減少了40%！那上海水牛的用武之地就更少了。

最后的一些純種上海水牛只能在崇明、金山最偏遠的角落被最原生態的老農戶養著。

也難怪等到2016年全國畜禽遺傳資源普查的時候，專家組沒有發現符合原始特征的純種上海水牛。

其實很多地方性牲畜的存續都是有點運氣在的，如果不是有些有志之士的個人行為，這些物種可能是真的完蛋了。我在11月22日寫的《江蘇發現“豬中大熊貓”，一窩生24頭，國家嚴格保護還禁止出口》就是這樣的情況。

上海水牛這邊得非常感謝崇明老杜農場的負責人杜俊德。

杜俊德作為土生土長的崇明人，他對上海水牛懷有深厚的感情。但得知了國家畜禽遺傳資源委員會宣布上海水牛滅絕后，他非常震驚！他有認識的人還養著，但是就那么幾頭，他實在不知道問題居然這么嚴重了。

于是他獨自展開了保護行動，他在崇明全島范圍內四處搜尋，將農戶零星養殖的上海水牛高價收購走，然后養在自己的農場。2019年，他一共也就搜羅了26頭，但隨著不斷尋找和繁殖，到了2024年，他的農場上海水牛存欄數量已經達到了186頭！

調查統計顯示，目前，上海全市有上海水牛飼養戶約51家，存欄量共約600多頭，大部分在崇明，杜俊德的農村就是目前最大的上海水牛基地！

2021年1月，上海水牛被納入《國家畜禽遺傳資源品種名錄》；2022年11月，又被納入《上海市畜禽遺傳資源保護名錄》。同年，上海市政府印發的《崇明世界級生態島發展規劃綱要（2021—2035年）》中明確提出了“發展特色種源產業，加大對上海水牛等特色種質資源保護力度”的要求。

來自國家層面的助力下來后，上海水牛的保護工作是突飛猛進，首先實行“一牛一卡”建檔管理制度，然后通過凍精、胚胎、細胞等多途徑遺傳材料進行保種。

經過多年的努力，現在的上海水牛雖然數量依然很少，但數量一直是在不斷增加的。

2024年11月，上海水牛保種場建設項目開始推進，等這個保種場的建成，更系統化的進行保護后，上海水牛基本上沒有滅絕的風險了，將從“搶救性保護”變成了“穩定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