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小米遇上彼“小米” 蹭流量與表達權邊界何在

近日，山東一個村書記自稱在網上賣谷物小米，視頻卻被小米法務投訴下架，引發了網絡熱議。這位名叫馮玉寬的村支書在視頻中向雷軍道歉，解釋自己賣谷物小米并無意蹭他的流量。同時也希望小米把格局打開，小米賣汽車、賣手機，而自己賣的是農產品，希望小米給老百姓一條活路。

本月10日，馮玉寬的一段農產品推廣視頻被小米公司法務投訴后下架，理由是“關聯雷氏營銷”“丑化小米高管形象”。引發爭議的，是馮玉寬推銷金谷小米所采取的營銷方式。在相關視頻中，他打出“假如用雷軍的方式介紹黃小米”的標題，視頻背景復刻了小米公司的產品發布會場景，演講時也模仿了雷軍的語氣語調和標志性話術，并關聯了#小米#、#雷軍#等話題標簽。

這種營銷行為，被小米法務以“侵犯名譽權”為由發起投訴，導致相關視頻被下架。值得注意的是，目前馮玉寬賬號發布的所有內容都已經清空。

這波爭議中，村支書道歉的“悲情牌”與企業的“重拳維權”形成強烈反差，網絡上的討論聲也呈現出明顯的兩極分化。

支持小米維權的網民認為，村支書的行為，包括復刻發布會場景、關聯企業高管和專屬營銷符號，帶有明顯的戲謔態度，是刻意蹭流量的營銷炒作。

更有細心的網民發現，馮玉寬在視頻中疑似穿戴奢侈品，銷售的小米似乎并非本地出產，讓部分網民對他“助農”行為的真實性產生質疑。

而力挺村支書的網民則強調，作者在視頻中已提示“內容為虛構劇情，僅供娛樂”，企業維權不應忽視基層創業者的合理訴求，這次小米對視頻直接投訴下架，顯得有些反應過度。

事實上，事件的核心爭議并不是“小米”一詞的使用權之爭。公開信息顯示，小米公司注冊了“小米”商標，但由于“小米”是農作物通用名稱，不可能在法律上壟斷這個詞匯的使用。目前其他電商平臺上正常銷售“黃小米”“金谷小米”的商家并沒有受到影響，這也說明小米維權的焦點實質在于村支書的模仿行為本身，而不是“小米”二字的使用。

從法律層面來看，小米公司的維權似乎有據可依，但部分網民卻質疑是小題大做。小米的維權，到底合不合理？而接到投訴就下架視頻，平臺這么操作的標準是什么？律師游云庭指出，網絡短視頻被投訴，其實平臺應該首先會調取相應的證據去做復核，如果覺得投訴證據不足的，就可以恢復上架。事實上，平臺在政策執行的尺度里面，如果涉及到侵犯名人的肖像權或者名譽權的投訴，會第一時間下架爭議內容。民法典規定，涉嫌名譽權侵權，一種叫侮辱，一種叫誹謗。這個村支書做的事情其實是調侃名人，用名人的營銷話術來給自己帶貨。實際上，它考驗的是對公眾人物調侃的容忍度。這樣一種模仿，你可以揣測他的心態是善意或者惡意的，但法律上其實還是看后果的。如果沒有造成侮辱性的后果，到法院去打官司，法院也會認定不侵權。而關于商標，商標法第59條規定，如果出于商品自身的性質去使用商品的，商標權人無權阻止。在米這樣的產品上面，小米哪怕有商標，也無法阻止別人去賣谷物小米產品。

事實上，村支書模仿雷軍賣小米遭投訴的事件并不是孤例。就在上個月，一位賣紅薯的博主也被小米法務投訴侵犯企業權益，但平臺判定的結果卻截然不同。

視頻里，一個賣蜜薯的新疆姑娘，模仿雷軍的發布會風格，一本正經地介紹“年度最硬核農產品”：“甜度流失67.77%”、“10倍烤制工藝”、“618天土壤實驗”、“重新定義碳水”。字字帶數據、句句有情懷，視頻一出，笑翻全網，姑娘三天漲粉68萬，紅薯銷量也翻了20倍。

可沒想到，這波“土味致敬”之后，平臺收到小米法務投訴，理由是“侵犯企業權益”，要求下架視頻。結果平臺審核判定視頻不侵權，投訴終止。

短視頻時代，蹭流量和惡意營銷之間的邊界在哪里？平臺流量和公眾表達權該如何平衡？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教授張志安解讀說，要判斷是否惡意營銷，主要看營銷過程中，在用詞包裝或玩梗時，是否有暗示相關企業主體的產品質量有瑕疵、營銷服務有缺陷。如果只是模仿企業家的營銷風格，為自己的農產品帶貨，就很難去論證惡意。所謂的“蹭流量”，就包含“蹭”的過程當中有沒有放大事實，有沒有對所“蹭”主體的負面傷害，有沒有因為過度夸張而引起公眾和消費者的不適。就這個村支書來講，他需要獲得流量為農產品帶貨，如果模仿一個名人的風格，有一定的幽默或者好笑搞笑的成分，對于他短期內吸引關注是有幫助的。為了避免給企業聲譽帶來不必要的影響，做視頻時要注明“本視頻純粹為風格模仿”之類的字樣，這樣，一定程度上能夠讓自己免責。

看看新聞記者: 嚴相莉，翟靜，楊沁雨

編輯: 翟靜 楊沁雨

責編: 嚴相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