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直升機躲在山背面，志愿軍老兵用迫擊炮算位置，隔著山把它炸毀

一九五一年秋天，朝鮮戰場的戰線在反復爭奪后，逐漸穩定在三八線附近。大規模的運動戰結束了，雙方進入了漫長的陣地對峙。此時，志愿軍面對的最大威脅來自天空。美軍完全掌握了制空權，他們進行了一場叫做“空中絞殺戰”的行動，想要徹底切斷志愿軍的后勤運輸線。

白天，美軍飛機成群結隊，順著公路和鐵路不停地轟炸掃射。運輸隊伍只能在夜里抓緊時間前進，前沿部隊的糧食和彈藥供應變得非常困難。戰士們蹲在防炮洞里，能清楚分辨出敵機俯沖的尖嘯和炸彈爆炸的悶響。

面對這些囂張的敵機，手中的步槍機槍打不到，數量有限的高射炮又必須優先保護橋梁和樞紐等重要目標。看著敵機在頭頂飛來飛去，步兵們心里都憋著一股火，大家都在想：難道我們在地上，就真的拿它們沒辦法嗎？

在中線地區，志愿軍第四十軍一一八師三五二團防守著一處重要高地。他們的對面是美軍占領的另一座山，中間隔著一片大約一千五百米寬的山谷。敵人很狡猾，把一條重要的補給公路修在了山脊的背面。從三五二團的陣地看過去，只能看到光禿禿的山脊線，但山后傳來的汽車聲音卻聽得很清楚，有時甚至能瞥見車頂在山脊上一閃而過的影子。

這個距離讓戰士們感到無奈。普通步槍根本打不了那么遠，機槍掃射過去，子彈也早已飄散。營里的重機槍班曾嘗試進行火力偵察，效果不好，反而很快招來了美軍準確的炮火反擊。

時間一長，美軍的運輸車似乎摸清了情況，往來變得更加大膽。這種“只聽到聲音，卻看不見車”的狀況，成了前沿指揮員的一個大難題。聽著敵人在山后暢通無阻，自己卻沒有辦法，這種感覺令人十分焦急。

幾個戰斗經驗豐富的班長在一起商量，認為不能總是被動等待。有人提出一個想法：能不能向上級請示，把射程更遠的迫擊炮調到前沿來，封鎖山后那段公路。

這個來自基層的大膽想法，一路上報。用迫擊炮前出，執行類似精確狙擊的封鎖任務，這在當時的戰術規定里很少見。迫擊炮通常部署在相對安全的二線，用于壓制較大區域或掩護步兵。

把它推到敵我雙方直接對峙的最前沿，風險很大，對炮手的心理和技術都是考驗。但團領導研究后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個打破常規的思路可以試一試。

隨后任務就交給了團里的迫擊炮連。連長經過考慮，挑選了三班長張建興。張建興是山東人，一九四七年參軍，在解放戰爭中打過很多的硬仗，經驗豐富，性格也很穩重。

連長向他交代任務：“這次不是讓你們大面積的覆蓋，而是讓你把握住精度。炮彈數量有限，機會可能就只能給你一兩次。”張建興沒有多話，默默接受了命令，并挑選了兩名技術好的炮手當助手。

趁著夜色，這個三人小組帶著一門八二式迫擊炮和少量炮彈，秘密進入了一線的步兵陣地。他們把發射陣地設在一個步兵排主坑道旁。那里地勢低洼，又有巖石遮擋，炮口正對著目標所在山的方向。張建興用鐵鍬仔細平整土地，把炮架牢牢固定，借助著簡易的指北針和目測，完成了方向校準。

天亮前，兩名炮手回后方去搬炮彈。前沿陣地就只剩下張建興一個人，他身邊只有六發炮彈。從清晨到下午，他一直在陣地用望遠鏡觀察著對面那條安靜的山脊線。山后傳來過幾次汽車聲，但始終沒有車輛進入他設定的最佳區域。

此時太陽西沉，山谷光線變暗。情況發生了變化。一陣“嗡嗡”聲從東南方向的山谷外傳來，越來越清楚。張建興馬上抬頭尋找，很快發現一架美軍的輕型觀察直升機，正貼著山脊線低空飛來，在目標區域上空稍作停留，然后降落在山脊線后面，從他視野里消失了。

幾乎同時，連接團觀察所的電話急促響起。聽筒里傳來命令：觀察哨確認有直升機降落，要求前沿陣地馬上設法把它摧毀。電話掛斷后，張建興看了看身邊六發炮彈，又望了望遠處那道山脊。任務一下子變了，從伏擊可能出現的移動車輛，變成了必須消滅一個位置不明的固定目標。所有壓力，都落到了他一個人肩上。

炮彈能飛過山脊，但如果找不到目標具體位置，射擊就等于浪費。張建興需要一個可靠的參照物來定位。他再次舉起望遠鏡，最后他的目光鎖定在一條非常顯眼的交通壕上。那是美軍挖的一條主干戰壕，又寬又深，像一道明顯的痕跡，從山前陣地一直蜿蜒通到山后，在望遠鏡里看得很清楚。

他緊盯著這條交通壕，腦子飛快在想問題。直升機降落，肯定是為了接送人員或物資，必然會靠近有人員活動的地點。這條主干交通壕連接美軍前沿，它的盡頭附近很可能設有指揮所或物資點。由此推斷，直升機最可能降落的地點，就是這條交通壕盡頭、靠近山腳的那片平坦區域。

此外，有經驗的飛行員為防炮，一定會把飛機緊貼山體停靠。想到這里，那條靜止的交通壕，在他眼里變成了一條指向目標的動態指示線。那個完全看不見的目標，通過戰場邏輯推理，在他心里有了一個大致的坐標范圍。

張建興根據多年經驗估算，自己所在陣地到對面山脊的直線距離，大約有九百米。從山脊到他推斷的停機點，水平距離還得加上大約五百米。總的射擊距離，粗略估計在一千四百米上下。這已接近八二迫擊炮有效射程的邊緣。

他回到炮位旁，插上一根用作方向基準的樹枝，然后通過炮身瞄準鏡，仔細對準山脊線上的一塊突出黑石，鎖定了基準方向。接著，他根據交通壕向山腳拐彎的趨勢，在心里把瞄準點向右修正了一小段距離。

他為第一發炮彈裝上了對應一千四百米射程的表尺。整個前沿陣地異常安靜，只有山風吹過巖石縫隙的細微聲響。他拿起一發炮彈，手感覺到彈體冰涼的質感。炮彈滑入炮口，松手，“咚”的一聲悶響，炮身沉穩后坐。他立刻側身，全神貫注地傾聽遠山方向的動靜。

大約默數七秒后，一聲隱約的悶響從山脊后面傳來，顯得距離很遠。這證明炮彈落在目標區域后方，打遠了。

他沒有停頓，蹲下身，把表尺減少了五十米。第二發炮彈緊跟著打出。這次的爆炸聲顯得清楚了一些，但判斷落點，似乎仍在目標區域的邊緣。張建興心里明白，試探性射擊必須停止，不能再沒有把握地修正了。他只剩下四發炮彈，需要做出一次決定性修正。

他閉眼幾秒鐘，前兩發炮彈的爆炸聲效、山谷的回音特點，在他腦中反復對比。隨后，他睜開眼，果斷地將表尺再次下調五十米。

第三發炮彈，也是按新數據射擊的第一發。張建興穩住手臂，將炮彈平穩送入炮膛。擊發！“咚！”炮口焰在暮色中一閃，炮彈劃著高弧線，帶著嘶鳴聲，飛入山脊后面漸暗的天空。

等待炮彈落地的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突然——“轟隆！！！”一聲截然不同的巨響從山后猛烈爆開！聲音厚重沉悶，其中清晰夾雜著金屬被撕裂破碎的刺耳尖嘯。緊接著，一股粗大的、夾雜著油煙的漆黑煙柱，猛地從山脊線后面騰空而起，煙柱中裹著明顯的橘紅色火團，翻滾著越升越高，在昏暗天色下格外刺眼。

幾乎在煙柱升起的同時，觀察所的電話急促響起。聽筒里，觀察員的聲音帶著激動：“命中！直接命中！直升機燒起來了，火很大！”張建興緩緩放下望遠鏡，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的右臂因長時間保持姿勢有些發僵。

張建興用三發炮彈摧毀一架隱蔽直升機的事，迅速在部隊中傳開。故事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經得起核實。團里為他記了功。

抗美援朝結束后，張建興和千千萬萬戰友一樣，脫下軍裝，回歸平凡生活，很少主動談及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