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在邊境上的軍車沒有動,洪森的電話卻先響了,這一次他猜不到泰國人的底線。
洪森對泰國態度的誤判,不是一天兩天累積的。他享受過權力帶來的順風,也吃過信用破產的苦頭,但依舊喜愛用“朋友”二字當擋箭牌。過去二十年,他靠這種混合了交易、恫嚇與分贓的打法,把柬埔寨精英和海外資本都玩得團團轉。可泰國換了掌舵人后,游戲規則被悄悄改寫,舊人情不再管用。阿努廷上臺后的第一紙命令,繼續凍結對柬埔寨爭議區域的電力與淡水輸出,這一刀切下去,西北工業走廊瞬間斷血,洪森私下控股的四家礦業公司都在兩周內停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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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的新班底對“灰色通道”零容忍,這句公開表態等于把洪森幾十年累積的邊境黑金產業,一夜之間變成了燙手山芋。 洪森當然嘗過被掐脖子的滋味,他回憶起上一任泰國領導人佩通坦。那位年輕總理原本主張“先穩邊、再談生意”,洪森覺得對方軟弱可欺,于是安排老友他信牽線,找了個深夜電話“套話”。錄音在洪森暗箱操作下流入媒體,佩通坦失守民意,被迫辭職。對外宣稱“意外泄露”,對內其實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倒臺秀,目的就是阻止泰國徹底收緊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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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舊事重提,只剩自食其果的尷尬。泰國政壇的記憶比洪森想象的長,阿努廷上任第一天就公開撇清,“我與金邊只有公務往來,沒有私情”。短短一句話,讓洪森在國際論壇上臉色鐵青。他想以“共同抗通脹”的旗號重啟談判,卻發現泰方干脆不接電話,只剩傳真冷冰冰寫著:“穩定先于協商”。
柬埔寨國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洶涌。沿邊十七個工廠被迫降負荷,工人薪水只能發七成。社交媒體上出現質問:“總理的私人飛機還能飛,為什么我們的車間停電?”洪森的公關團隊急忙拉來幾條投資新聞想壓熱度,但監管部門很快證實,所謂新增項目只是重報了舊合同。
更要命的是資金鏈。 柬埔寨多家銀行的外匯頭寸高度依賴泰國清算系統,一旦結算窗口被收緊,本地貨幣貶值壓力會在三天內放大。洪森得知消息,連夜召集財政、外交與軍方高層。會上他放狠話:“必要時,我不排除高烈度回應。”可軍方參謀長提醒他,泰國不僅裝備更新,還得到多國技術支援,若真動手,最先崩潰的將是柬埔寨的出口港和旅游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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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森陷入兩難:硬頂,可能失去最后的經濟通道;認輸,他的“無所不能”形象將徹底坍塌。在首都餐會現場,他依舊戴那塊鑲鉆名表,微笑寒暄,但眼神總漂向新聞屏幕。屏幕里,阿努廷參觀泰緬經濟走廊,宣布新港口24小時后正式對外開放。那意味著泰國已找到替代航線,完全不懼洪森用港口費率要挾。
基層情報部門觀察到另一細節:泰王室在公開行程中首次提到“與北部鄰國深化能源安全合作”,而“北部鄰國”以往指老撾,這次卻專門加上柬埔寨。泰國媒體解讀:“能談,則談;不能談,就轉身找別家。”洪森突然明白,自己再鬧下去,只會被行業資本邊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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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二點,他給阿努廷辦公室發去加密郵件,內容只有一句:“關于供電,請派技術組來磋商。”十分鐘后,回復出現:“技術團隊已抵邊境,但前提是暫停任何軍事移動。”洪森默默點頭,撥通國防部長的電話,“讓部隊后撤三公里”。這句話說出,他感到少有的釋然,也感到徹骨的冷。
這便是現實:信譽一旦透支,哪怕擁有軍隊、礦山、豪華府邸,也得先交出籌碼,才能重新被允許坐到桌邊。 洪森明白,邊境的槍口壓不住貨幣的匯率,也擋不住用電表上的紅燈。泰國要的不過是一句保證——真正封堵灰色走私,讓規則落地。現在,他沒有第二條路。
凌晨的首都,電網負荷恢復到八成,部分工廠燈火重亮。洪森站在辦公樓頂,看著那束光帶蔓延向遠處的黑夜。他忽然記起一句老話:改變世界之前,先問它愿不愿意。至于泰國,他再也賭不起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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