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野丨《西游記》里的花花草草

有人說，取經路上有的是妖魔鬼怪，哪有什么花花草草？呵呵，您且仔細瞧，那里的花花草草可多著呢。

《西游記》開篇就推出了花果山，這可是天然植物園啊。吳承恩寫道：“瑤草奇花不謝，青松翠柏長春。仙桃常結果，修竹每留云。一條澗壑藤蘿密，四面原堤草色新。”這還只是概述。接下來美猴王要出去游歷，眾猴設宴相送，許多瓜果紛紛出來“搶鏡”，有櫻桃、梅子、龍眼、荔枝、林檎（蘋果）、枇杷、梨子、棗子、桃子、杏子、李子、楊梅、柿子、西瓜、椰子、葡萄等，名單很長。果然是花果山上花果會啊。

人間有花果山，天上有蟠桃園。第五回悟空掌管蟠桃園，作者寫道：“夭夭灼灼，棵棵株株。夭夭灼灼桃盈樹，棵棵株株果壓枝。果壓枝頭垂錦彈，花盈樹上簇胭脂。”古人形容桃花最愛用“夭夭”“灼灼”兩個疊詞，出自《詩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讀來十分有畫面感。

《西游記》中凡神佛之地皆有奇花異草。“千株老柏，萬節修篁”“門外奇花布錦，橋邊瑤草噴香。石崖突兀青苔潤，懸壁高張翠蘚長”，這是菩提老祖的方寸山三星洞。“千樣奇花，百般瑞草。風搖寶樹，日映金蓮”“綠楊影里語鸚哥，紫竹林中啼孔雀”，這是觀音菩薩的珞珈山。“奇花與麗日爭妍，翠竹共青天斗碧”“丹桂映金井梧桐，錦槐傍朱欄玉砌”，這是鎮元大仙的五莊觀。“青松遮勝境，翠柏繞仙居。綠柳盈山道，奇花滿澗渠。香蘭圍石屋，芳草映巖嵎”，這是毗藍婆的紫云山。讀來似乎千篇一律，莫非這些神佛喜好趨同？總不會是作者偷懶，把他們安排在同一個“公園”里了吧？

聊完神佛之地，我們再看看妖魔陣營。從對花草的態度上，也可分出妖魔的檔次。三等妖魔對花草沒什么鑒賞力，要么暴力兇殘，要么粗枝大葉，對花花草草往往視而不見，像黃風怪居住在黃風嶺黃風洞，沒創意。二等妖魔有鑒賞力，知道用花草命名居住地。金角、銀角兩大王居住在平頂山蓮花洞，羅剎女盤踞翠屏山芭蕉洞，百眼魔君造了座黃花觀。一等妖魔不做表面文章，專心向仙家“看齊”。黑風怪跟觀音院是鄰居，受了熏陶，把黑風洞整得“煙霞渺渺采盈門，松柏森森青繞戶”，看門小妖自稱仙洞，把孫行者都氣笑了。無底洞金鼻老鼠精也很有品位，悟空初入無底洞，見“那里邊明明朗朗，一般的有日色，有風聲，又有花草果木”，也贊嘆這里跟水簾洞一樣是洞天福地。

作者大概意猶未盡，專門寫了荊棘嶺一眾樹精花妖。荊棘嶺有座木仙庵，住著六個妖怪：十八公（松）、孤直公（柏）、凌空子（檜）、拂云叟（竹）、赤身鬼（楓）、杏仙（杏），還有兩個小妖女童（丹桂、蠟梅）。可惜吳承恩不是蒲松齡，對這些樹精花妖一點也不憐惜，讓八戒一頓揮釘耙都杵倒了。

（摘自《諷刺與幽默》2025年8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