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糊糊香流年

來源：滾動播報

（來源：邯鄲晚報）

□劉士峰

周末的傍晚，做飯時妻子問晚上吃什么？我想了一下，天氣漸冷，喝玉米粥吧，暖和。妻子說，家里玉米面不多了，怕是不夠吃，明天去超市買點兒。袋子里只剩下一把玉米面了，我頓時由此及彼，觸景生情，想起小時候母親做玉米糊糊的情景。

玉米糊糊，也就是玉米粉碎成面后熬成的粥。20世紀80年代前的生產隊大集體時代，限于當時生產力低下的原因，物資匱乏，農家生活拮據。故鄉的土地麥產量很低，一年分不了多少，吃白面也只有等家里來了親戚，才能改善一下生活。玉米不夠吃了就去集市上買一些，勉強度時光。因此，平日家里以吃玉米面窩頭和喝玉米糊糊為主。

那天母親對父親說，瓦缸里玉米面見底了，“等米下鍋”，抽空趕集買些吧。每天早上晚上吃兩頓玉米糊糊，七口人每天要吃要喝，難為了父母。第二天早上，母親拿著升子去鄰居家借玉米面。一升面熬玉米粥也吃不了幾頓。怎樣節省著吃，用少量的面粉做出滿意的效果？母親在做飯上思謀起計策來。

鍋里的水燒開了，母親思忖了一會兒，有了主意。她將稀釋后的玉米面朝鍋里倒進去一半，又趕緊坐下添柴燒火。火苗催鍋底，水多面少，鍋里稀湯往上擠出小水泡。這時母親再把剩余的面倒進去，這樣，玉米面通過分兩次下鍋，熬成的粥比一次性倒進去，省了面粉，也達到了稀稠要求。鍋里的粥咕嘟咕嘟響著，像是在彈奏的生活的樂曲。母親抓幾把柴草扔進灶膛，繼續慢熬。母親說，玉米糊糊做稀了，不擋饑餓；做稠了，又浪費糧食。生活中要多動腦筋，節儉度日才行。柴灶鐵鍋，細火慢熬，母親熬出的玉米糊糊，氤氳著熱氣，彌漫著香甜，滿足了我們的感官，也滋潤了我們的心田。

幾天后等父親買來糧食磨成面，母親用升子堆成滿滿的尖尖的去還。我說，借時哪有那么滿啊？母親說，借人淺，還時要滿，總得闊闊綽綽對得住人家。

不久，姥姥生病住院，母親去伺候了幾天。我們幾個也都是幾歲年紀，不會燒火做飯。這就得靠父親代勞。父親平日出工，做飯的事很少插手。那天早上做玉米粥，父親添多了水，熬出的玉米粥稀了，鍋里又加面，結果，鍋里弄成了好多玉米面疙瘩。父親看著這疙瘩粥，訕訕地說，沒做好，湊合著喝吧。晚上，父親可能覺得早上做飯時水面比例沒掌握好，于是就多挖了些面，誰知又做稠了，我們喝粥的時候，用嘴吸溜不進，只好用筷子撥拉著喝。

母親回來后，我們笑著對母親說父親熬的粥不好喝。母親說，干啥事，要用心琢磨。熬粥，稀了，不頂饑餓，熬稠了，浪費面粉。我們點頭稱是。母親在生活上的善用巧思，精打細算，才使得我家的生活能延續下去。有時候怕單純的玉米糊糊寡淡，母親在粥里放幾顆紅棗，有時放幾塊薯干，熬出的玉米糊糊稀稠適當，香甜順口，我們一頓能喝兩大碗。

現在，我依照母親以前熬粥的做法，少量多次，竟然也能熬出滿意的稀稠度，媳婦兒一頓夸贊，可我知道，那是母親給我留下的寶貴生活經驗。可是，盡管我今天熬的玉米粥在煤氣灶上的鍋里咕嘟了半天，卻怎么也吃不出當年母親做的玉米糊糊的香甜味道，那種充滿煙火氣的滋味讓我好懷念。

清貧歲月，母親在勞動中費心掂量用巧思，讓年少的我們，喝著香甜的玉米糊糊，慢慢長大。如今每每念起，總是心潮難抑。母親的生活智慧和質樸心地，讓我們懂得了生存技巧和做人準則，給我留下的寶貴財富，豐盈著我的人生，也潤澤著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