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三年,大清版圖上終于補齊了最后那一角——臺灣。
按理說,這時候朝廷上下應(yīng)該忙著開慶功宴,論功行賞才對。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一封火藥味十足的彈劾奏折直接飛到了康熙皇帝的龍案上。
這折子里的內(nèi)容,看一眼都能讓人嚇出冷汗:有人指著鼻子要賬,對象竟然是剛剛咽氣的首功之臣,金額高達五萬兩白銀。
五萬兩是什么概念?
在那個年代,這差不多是半個省一年的財政收入。
而這個死后還被人盯著錢包不放的倒霉蛋,正是耗盡心血促成國家統(tǒng)一的福建總督——姚啟圣。
更讓人唏噓的是,這位在福建呼風喚雨的封疆大吏,兩腿一蹬后留給家人的,別說萬貫家財了,就剩下一個透支到極限的身體,還有這一屁股爛賬。
這要是換個人,別說五萬兩,就是五千兩虧空,全家老小估計都得打包流放寧古塔,去給披甲人為奴。
但康熙皇帝看著那份奏折,沉默了許久,最后朱筆一揮:免了。
因為皇帝心里跟明鏡似的,這筆所謂的“糊涂賬”背后,藏著一個硬漢為了國家統(tǒng)一,把自己當作燃料燒干的悲壯真相。
這就叫錢還在人沒了,不對,是錢沒了人也沒了,但這買賣做得值。
咱們今天不聊教科書里那個一本正經(jīng)的名臣,專門來扒一扒姚啟圣這個“清朝第一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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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他是怎么把一手稀爛的牌打成王炸,又是怎么在這一場豪賭中把自己這條命都搭進去的。
如果不看后來那身官服,年輕時候的姚啟圣,活脫脫就是個標準的“古惑仔”。
雖然出生在浙江會稽,但他身上一點江南才子的酸腐氣都沒有。
這人早年最大的特點就是:能動手絕不吵架,而且路子野得沒邊。
順治初年,才20歲的姚啟圣為了混口飯吃跑到通州,居然憑著一身好武藝和那種不要命的狠勁,被破格提拔成了通州知州。
剛當上官,正經(jīng)事還沒干,他先去干了一票大的。
他帶著幾個衙役,直接把以前欺負過他的一個土豪劣紳給抓了,二話不說,當場杖殺。
報完仇,這哥們兒把官印往桌上一扔,辭職走人,深藏功與名。
這哪里像個當官的?
分明就是梁山好漢下山辦事。
這種“任俠”的氣質(zhì),基本上貫穿了他的一生。
后來他在游歷途中,碰上幾個散兵游勇?lián)尳倜衽?/p>
要是別的讀書人早就嚇跑了,姚啟圣倒好,沖上去空手奪白刃,嘁哩喀喳宰了兩個歹徒,完事還特淡定地把姑娘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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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性格注定了他沒法在按部就班的官場里混日子,但也注定了他能在亂世里殺出一條血路。
哪怕后來他沉下心來讀書,考了個八旗鄉(xiāng)試第一名,當了廣東香山知縣,骨子里那股“野性”還是壓不住。
為了搞活地方經(jīng)濟,他居然敢在朝廷嚴令“海禁”的時候,擅自開關(guān)通商。
雖然這一把讓他把財政虧空給補上了,但也因為“無組織無紀律”被罷官回家。
這時候的姚啟圣,看起來就是個有才無命的失意中年人,天天在家里蹲著,直到那個足以改變歷史走向的機會突然砸下來。
1674年,三藩之亂爆發(fā),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建反了,浙江那邊也是危在旦夕。
當時的漢族官員,大部分都在觀望,畢竟局勢不明朗,誰知道哪邊能贏?
但賦閑再家的姚啟圣,展現(xiàn)出了驚人的政治賭性。
他沒有任何猶豫,變賣祖產(chǎn),拉上兒子姚儀,招募了幾百個敢死隊,直接投奔了負責平叛的康親王杰書。
這不是投機,這是拿身家性命在博。
在戰(zhàn)場上,他比正規(guī)軍還猛,帶著幾百人就敢沖擊叛軍陣地。
這種“瘋狗式”的打法讓滿洲親王都看傻了,立馬對他委以重任。
從諸暨知縣到福建布政使,再到福建總督,姚啟圣用了不到幾年時間,就走完了別人幾輩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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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光能打,還特別擅長攻心。
不僅收復了漳州、泉州,還把吳三桂手下的大將韓大任給策反了。
等到他在福建站穩(wěn)腳跟的時候,真正的考驗來了:對面是據(jù)守臺灣、擁有強大水師的鄭氏集團。
在這個歷史關(guān)口,姚啟圣展現(xiàn)出了超越時代的戰(zhàn)略眼光。
當時的朝廷里,一幫人喊打喊殺,恨不得把海島炸平;另一幫人主張“撫”,想花錢買平安。
只有姚啟圣提出了“剿撫并用,以撫為主”的高級策略。
這就得說到那個著名的“五萬兩虧空”了。
姚啟圣雖然是總督,但他明白一個道理:要瓦解鄭氏集團,光靠大炮轟是不夠的,得靠銀子砸。
他自掏腰包,甚至挪用庫銀,一方面購買西洋先進火炮武裝水師,另一方面重金收買鄭軍將領(lǐng),安置投誠的士兵。
他把福建沿海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吸鐵石”,把鄭氏的人才和軍心一點點吸過來。
說白了,這就是一場不見血的“燒錢戰(zhàn)”,比真刀真槍還狠。
據(jù)統(tǒng)計,那幾年投誠過來的鄭軍官兵多達十幾萬人。
這些人都要吃飯,要穿衣,要安家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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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撥款哪夠啊?
姚啟圣只能拆東墻補西墻,甚至把自己的工資都貼進去了。
那五萬兩銀子,就是這么欠下的。
更絕的是,他做了一個極具胸懷的決定:保舉施瑯。
要知道,施瑯和姚啟圣其實性格很不合,倆人甚至有過節(jié)。
但姚啟圣心里清楚,要是打陸戰(zhàn),自己誰也不怕;但要打水戰(zhàn),只有施瑯能贏。
為了國家大局,他甘愿退居幕后搞后勤,把前線指揮權(quán)和即將到手的潑天大功,拱手讓給了這個“冤家”。
這種格局,在幾千年的官場史上,真的太少見了。
1683年,施瑯率領(lǐng)的水師在澎湖海戰(zhàn)中一舉擊潰鄭軍主力,臺灣回歸已成定局。
消息傳到福州的時候,姚啟圣本該舉杯慶祝,但他已經(jīng)起不來了。
常年的過度操勞,加上背部嚴重的背疽(一種惡性毒瘡),徹底擊垮了這個鐵打的漢子。
就在臺灣正式納入大清版圖的前夕,60歲的姚啟圣在福州府邸病逝。
他用自己的命,熬干了鄭氏集團的最后一點希望,也熬干了自己最后一點燈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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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朝廷清算賬目,發(fā)現(xiàn)他為了招撫和備戰(zhàn),留下了巨大的財務(wù)窟窿。
那些曾被他得罪過的同僚趁機發(fā)難,這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好在康熙雖嚴,但也知道這五萬兩銀子是替大清江山花的,沒讓英雄流血又流淚。
姚啟圣這一輩子,絕對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完人”。
他殺過人、違過規(guī)、挪用過公款、脾氣臭得要命,甚至有點“匪氣”。
但正是這種不拘一格的狠勁,才讓他在那個動蕩的年代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wù)。
戰(zhàn)后,他還極具遠見地提議,臺灣回歸后應(yīng)該“開海禁”,鼓勵兩岸通商。
這一主張雖然在當時沒被完全采納,但時間證明了他的眼光毒辣。
如今,在浙江紹興柯橋區(qū)漓渚鎮(zhèn)的一個偏僻山岙里,姚啟圣的墓地顯得格外寒酸。
沒有神道碑,沒有石像生,甚至如果不問當?shù)厝耍愣颊也坏竭@位收復臺灣第一功臣的長眠之的。
但這或許正是最適合他的歸宿。
生前為了家國天下,他不僅散盡千金,還把自己燃燒殆盡;死后青山埋忠骨,不需要那些虛頭巴腦的排場。
那塊破敗卻依然挺立的墓碑,就像他當年硬挺的脊梁,無聲地告訴后人:有些英雄,不需要寫在金榜上,他們早就刻進了版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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