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窟的石獅依舊在雨中展露著笑容。如今的柬埔寨和《古墓麗影》中那神秘的地方已有所不同了。2019年有一個數據頗為驚人。在金邊機場每一班從中國來的航班降落之后,接機的司機相互打招呼時會豎起三根手指。他們這樣做就是表示“這一趟又拉來了三個待宰的肥羊”。這種黑話比任何旅游攻略都更能說明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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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講述柬埔寨是如何成為“恐懼代名詞”的,首先得審視它的過往。在1432年吳哥王朝遷都至金邊的時候,或許當時并沒有預料到六百年之后這個地方會成為詐騙帝國的溫床。實際上歷史早已經有預兆:在1863年法國殖民者帶來的并非是文明,而是“吸血”的經濟模式。他們將柚木林全部砍伐掉去種植橡膠,離開的時候還聲稱“高棉人就應當當作種植工”。那種掠奪的基因,之后被紅色高棉變本加厲地傳承延續了。
1975年,波爾布特下達了炸毀銀行的命令,并且聲稱貨幣是“資本主義的糞土”。隨后三百萬城市居民被如同驅趕牲畜一般趕到了農村。有一個非常荒誕的細節:金邊醫院的病人被抬上卡車的時候,輸液瓶還掛在支架上搖晃——這是因為執行者認為塑料管是私有財產需要進行沒收。我認為柬埔寨的悲劇是總是在錯誤的時間站到了錯誤的隊伍里。1953年西努克進行獨立演講的時候,臺下的美國大使悄悄地和法國參贊說:“這個地方撐不過五年”。結果越南戰爭一爆發,美軍朝著柬埔寨投擲了270萬噸炸彈,比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總和還要多。農民們躲進地道里生活,出來之后看到田地變成了彈坑,只能夠種植鴉片來維持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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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品經濟就這樣產生了。如同當地老人所說:“佛祖不提供飯食了,魔鬼就來發放面包了”。當下的西努克港十分奇特。白天沙灘上存在著韓國人開辦的潛水店,到了夜晚就變成了詐騙公司的呼叫中心。
2023年的時候,泰國警方對一棟寫字樓進行了突擊檢查。在廁所隔間門的后面,發現刻著中文血書“媽,他們賣了我三次”。之后了解到是廣西的一個小伙,本來是來當廚師的,結果被轉賣到了網投公司。這類“人口期貨”的交易,比緬北還要黑暗。緬北好歹還講究地域宗族關系,這里就是赤裸裸的資本盤剝。政府的態度十分糾結。2022年洪森說要嚴厲打擊網投,可是在同一個時期財經部的報告顯示,西港的賭場稅收占據了全國財政的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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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要有又要有”,有點類似19世紀法國殖民者那時候的做法。當年他們允許鴉片館存在,條件是每售賣一包煙繳納三成稅。當下有些官員可能也是這般想法:電詐園區只要按時繳納保護費,為何要斷絕自己的財路?那普通的柬埔寨人?他們實際上是最大的受害者。鄉村的女孩被販賣到金邊的酒吧,被迫喝下摻雜有冰毒的雞尾酒;農民的土地被強行征收來建設園區,補償的款項連購買一頭豬都不夠。最為諷刺的是,這些園區的門口都供奉著佛像,保安上班之前先參拜菩薩——犯罪團伙還期望佛祖保佑他們坑蒙拐騙,這算是什么樣的黑色幽默?或許這樣來看,柬埔寨的混亂如同多棱鏡。它映照出全球化的陰暗之處:資本找不到正當的出路,就變成了吃人怪獸。也折射出地緣政治的后遺癥:冷戰時期美國在這里埋下炸彈,炸出了紅色高棉;當下大國之間的博弈又使得這里成為法外之地。
如同暹粒那位老導游所說:“在吳哥窟的浮雕當中,修羅和阿修羅依舊在攪乳海——老百姓就好似被攪出來的泡沫”。要是下次有人提及去柬埔寨發財,你就跟他講講洞里薩湖的相關情況。洞里薩湖是東南亞面積最大的淡水湖,在旱季的時候,湖心島會露出二戰時期美軍飛機的殘骸。
當地的漁民將其當作神物來進行祭拜。但是他們并不知道,飛機的艙內還留存著飛行員的遺書。遺書上書寫著:“期望我犧牲能夠帶來和平”相關的話語。你瞧歷史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犧牲者的白骨變成了圖騰,可是罪惡還在持續地輪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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