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春天,北京,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照進屋子,桌上那封落款“區壽年”的信靜靜躺著。
信紙有些泛黃,字跡卻工整清晰。
信里,他寫道:“當年我被俘后,出言不遜,多有罪責,還望大人不記小人過。”這封信是寫給粟裕的——兩年前在豫東戰場上俘虜他的那個人。
誰能想到,堂堂國軍中將、兵團司令,戰敗后居然會給昔日的對手寫信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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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還得從那場戰役說起。
1948年夏天,豫東戰役打得正緊。
華東野戰軍和中原野戰軍聯合出擊,目標就是徹底摧毀國民黨在中原的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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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區壽年,剛剛被任命為第七兵團司令,轄下兩三個軍,十幾萬人。
可惜,形勢早已轉變,兵力再多也穩不住局面。
戰役進行到龍王店一帶時,區壽年的部隊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他本人躲在一輛坦克里試圖突圍,結果被堵在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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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他只好爬出來,舉起雙手。
那一幕,有些士兵還記得很清楚——他邊走邊喊:“快帶我去見粟裕,我和他是朋友。”
聽到這話,周圍的戰士一愣,隨即哄笑起來。
在戰場上被俘,還能這么理直氣壯地“點名”要見對方司令,這事兒真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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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年輕士兵氣不過,沖上去揪住他就揍了幾下。
按他們的說法:這人不僅狂,還敢直呼粟裕的名字,太不像話。
可他們不知道,區壽年說的“朋友”這事兒,還真不是空穴來風。
得往二十多年前倒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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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7年8月1日,南昌起義爆發。
那時候,區壽年是粵軍里一個連隊的文書,跟著舅舅蔡廷鍇一起參加了起義。
粟裕呢?當時還只是個警衛班長,負責總指揮部的安全。
他們倆雖然級別不高,但確實在一支隊伍里待過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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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部隊南下廣東,走到一半,區壽年和舅舅就“順路”回了老家。
算不上臨陣脫逃,但也沒再回來。
這段經歷,說起來有點尷尬。
他確實“參加”了起義,但也確實沒跟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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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十幾年,倆人的路越走越遠。
粟裕留在紅軍,從閩浙一直打到華中,成了赫赫有名的戰將。
區壽年則在國民黨軍里一路升遷,打過淞滬、守過福建、圍剿過蘇區,還去德國學過軍事。
說起來,他的履歷不算差——1932年“一二八事變”時,他在上海跟日軍正面交過火,守住陣地,打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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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他,穿著軍裝站在防線上,也曾是民族英雄的一份子。
但抗戰勝利以后,風向變了。
蔣介石疑心重,聽說他“對共產黨態度曖昧”,就把他調去重慶陸軍大學“進修”,說白了就是軟處理。
他也沒鬧,乖乖去了。1943年才又被起用,掛了個第26集團軍副總司令的虛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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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他在重慶見到葉挺,兩人都沒什么事兒干,常常下棋打麻將打發日子。
1948年,他被重新提拔,調任第七兵團司令,開赴中原。
也就是這時候,命運把他和粟裕重新拉到一個戰場。
豫東戰役結束后,被俘的區壽年沒被秘密處理,也沒被槍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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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送去華東軍區做“戰犯改造”,跟一些其他被俘將領一起學習政策,接受教育。
兩年后,他成了第一批被特赦的國民黨高級將領之一。
這時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信給粟裕。
信寫得挺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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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自己“當時出言不遜”,還說“多有罪責,希望包涵”。
口氣低到塵埃里,但看得出來,是出自內心的悔意。
粟裕沒回避。
回信說:“往事已過,愿共同為國家做事。”沒有多話,但態度很明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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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這段二十多年前的舊識,也算是在這個時候畫上了一個句號。
1951年,區壽年被安排去了廣州。1955年,他當上了廣州市政協常委,開始參與城市建設和地方議題的討論。
沒多久,他的胃病愈發嚴重,1957年初病逝,終年55歲。
他去世后,相關檔案里再沒出現過“粟裕的朋友”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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