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決定歐洲汽車業的未來

撰文| 吳 靜

| 黃大路

設計| 甄尤美

來源 | Automotive news、Bloomberg

歐洲正就其綠色議程的撤回展開激烈辯論，其中包括歐盟最雄心勃勃的措施：從2035年起禁止銷售新的燃油乘用車。

取消這項禁令的可能性越來越大，這令仍然依賴汽油和柴油的傳統汽車制造商感到振奮，但卻令那些基于原政策方向進行大量投資的純電動汽車制造商感到不滿。

歐洲汽車制造商在向零排放駕駛轉型的過程中舉步維艱，如今有望獲得喘息之機。這一關鍵時刻將決定歐洲交通運輸業的未來走向，是好是壞尚未可知。

德國總理弗里德里希·默茨（Friedrich Merz）在海德堡與歐洲議會保守派集團主席曼弗雷德·韋伯（Manfred Weber）共同出席新聞發布會時表示：“只有擁有具備競爭力的制造業，我們才能為氣候保護做出貢獻。我們需要盡快糾正歐洲的政策環境，以便讓這個產業在歐洲擁有未來。”

這項將于周二公布的暫緩措施是由Stellantis集團和梅賽德斯-奔馳集團等公司激烈游說的結果。

這些公司試圖規避未來幾年可能超過10億歐元（約合12億美元）的罰款風險。包括德國在內的主要汽車生產國也推動了這一政策調整，以緩和政治緊張局勢和避免失業威脅。

盡管這一喘息之機對于占經濟產值約1萬億歐元（約合1.2萬億美元）的汽車行業來說可能是受歡迎的，但它也蘊含風險。

過多的靈活性可能會減緩技術發展，并加大與特斯拉以及中國競爭對手的技術差距。這可能導致歐盟淪為過時技術的堡壘，無助于提振該行業日益衰退的競爭力。

“當前的情況是對該行業的警鐘。””歐洲大學學院佛羅倫薩分校教授、前歐盟高級氣候官員喬斯·德爾貝克（Jos Delbeke）表示，“出于各種合理原因，可能需要一定的靈活性，但這應該是暫時的；否則，我們將面臨錯過氣候目標和輸掉技術競賽的風險。”

放寬最后期限也可能成為歐洲領導人重新調整策略的機會，讓消費者更容易接受這一轉變。到目前為止，實現歐盟電動汽車目標的重擔一直壓在生產商身上，而許多國家政府在實施政策使該技術更具吸引力方面作為甚少。

六個歐盟國家的呼吁

包括意大利總理喬治亞·梅洛尼（Giorgia Meloni）在內的六位歐盟領導人已致函歐盟委員會提議放寬歐盟的車輛排放規則，以阻止原定于本世紀三十年代中期實施的事實上禁止內燃機的計劃。

在一封致歐盟委員會主席烏爾蘇拉·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的信函中，梅洛尼和波蘭總理唐納德·圖斯克（Poland’s Donald）等多位總理要求，即將修訂的歐盟新車規則也允許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增程式電動車和燃料電池技術在2035年后繼續使用。

這些領導人在信中寫道：“我們正處于歐盟汽車和汽車零部件行業以及歐洲氣候行動的關鍵轉折點。我們能夠也必須以有效的方式追求我們的氣候目標，同時不能扼殺我們的競爭力，因為在一片工業荒漠中沒有綠色。”

這封同樣由斯洛伐克總理羅伯特·菲佐（Robert Fico）和匈牙利總理維克托·歐爾班（Viktor Orban）簽署的信函，旨在影響委員會為歐洲汽車業提供更多靈活性的努力。捷克總理彼得·菲亞拉（Petr Fiala）和保加利亞總理羅森·熱利亞茲科夫（Rosen Zhelyazkov）也加入了這一呼吁。

由于電動汽車的轉型速度慢于預期，對現行規則的審查已從原計劃的2026年提前，預計將于本月公布。

意大利和德國一直在努力延遲歐盟即將到來的禁止銷售新型內燃機車輛的規定，試圖保護其汽車行業免受中國競爭、電動汽車需求低于預期以及美國貿易關稅的影響。

與此同時，歐洲高昂的能源和勞動力成本正迫使汽車制造商削減工作崗位并將投資轉移至其他地方。法國政府則優先考慮對電動汽車實行“歐洲偏好”，以避免失業。

Stellantis、大眾汽車公司和雷諾等制造商正在規劃未來投資，他們希望明確這一禁令的命運，因為這關系到未來數十億歐元的投資。

領導人在信中表示：“充分運用技術中立原則是關鍵：顯然，在脫碳的道路上沒有萬靈藥，強行推行單一的技術解決方案會抑制研究、創新和良性競爭。”

削弱對整個系統的信任

沃爾沃汽車的一位高管上周五表示，他希望歐盟委員會能夠頂住壓力，維持當前對燃油車銷售的事實性禁令，并強調這家瑞典汽車制造商已為全面轉向電動化產品“做好了充分準備”。

德國、意大利及其制造商一直在游說布魯塞爾，至少要放寬2035年前禁止銷售燃油汽車的計劃，稱在來自中國的激烈競爭面前，他們需要支持。

一位德國歐盟高級議員上周五表示，歐盟委員會將于下周取消該禁令，并暗示將提出一項替代方案，要求汽車制造商車隊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目標降低90%。

沃爾沃汽車首席商務官埃里克·塞弗林森（Erik Severinson）表示，取消禁令“令人遺憾”。

一直以來，沃爾沃汽車和另一家瑞典汽車制造商極星都是改變計劃的最強烈反對者之一，其他電動汽車制造商也表示，他們在轉型過程中投入巨資后感到失望。

塞弗林森表示，他理解這些提議會達成某種妥協，但他警告說，現在改變方向會削弱人們對未來監管的信心。“這會削弱人們對整個系統的信任……我們投入了很多，也做好了準備。”他說，“突然之間，因為其他人沒有做好準備，游戲規則就變了。”

“我不指望在即將達成的妥協中我們的意見會被充分聽取，這對我們非常不利。”他補充道，“這項計劃中的禁令是歐盟推動歐洲大陸脫碳和促進電動汽車發展戰略的關鍵組成部分。”

呼吁歐盟廢除該規定的活動人士表示，歐盟應該允許其他技術，包括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生物燃料和電子燃料。

推遲轉型只會增加成本

負責Lucid Motors歐洲業務的勞倫斯·漢密爾頓(Lawrence Hamilton)在12月初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討論了歐盟政策轉變對這家總部位于美國的電動汽車制造商以及整個行業的影響。

目前關于延長燃油車、插電式混合動力車和增程式電動汽車壽命的爭論究竟會對行業造成多大的危害？

漢密爾頓表示，Lucid的立場很明確：電動汽車是唯一符合邏輯、高效且可規模化實現歐洲氣候、能源安全和公共健康目標的技術。延長基于化石燃料的解決方案的壽命并不能實質性地解決這些問題。短期的不確定性損害行業發展；長期的逆轉則更為嚴重。

2035年目標路徑多年來已被廣泛理解。汽車制造商和供應商基于此路徑投入了數十億資金。現在若政策倒退，可能導致這些投資無法收回。這些都是長期的基礎設施和技術投入，投資者需要明確的監管框架。因此，明確2035年的最后期限仍然至關重要。

鑒于純電動汽車的銷量低于預期，一些汽車制造商呼吁推遲或取消2035年的禁令有什么錯呢？

據歐洲汽車制造商協會（ACEA）數據，2025年1月到10月，純電動汽車在歐盟市場占有率達16.4%，較2024年同期13.2%的較低基數有所增長。混合動力汽車注冊量占比34.6%，仍是歐盟消費者的首選。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的注冊量占據歐盟汽車注冊總量的9.1%，高于去年同期的7%。

與此同時，汽油車與柴油車的合計市場份額降至36.6%，較2024年同期的46.3%出現下降。2025年10月，歐盟純電動汽車注冊量同比增長38.6%，混合動力汽車增長9.4%，而插電式混合動力汽車則實現了43.2%的增長，所有動力來源中，插電混動車的增幅最大。

漢密爾頓認為，2035年的承諾應該保持不變。經濟形勢嚴峻并不會改變物理定律。燃燒化石燃料——即使是混合動力汽車或增程型汽車——也會產生排放，這一點已得到科學證實。

他認為，10%的豁免將迫使企業并行開發兩種技術，從而造成嚴重的工業效率低下。清晰明確的政策能夠集中投資并加速創新。推遲轉型只會增加實現2050年氣候目標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