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朱標去世之后,朱元璋立朱標的兒子朱允炆為皇太孫。
很多人覺得,朱允炆出生的時候,母親只是側妃,所以他是庶子。
而朱允炆還有一個異母弟弟朱允熥,母親是朱標的原配太子妃常氏。他才是真正的嫡子,繼承權在朱允炆之前。
朱元璋立朱允炆為皇太孫而放棄朱允熥,是因為朱允熥母親常氏的父親是常遇春,舅舅是藍玉。
朱元璋擔心朱允熥被外戚控制,這才立庶子朱允炆。
事實果真如此嗎?
如果朱標沒有早逝,而是成功繼位,他會立朱允炆還是朱允熥當太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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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朱允炆和朱允熥的繼承權誰靠前?
很多人說朱允炆是庶子,是因為紂王和同母兄微子啟的一個案例:
紂王和微子啟是同母所生,但是他們的母親生微子啟的時候還是妾,而生紂王的時候已經被扶正為妻了。
所以微子啟是庶子,而紂王是嫡子,紂王的繼承權在微子啟之前。
很多人就由這個案例總結出一套理論:兒子是嫡子還是庶子,要看出生的時候母親的身份。
即便母親后來被扶正了,但是生這個兒子的時候還是妾,那么這個兒子就永遠是庶子。
而朱允炆的母親呂氏,在生朱允炆的時候還只是朱標的側妃,是妾。她是在常氏太子妃去世之后才被扶正的。
由此可見,朱允炆是庶子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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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套理論有3個硬傷。
其一,這個案例出自《呂氏春秋》,全文是這樣的:
紂母之生微子啟與中衍也,尚為妾,已而為妻而生紂。紂之父、紂之母欲置微子啟以為太子,太史據法而爭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紂故為后。用法若此,不若無法。
看到了嗎,案例的后面跟著一句話:用法若此,不若無法。
意思是,以這種方式區分嫡庶,那還不如不分嫡庶了。
這是個反面案例,而不是嫡庶的區分方式。
其二,這是商朝的案例,而嫡長子繼承制是周禮。
也就是說,不管商朝有沒有這種關于嫡庶的規定,都影響不到后世對嫡子庶子的定義。后世用的都是周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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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翻看史書就可以發現很多反例。
以武則天的兒子們為例。
武則天一共生了4個兒子,其中長子李弘和次子李賢是她當昭儀的時候生的,三子李顯和四子李旦是她當皇后之后生的。
按照紂王的案例,李弘和李賢都是庶子,李顯和李旦都是嫡子。
可實際上,武則天當上皇后之后,李弘就以嫡長子的身份成為太子。他早逝之后,李治還追封他為皇帝。
而李弘去世之后,李賢緊接著以嫡次子的身份成為太子。
李顯要等到李賢被廢之后才成為太子,繼承權排在李弘和李賢之后。李旦更是從來沒有當過太子。
這足以證明出生的時候母親是妾,那兒子一輩子是庶子這套理論是多么荒謬。
古代從來沒有認過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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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兒子的嫡庶身份是隨母親的身份而變的。
母親是妾的時候,這個兒子就是庶子。可是當母親由妾扶正為妻了,兒子也跟著從庶子變成嫡子。
當皇帝喜歡的兒子是庶子的時候,也經常通過立這個兒子的母親為皇后的方式,把庶子變嫡子,從而立這個兒子當太子。
例如漢武帝劉徹,一開始僅僅是漢景帝的庶出第10子。可是他的母親王娡被封為皇后之后,他就以嫡長子的身份成為皇太子。
所以,當朱標的原配太子妃常氏在世的時候,朱允炆的母親呂氏是側妃,朱允炆是庶子。
但是當常氏去世、呂氏被扶正為太子妃之后,朱允炆就成為了嫡子。
朱允炆的年紀比朱允熥大。
在古代沒有任何一條禮法規定,原配嫡子和繼室嫡子,誰的繼承權在前。
所以不能說朱允熥這個原配嫡子的繼承權在朱允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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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朱標為什么要扶正呂氏?
既然禮法上沒有規定,原配所生嫡子和繼室所生嫡子誰的繼承權更靠前,那么古人是怎么處理這種情況的呢?
我們翻看史料可以發現,歷史上原配皇后去世或者被廢之后,皇帝又立繼后的情況很多見。
但是在原配皇后有兒子的情況下,皇帝往往會避免再立一個有兒子的新皇后。
以漢宣帝為例。許平君被殺、霍成君被廢之后,漢宣帝想要立寵愛的張婕妤當皇后。
可是他考慮到張婕妤有自己的兒子,怕她對許平君留下的太子不利,就選擇了無子也無寵的王婕妤當第三任皇后。
李隆基的第一任皇后王皇后被廢之后,即便深愛武惠妃,讓武惠妃享受皇后待遇,也不再立武惠妃當繼后,原因之一也是考慮到武惠妃有兒子,會影響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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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皇帝立有兒子的妃子當繼后,大多是為了立這個妃子的兒子當太子。
例如漢景帝是先想立庶出第10子劉徹當皇帝,才立劉徹的母親當皇后。劉秀是先看上了陰麗華的兒子劉莊,才廢郭圣通立陰麗華。
這是考慮到,如果繼后有自己的親生兒子,就有可能會對太子不利。
更別提有的太子是庶長子,而立了繼后之后繼后的兒子變成嫡長子了,連繼承順位都要變。
即便繼后的兒子年紀比太子要小,而太子是嫡長子,繼后兒子的繼承順位在太子之后。
繼后作為嫡母,也有的是法子對太子不利,甚至可能陷害太子,動搖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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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角度來看,朱標在原配太子妃常氏去世之后選擇扶正呂氏,就很耐人尋味了。
雖然朱標當時僅僅是太子,但以他地位的穩固程度,他扶正的太子妃,就基本上鎖定將來的皇后了。
常氏去世的時候,常氏所生嫡長子朱雄英還在世,但次子朱允炆是呂氏生的。
更別提常氏還有個次子朱允熥,年紀比朱允炆要小。
雖說朱雄英年紀比朱允炆大,他在世的時候繼承權毫無疑義排在朱允炆之前。
但朱雄英年紀還尚小,東宮有了呂氏這么個主母,必然會影響到朱雄英。
更別提明朝孩子的夭折率相當高。一旦朱雄英夭折,朱允炆和朱允熥的繼承順位就會出現問題。
如果朱標想要保證常氏的兒子,也就是常遇春的外孫當繼承人,是不該扶正有年長兒子的呂氏當太子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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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沒有記載朱標是什么時候扶正呂氏的。
常氏是在洪武十一年,生下第二個兒子朱允熥不久之后去世的。
而明實錄里第一次把呂氏稱為“皇太子妃”,是在洪武十六年八月馬皇后的周年祭上。
而常氏留下的嫡長子朱雄英,是在洪武十五年去世的。
也就是說,如果朱標是在洪武十一年之后,朱雄英去世之前扶正呂氏的,那他就是沒考慮到一個有自己兒子的嫡母,會對年紀尚小的朱雄英造成什么影響。
如果朱標是在洪武十五年朱雄英去世之后才扶正呂氏的,那朱標的目的很明顯了,就是要通過扶正呂氏的方式把朱允炆從庶子變嫡子,將來立朱允炆為繼承人。
朱允熥從這時候起就被淘汰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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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朱標是想立朱允炆還是朱允熥?
不過明實錄當中沒有記載呂氏具體扶正的時間,那就不能說朱標扶正呂氏的時候已經把朱允炆當繼承人了。
那么朱標活著的時候,是更傾向于朱允炆還是朱允熥呢?
朱元璋留下的兩道詔書,或許可以告訴我們答案。
第一道發布于洪武二十四年十二月:
禮部奏正旦冬至及皇太子妃誕日,公侯伯夫人、文官四品以上、武官五品以上命婦及未受封正妻各具服赴柔儀殿行賀禮,仍定儀注以進。上命武官六品正妻亦預其列,馀并從之。
這道詔書記載在明實錄。
意思是,朱元璋下令,元旦、冬至、皇太子妃生日這3個大日子,命婦們要在柔儀殿朝見太子妃,也就是朱允炆的母親呂氏。
這在明朝,本該是皇后才享有的待遇。甚至有不少皇帝為了省事,還免了命婦朝見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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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個時間點也非常敏感。
根據明實錄記載,朱標于洪武二十四年出巡西安,回到南京之后就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輕。
最終朱標于洪武二十五年四月去世。
也就是說,朱元璋發布這道詔書的時候,很有可能知道朱標的情況不妙,做好了朱標有可能熬不過去的心理準備。
他在這個時候讓命婦朝見呂氏,自然是為了抬高呂氏的身份地位,歸根結底,是為了抬高朱允炆這個皇孫的身份地位。
如果此時朱元璋屬意朱允熥為繼承人的話,他這個時候就該抬高常氏這個原配的身份地位,進行一些追封或者祭拜活動之類的。
既然朱元璋選擇了抬高呂氏,那就意味著朱元璋已經基本上打定注意,如果朱標有不測,就立朱允炆為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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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詔書發布于洪武二十五年正月:
洪武二十五年正月二十一日,早朝后午時分,朕于奉天門命翰林修撰練子寧、許觀、編修吳信三員,執筆聽命,朕口占以成,以示后人,以辨真偽,孫允炆親目之后發行。
這道詔書被抄錄在明朝正德年間進士姜清寫的《姜氏秘史》。
意思是,朱元璋發布了一道詔書,這道詔書要讓皇孫朱允炆過目之后才能發出去。
皇帝的詔書什么時候輪到皇孫過目才發呢?
就連皇太子都未必有這個權力。
朱元璋這無疑是在進一步抬高朱允炆的身份地位。
聯系到一個月前朱元璋讓命婦朝拜呂氏的詔書。
朱元璋這個時候可以說,已經提前確定朱允炆是繼承人,是未來的皇太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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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發布這兩道詔書的時候,朱標還活著。
以朱元璋對朱標的寵愛和信任程度,不至于不問朱標的意見,擅自隔代指定繼承人。
所以朱元璋的這兩道詔書,應該也是和朱標商量過,達成共識,一旦朱標有不測,朱允炆就是皇太孫。
當時朱允炆已經16歲了,朱允熥已經15歲了。
古人這個年紀都可以成親了,誰更適合當繼承人,也差不多能看出來了。
既然朱允炆在朱標活著的時候就定下來了,那么如果朱標熬過這一關,能夠活下來順利繼位,多半也是要立朱允炆當太子的。
一來這很有可能是當年他和朱元璋共同決定的人選。
二來朱允炆早早有了朱元璋的背書,如果不是實在太不成器,朱標也不會違拗。
你覺得是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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