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明代的心學大師王陽明,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當時儒家還有一位與王陽明比肩的理學大師,叫薛瑄。
他開創了河東學派,被譽為“明初理學之冠”。
明代的儒學大師有個顯著特點,那就是除了在“立言”方面著書立說、傳經講學之外,他們在“立功”方面也非常厲害。
比如王陽明雖為一介書生,卻平定了江西民變、寧王朱宸濠之亂。
薛瑄也不例外,他是一名斷案高手,還被稱為“明代第一廉吏”。
那么,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了解薛瑄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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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斷刑案,硬剛王振
薛瑄出生于河東河津,也就是今天的山西省運城市。
正統六年(公元1441年),薛瑄擔任大理寺少卿,他僅用了4個月的時間就處理了在錦衣衛發生的10余件冤假錯案,在備受好評的同時,卻也得罪了大太監王振。
當時王振身為司禮太監,權傾朝野,錦衣衛也是由王振統領的,薛瑄指出錦衣衛的案件判錯了,這無疑是打了王振的臉。
更何況,當時的朝廷重臣在見到王振時都行跪拜之禮,唯有薛瑄對王振行拱手禮。
王振認為薛瑄一再挑戰自己的威嚴,對他痛恨不已。
而恰巧,此時又有一件事關錦衣衛的案子,讓薛瑄和王振杠上了。
這件案子是這樣的:錦衣衛有一位百戶死后留下兩位遺孀,正妻賀氏和一位小妾。
這小妾在丈夫死后兩年,便與王振的侄子、錦衣衛行事校尉王山勾搭上了。
小妾以為有了靠山,便向賀氏提出了改嫁,賀氏以她喪期未滿三年為由,拒絕了她。
于是,這小妾與王山對賀氏懷恨在心,時刻想除掉她。
王山平日里仗著有王振這個叔叔,橫行霸道慣了。
他攛掇百戶的小妾告發賀氏,說那百戶是賀氏用妖術害死的。
小妾依計行事,賀氏被錦衣衛收押審訊,屈打成招,不久便被判了死刑。
這件案子被薛瑄發現了貓膩,薛瑄要求經辦此案的御史復核,但御史怕得罪王振,借口推諉。
按照流程,這件案子便又轉交刑部處理。
刑部的官員在介入調查后,認定此案的確是冤假錯案,并在重審后判定賀氏無辜。
案件查清后,薛瑄便以瀆職罪彈劾監察御史和錦衣衛。
這件事很快便傳到了明英宗的耳朵里,明英宗責問這兩部的負責人,在王振的示意下,錦衣衛指揮馬順和都察院都御史王文一口咬定,是薛瑄斷錯了案。
明英宗聽信讒言,將薛瑄定為死罪,投入錦衣衛獄中,也處死了案主賀氏。
同僚都為薛瑄擔憂,要知道,得罪了錦衣衛,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可薛瑄卻不以為然,在獄中還鎮定自若地看起了《周易》。
午門會審時,都察院都御史王文審問薛瑄,薛瑄據理力爭,居然懟得王文無言以對。
經此一事,薛瑄蒙冤,天下盡知。
這件事鬧得越來越大,王振也害怕惹出大禍,便有了退讓之意。
與此同時,同情薛瑄的兵部尚書王偉等人趁機上疏明英宗,薛瑄才被免了死刑,貶為平民,放回故里。
但即便如此,薛瑄也沒有忘記無辜而死的賀氏。
正統十四年(公元1449年),王振去世,薛瑄的冤案被平反,他讓被誣告殺夫的賀氏也得到了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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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民請命,兩袖清風
正統十四年,明英宗在王振慫恿下率軍親征,結果明朝軍隊在土木堡大敗于瓦剌軍隊,明英宗也被俘虜,史稱“土木堡之變”。
國不可一日無君,為了保住江山社稷,于謙、王直等大臣擁立明英宗的弟弟朱祁鈺登基,稱為明代宗。
明代宗繼位后,王振的黨羽紛紛遭到懲處,薛瑄也得以平反并復官。
而復官后,薛瑄依然不忘初心,始終堅持為民請命。
景泰元年(公元1450年),薛瑄奉命前往四川平亂。
在四川,薛瑄體察民情,發現當地貪官橫征暴斂,百姓生活貧困,動亂皆由此而起。
平息動亂后,薛瑄上書請求減少當地的賦稅,減輕百姓的負擔,這樣才能真正維持社會的穩定。
可薛瑄的請求不被朝廷理會,薛瑄一氣之下竟請辭回鄉。
景泰四年(公元1453年),全國多地發生了饑荒。
蘇州、松江一帶的富人囤積糧食,抬高糧價,引起了眾怒。
憤怒的民眾搶奪富人糧食、燒毀富人房屋。
朝廷派遣太保王文前去調查和處理。王文為了顯示自己的能力,查抄了平民500余戶,緝捕200余人準備押往京城問斬。
大臣們都迫于王文的權勢不敢提出異議,只有薛瑄極力為民眾伸冤。
然而,政局混亂之時,像薛瑄這樣的正直之士往往無法如己所愿,一心為百姓做好事。
明代宗雖然即位了,但明英宗還活著。
明英宗獲釋回京后,雙方之間的矛盾激化,朝堂上暗流涌動。
后來,明英宗趁著明代宗重病之時復辟。
而明英宗重奪帝位后,下定決心重振朝政,于是再次啟用了此前硬剛王振的薛瑄。
這時薛瑄已經69歲了,他被任命為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大學士,入內閣參與機務。
薛瑄原以為明英宗遭此大難,已經幡然悔悟,所以積極為朝廷建言獻策。
誰知明英宗復辟后,不分青紅皂白,一股腦地清算曾經得罪過他的人,同時重用擁戴他復辟的徐有貞、石亨。
忠臣于謙曾在土木堡之變后,朝廷一片混亂之時挺身而出主持大局,成功保衛京師,但他卻被徐有貞、石亨等人誣陷、迫害。
在明英宗下令凌遲處死于謙,滿朝文武都噤若寒蟬時,薛瑄再次挺身而出,冒著生命危險為于謙辯護。
可明英宗對于謙曾擁立明代宗之事耿耿于懷,拒不理會薛瑄的求情。
最終,明英宗還是殺了于謙。
這讓薛瑄對明英宗徹底失望了,他發現,明英宗依舊像以前那樣,寵幸奸臣,冤殺忠良。
薛瑄忍無可忍,于是他毅然舍棄了高官厚祿,回歸鄉里。
由于薛瑄平時兩袖清風,身無余財,歸鄉之時竟然雇不起一等船回家,只好租賃了一條簡陋的小船。
在船上,全家人忍饑挨餓,薛瑄的兒子不由得埋怨父親:
“別人當官都是衣錦還鄉,你倒好,內閣大臣說不干就不干了,還讓全家跟上你離京回鄉,過苦日子。”
薛瑄淡然說道:
“做官就要主持正義,廉潔自律。
我雖然窮困,但是我所追求的為官之道是正確的。”
薛瑄言行如一,他在詩作《述懷》寫道:
誓將篤忠貞,于以守清白。
上隆唐虞治,下布雨露恩。
實際上,他也確實如詩里所言,為官清廉,忠于國家,立志使天下清明,讓人民享受陽光雨露般的恩澤,因此他也被后世稱為“明代第一廉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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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官歸鄉,講學河東
薛瑄是一個追求實干的人,不為良臣,便為良師。
他并沒有在歸鄉后獨善其身,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而是致力于著書講學,把平生所學傳授后人。
他開創了“河東學派”,弟子遍布山西、河南、關隴一帶,薛瑄也因此被后世稱為“薛河東”。
薛瑄繼往開來,繼承并弘揚了程朱的理學思想,他也因此被視為朱學傳宗,后世稱之為“明初理學之冠”。
明末思想家高攀龍認為,明朝學脈有二,南方是陽明之學,北方是薛瑄朱學。由此可見薛瑄的學說影響之大。
薛瑄還提倡并踐行了“實學”思想,即實事求是,主張凡事“踐履”。
而薛瑄自己可謂是把“實學”精神發揮到了極致。
他為人剛直,不畏強權,繼承了傳統的士大夫的風骨,從政務實,剛廉清正,踐行了經世治用的理念。
薛瑄本人言行如一,以學養德,所以后人稱他為“實踐之儒”,稱其學說為“篤實踐履之學”。
因為在儒學上的杰出貢獻,薛瑄成了明代第一個從祀孔廟的人。
從祀孔廟是中國古代讀書人的最高榮譽,比“配享太廟”的要求都更為嚴苛。
如今,在山西萬榮縣里望鄉平原,還遺存有薛瑄家廟及墓地。
它是由薛瑄的第六代世孫薛蘭于明萬歷四十七年,也就是公元1619年創建的,并于后世不斷修復,如今已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值得一提的是,薛瑄家廟大殿上懸掛的題聯,是由明末清初著名書法家傅山親筆所提,上面寫著:
“不辨讀書二錄,即兩榜三元亦虛在世稱士人;
果知復性一言,雖四民二氏俱許入祠謁夫子。”
大意為:假如你沒有讀明白薛夫子的理學著作《讀書錄》和《讀書續錄》,即使連中三元,也不過空有一個讀書人的名號;
等你真明白了薛瑄所說的道理,不管你是士農工商還是入了佛家道家,都可以進祠拜謁夫子。
盡管仕途坎坷,甚至曾命懸一線,但薛瑄始終堅守本心,踐行自己的理念,言行合一。
這也是為什么,薛瑄能在逝世后依然被后人銘記,享萬世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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