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說明的是,民間對于敵人——無論是對后金(清)還是倭寇的入侵,其抵抗力并不差。
這里分別舉兩個例子,一個是關于倭寇,一個是關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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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嘉靖三十四年(1555年)六月,一支百余人規模的倭寇在浙江省紹興府上虞縣爵溪所城登陸,隨即抵達會稽縣高埠,占據一處居民樓房抵抗。
紹興知府劉錫、千戶徐子懿聞訊,分別率兵包圍了敵樓。倭寇則趁夜色制作木筏由東河突圍而出,正巧在蟶浦遭遇返鄉的御史錢鯨,將其殺害。之后,倭寇肆掠于杭州府于潛、昌化二縣,就連杭州城內也大為恐慌。
七月,倭寇繼續西進,至嚴州府淳安縣時,因一路奔襲作戰,百余人僅剩60余人。但倭寇非但不退,反而繼續前進,由濠嶺盤山進入南直隸徽州府歙縣。
這支倭寇入明已經有一月時間,明軍在各處礙口加強了守衛。在歙縣關隘黃柏源口,徽州府在此隘口布置了官兵、民壯合計500余人,但他們見到倭寇后,全都逃走。倭寇極為輕松地自歙縣流劫至寧國府旌德縣。旌德縣典史蔡堯佐率領兵士千余人抵御,但這場兵力極為懸殊的戰斗卻以倭寇取勝而終結。倭寇由旌德縣南門攻入,屠掠縣城后繼續向北流竄。
倭寇抵達寧國府涇縣時,知縣丘時庸率兵在埤塘與其交戰,再敗于倭寇。
倭寇繼續向北往寧國府南陵縣行進,南陵縣丞莫逞派300人防守關隘分界山,但這300人望見倭寇后不戰而逃。倭寇得以進入南陵縣城,大肆屠掠。此時,明軍的各路援軍趕到,而且一來就是三支:建陽衛指揮繆印、太平府當涂縣丞陳一道、太平府知事郭樟等各自引兵趕到,在南陵縣東門與倭寇遭遇作戰。繆印率先攻擊,以弓箭射倭寇,但這群倭寇竟然以手接住弓箭,把明軍看得目瞪口呆,遂崩潰。
印等引弓射之,賊悉手接其矢,諸軍相顧愕貽,遂俱潰。 《明世宗實錄》卷424,嘉靖三十四年七月乙巳條
只有陳一道率領蕪湖兵士,沒有逃跑,與倭寇死戰到底,最終全部戰死。
以上倭寇經過了淳安縣、歙縣、旌德縣、涇縣、南陵縣,大大小小數戰,明軍要么戰敗,要么逃走,而倭寇竟然沒有大的損傷。
但倭寇在北上行進至太平府蕪湖縣時,遭受了一次重挫,街市內的商販、義勇與倭寇展開了激烈的戰斗,他們反而有了不小的收獲:
各商民義勇登屋以瓦石灰礶擊之,賊多傷者,遂奔去,各商兵下屋生縛二倭,斬首十級。 ——《明世宗實錄》卷424,嘉靖三十四年七月丙辰條
官軍數千人圍攻,都沒有什么成效,反倒是你商民殺了12個倭寇,其中2人還是被生擒的。
2、后金
崇禎八年(1635),皇太極又派多爾袞、薩哈廉、豪格、岳托等率軍入邊,肆掠山西。這次后金軍入寇的規模并不大,總兵力在萬人左右。
明朝對于后金軍的進攻,其實早有準備,其他兵馬不算,還在山西花重金準備了兩鎮兵馬合計8000人的軍隊,這8000人其他事不用管,專門對付后金軍,崇禎皇帝命令給這個支部隊的后勤給養給予最高級別的保障。
后金軍入寇山西,這支兵馬終于可以大顯身手了。總兵王樸、尤弘勛帶領兩鎮兵馬尋求與后金軍決戰。
但事與愿違。
六月十一日,后金軍由迎恩往平虜、威遠、井坪、朔州等處,4日之內劫掠村屯83處,殺89人,掠奪人口242人,牲畜7396匹,而這些都是總兵王樸轄地,未見王樸一兵一馬來戰。
后金軍派部分兵力押送戰利品北歸,也未見王樸攔截。
后金軍駐扎在忻口,王樸軍還沒有到關,就說糧食不夠,需要去籌集糧食,未戰而去。
而后,王樸和后金軍玩起了藏貓貓:后金軍自定襄拔營東返,當時王樸在崞縣,眼看要與后金相撞,趕緊則避之雁門,后金軍至雁代王樸又避之應州,后金軍至應州王樸再避之迎恩。
后金軍退去之時,令納穆泰、圖爾格率兵千名殿后,王樸和祖大壽軍合兵3000來戰,圖爾格一馬當先沖過來,明兵皆潰,后金大隊掩殺,圖爾格乘勝掩殺,明軍大敗。
王樸的表現表現甚至不如一些鄉勇,根據巡撫吳甡奏疏中說,鄉勇殺敵百余,活捉10多名,搶奪會牛馬等牲畜眾多:
臣飭所屬州縣遵行惟謹,各鄉堡寨查給槍炮火藥,鄉民皆能奮勇擊賊,賊以是屢攻堡寨不能克,而被槍炮中傷死者甚多,強半拉去,無征不信,不敢入塘報也,而斬虜首百余級,擒活夷十余名,奪牛馬無算,種種見報,臣一一親驗,皆實量賞示勸。乃將士反不能乘瑕擊惰何哉,亦足羞矣!
3、為何明軍主力拉胯,而民間自發的抵抗力量卻戰績不錯呢?
明朝正規軍的困頓,根源常在于系統的潰敗。當衛所荒廢、糧餉被層層盤扣,軍隊便與土地和信念切斷了聯系,士兵成為只為糧餉奔波的疲卒,面對強敵時自然容易潰散。
而那些鄉民、村勇,看似裝備簡陋、未經操練,卻往往能迸發出驚人的勇氣。因為他們守衛的是腳下世代耕種的土地、是祠堂里的祖先牌位、是身后的父母妻兒。這種保衛家園的決絕,賦予了他們超越生死的意志。他們熟悉每一道山梁、每一條溪澗,戰斗不是為了遙遠的朝廷或空洞的號令,而是為了不讓灶膛里的火熄滅,為了不讓祖墳遭人踐踏。
歷史一次次告訴我們,決定戰斗結果的,不僅是鎧甲與刀槍,更是心中為誰而戰的那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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