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校長對話企業家：大科學時代如何回應“錢學森之問”？

南方財經記者伍素文 廣州報道

12月15日—17日，“2025 高校科技成果交易會”（以下簡稱“2025科交會”）在廣交會展館拉開帷幕，吸引了全國600余所知名高校集結，創新人才與創新成果涌動。

作為2025科交會重要主題活動之一，“高校助力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融合發展：大學校長與企業家對話”主題交流活動舉行，聚焦“融匯創新動能，塑造未來產業”主題，大學校長與企業家共話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融合發展。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正值“錢學森之問”提出二十周年，大科學時代應如何探索創新人才培養的新路徑？這場對話也為這一問題提供了新的方向與啟示。

高校是科技研究的主力軍，創新人才培養和科技成果轉化的主陣地。

中國工程院院士、華南理工大學校長唐洪武表示，工業革命以來的歷史就是一個持續的科技創新、升級、再創新、再升級的循環過程。強國崛起的歷程，就是抓住工業革命的機遇，快速提高生產力的過程。

正如經濟學家熊彼特“創新理論”所揭示的，推動經濟繁榮的關鍵力量在于一波強大創新集群的出現。大學與區域之間的互動融合，是這一創新集群得以孕育并發揮效能的現實土壤。

唐洪武介紹，圍繞國家重大戰略方向與產業升級關鍵領域，華南理工大學打造了省部級以上平臺291個，國家級平臺30個，構筑技術攻關的“硬核支撐”；在大灣區部署13家高能級創新平臺，各平臺累計孵化企業超430家。他認為，高校不僅要做知識的“供應商”，更應是與企業并肩的“合伙人”；企業也不僅是使用成果的“用戶”，更應是前沿問題的“出題人”和協同創新的“投資人”。

中國科學院院士、廈門大學黨委書記張榮表示，近年來廈門大學加快布局大科學計劃、大科學平臺、大科學裝置，完善基礎研究、應用研究、成果轉化為一體的全鏈條協同發展機制，形成“三型四抓“實踐（即聯盟型、俱樂部型、開放型校企合作關系，抓隊伍、抓創新、抓轉化、抓生態）。

張榮強調，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深度融合，不能僅盯成熟的技術領域，而應營造良好的創新生態，培育每一個人的創新能力。能夠吸引人才、吸引點子、吸引資本的創新生態，成果自然會持續涌現。

“硅谷的成功得益于創新生態，特點是時時可創、處處可創、人人可創。”他進一步闡述，良好的創新生態，擁有鼓勵支持創新的體制機制，包括政策、金融、社會環境等；不僅關注已經有影響的人才，更會關注正在成長的青年人，支持他們沒有任何束縛地去創新創造。

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深度融合，本質是走出一條以科技創新引領產業創新、以產業升級促進科技迭代的新路子。科技成果轉化正是銜接這兩端的關鍵橋梁。

青島科技大學黨委書記楊天梅提到，青科大堅持“不找校長找市場”“校長帶著打市場”，以產業需求為牽引，打造了六種成果轉化新模式，包括孵化培育學科性公司上市、轉讓核心技術迭代賦能、共建校企協同科創飛地、打造創新創業共同體、構建校地融合發展平臺、建設行業研發技術中心。通過高質量科技成果轉化，促進了相關行業實現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

同時，深化機制改革。該校完善職務科技成果資產的評估備案、產權登記、分割確權等單列管理模式，賦予科硏人員90%的職務科技成果所有權；橫向經費日常支配由項目負責人全權負責，給予95%的資金支配權。樹立鮮明的“產業貢獻度”導向，淡化論文看“轉化”，將橫向經費和成果轉化收益納入職稱評價體系。一系列舉措極大調動了科研人員科技成果轉化積極性，學校科技成果轉化總合同金額排名全國高校第23位。

隨著當前一代技術被企業所 “吸收和掌握〞，企業擁有前沿平臺和技術，積極發揮創新育人主體作用，校企合作模式也應調整適應。

今年是錢學森歸國70年，也是“錢學森之問”發出的20年。2005年新華社的一篇報道記載了錢老的原話：“現在中國沒有完全發展起來，一個重要原因是沒有一所大學能夠按照科學技術發明創造人才的模式去辦學，沒有自己獨特的創新的東西，老是‘冒’不出杰出人才。這是很大的問題。”

深圳華大基因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高級副總裁李斌是這篇文章的報道者。他回憶了錢學森當年在病榻上談到這個問題的情景，他提到“錢學森之問”實質是四問，首先是人才之問，其次是強國之問，第三是教育之問，第四是創新創造之問。

“世界已經進入大科學時代，就要有大科學時代的‘玩法’，即大目標引領、大工具支撐，大數據驅動。” 李斌說。在“錢學森之問”發出的20年之際，大科學時代的人才培養路徑應如何探索？為回應這個問題，華大基因積極探索，打造“頂尖人才特訓營”，形成了大科學工程引領下的產學研協同育人新范式。

據其介紹，華大基因以“任務帶學科”，用國家與人類的重大需求（大目標）來組織科研和教學，最大程度激發創新潛能，打破學科藩籬；打破校園與社會、學習與科研的界限，“破界”培養拔尖人才；擔當創新育人平臺的新角色，截至2025年3月已與58所內地高校建立合作，深入參與本科創新班、卓越工程師培養計劃、科教協同育人計劃中。

科大訊飛的歷程，則是大學生創業的典型故事。1999年，以劉慶峰為首的6名大學生在中國科技大學的語音實驗室里創立了科大訊飛，經過企業初創時的艱難，再到目標篤定的堅持，如今成為國內知名的人工智能領軍企業，科大訊飛的成功也離不開產學研的良性循環。

“一代技術成功的標記，就是從最初的實驗室走到企業，走進市場。”科大訊飛股份有限公司聯合創始人胡國平說。對此他建議，高校應優先選擇與“重視核心技術、有自己研究機構、愿意為核心技術買單”的企業合作，向前探索。

比如在大模型時代，高校“向前”的新機會包括在涌現原理、因果推理、光計算、類腦智能、存算一體等方面。胡國平表示，高校創新能力和AI大平臺之間將形成合作新模式，企業端給高校提出合理問題，并提供算力、數據和實驗環境，共享大模型訓練實驗過程和結果；高校進行前瞻路線探索、大模型對比分析、機遇大模型底座的應用側創新等，“只有滾滾向前，才能強強合作出成果。”

廣州小鵬汽車科技有限公司副總裁黃榮海表示，小鵬汽車的成立和發展是高校教育教學成果產業化的典型實踐。公司積極探索與高校的聯合項目開發，以實現科研成果的共創與企業技術護城河的建立；同時，通過為人才提供職業生涯規劃、舉辦技術沙龍、共建實習實踐基地、持續增大校園招聘規模等方式，探索多模式產教融合，推進教育教學成果在企業端的落地和轉化。

高校科技創新轉化孵化離不開金融活水。廣東粵財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總經理趙志濤表示，粵財控股已在智能汽車、光伏儲能、人工智能、生物醫藥等戰略性新興產業布局多只主題基金，今年就設立了5只基金，合計41.71億元，將為高校、科研院所等科技創新轉化提供強有力的資本支持。接下來將共建“技術評估—基金投資—孵化轉化”的一體化平臺，聯合打造一批科技經紀人隊伍。幫助孵化企業在核心技術攻關、商業模式創新等領域實現突破，通過上市、并購等多種方式實現產業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