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莊82壯士傳奇：血戰1600日偽軍

文章來源為《黨史縱覽》，作者為 王貞勤

在中華民族的抗戰史上，曾有這樣一支英雄連隊：面對20倍于己的日偽軍，全連82名壯士毫不畏懼，奮勇拼殺，戰至最后一人一息也不屈服，最后全部壯烈殉國。這支彪炳史冊的連隊，就是新四軍第三師七旅十九團二營四連，亦即著名的“劉老莊連”。

01突如起來的大掃蕩

1941年皖南事變后不久，中共中央軍委發布命令，重建新四軍軍部。駐扎在蘇北一帶的八路軍第五縱隊奉命改編為新四軍第三師，黃克誠任師長兼政委，下轄七、八、九3個旅。

蘇北抗日根據地的日益壯大，直接威脅著日軍對這塊地區的控制。日軍多次集結重兵，對以鹽城為中心的蘇北抗日根據地發動大規模的“掃蕩”。1942年底，日軍“掃蕩”了山東抗日根據地后，即轉向蘇北抗日根據地。

1943年3月16日，日偽軍1000余人分兵11路，合圍駐在梁岔一帶的新四軍三師七旅十九團二營四連等部，企圖以鐵壁合圍，殲滅這部分新四軍。四連聞訊迅速轉移，跳出了日軍包圍。日偽軍窮追不舍，跟蹤追擊。17日，四連在漣水縣老張集和朱杜莊一帶和敵人遭遇，激戰半日后突出重圍，轉移到劉皮鎮劉老莊一帶。

劉老莊村是蘇北平原上的一個普通鄉村（今屬江蘇省淮安市淮陰區劉老莊鄉），人不足百戶，南距淮陰城約25公里，緊靠淮沭公路右邊。四連的前身是江蘇豐縣的一支地方武裝， 1941年編入新四軍第三師十九團。

3月18日凌晨，四連的帶哨班長匆匆跑來叫醒連長白思才，報告說南莊的老百姓正在四散奔逃，據說敵人已到了南面2.5公里的地方。白思才一躍而起，急忙和連政治指導員李云鵬簡單碰了一下頭，派通訊員傳令各排馬上起來，收拾好東西到莊子后面集合。

白思才剛到莊前哨位上，便看到老百姓在田野里慌亂地跑著，敵人的槍聲就在不遠處挑釁。白思才下令集合起隊伍向西北方向撤離。

當時，莊子外有一條又寬又深的交通溝向西蜿蜒伸展。指戰員們都下了溝，但走著走著，忽然從西南方向也出現了敵人的騎兵，而且前方的交通溝已被斷截，走不通了！白思才趕緊把駁殼槍掏了出來，讓大家準備好武器，伺機突圍。

當時，大家剛跳出交通溝，敵人的騎兵就沖到了跟前，白思才的駁殼槍打響了，接著大家一起開火，先頭的幾個敵騎兵中彈栽下馬來，后邊的見勢不妙，趕緊縮了回去。

白思才看了看附近的地形，既沒有障礙物，也沒有小高地，戰士們無處隱蔽，就命令大家退回到交通溝里。白思才知道，突圍暫時是不可能了，于是，他下達了戰斗命令，叫各排長督促大家選好地形，上刺刀，準備戰斗到底。

其實，從當時的情況看，四連要更好地保存自己，更大地殺傷敵人，最好的辦法是進駐劉老莊，以房屋院墻等有利地形、地物作掩護，據村固守。但指戰員們考慮到村內還有不少沒來得及撤離的群眾，戰場擺在村內，會讓群眾遭受更大的傷亡，因此，堅持把陣地選在村外的交通溝一線。

0282壯士拖住1600日偽軍

糾集這股日偽軍的，是日軍17師團師團長川島，他一見先頭部隊被痛揍，氣得哇哇大叫，當即叫囂：“附近各路人馬立即包抄劉老莊。”時間不長，1000名左右的日軍和600多名偽軍就從四面八方聚集到劉老莊附近，形成一個包圍圈。這支日軍部隊裝備精良，配有騎兵和炮兵，還有多種重型武器。

1943年3月18日上午9時左右，日軍發起第一次總攻，但剛前進了30米，便被4連密集的火力擊退。這次，川島不怒反喜，他得意地對部下說：“這次進攻，是我搞的小小火力偵察。這不是土八路，是一支正規部隊。我尋找他們好多天了！”

重整旗鼓之后，鬼子再次發起進攻，但鬼子的前鋒在距離4連陣地百米左右時，被4連的槍榴彈集中打擊，第2次沖鋒很快以失敗告終。只是，4連的彈藥也即將消耗殆盡。

這時，4連的政治指導員李云鵬發現陣地前沿的日軍尸體上遺留不少槍和子彈。他和白思才商量后，安排1排排長尉慶忠帶領突擊小組去取彈藥。可是在后撤時，尉慶忠不幸中彈犧牲。

此后，鬼子又連續發動兩次進攻，我方各排的傷亡也在不斷增長，可壯士們仍然頑強地堅守在陣地上。輕傷員不下火線，重傷員拖著傷腿為戰友們壓槍彈、遞手榴彈。

川島見久攻不下，就改變戰術，讓偽軍到陣前喊話，承諾只要新四軍放下武器，一定不會殺害他們。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一排子彈。川島惱羞成怒，集中了所有的山炮、九二步兵炮、迫擊炮、擲彈筒，向4連陣地猛烈轟擊。炮火的濃煙彌漫天空，昏天暗地。

在猛烈的炮擊中，白思才被彈片炸傷，昏了過去。蘇醒后，他又掙扎著爬起來給大家鼓氣。臨近黃昏，白思才和李云鵬再次清點部隊，發現戰士只剩下20多個，并且大都負了傷，槍彈也快打光了。這時，他們已經與敵人苦戰10個小時，沒吃一粒飯、喝一滴水。而他們用于防御的交通溝，也幾近被敵人的炮火摧平。

白思才下了最后的命令，把余下的子彈集中給重機槍使用，步槍卸下槍栓，裝上刺刀，準備肉搏，并將機密文件和報刊全部銷毀。

夕陽西下，日軍發起第5次進攻，擁到了4連的陣地前沿。白思才高喊一聲“殺啊！”躍出戰壕，李云鵬緊隨其后。在一片氣壯山河的喊殺聲中，戰士們的刺刀捅彎了，就用槍托砸。槍托砸碎了，就用小鍬砍。小鍬砍斷了，就用雙手掐……

待一切都復歸寧靜時，艱難取勝的川島才心驚肉跳地走出指揮所，到4連守御的陣地，企圖找到點“戰利品”。但是，他不僅沒有抓到一個俘虜，甚至連一支完整的槍也找不到。經清點，川島震驚地發現，與他的1600多精兵殊死決戰了幾乎一天的，竟不過是新四軍1個82人的連隊。

03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舉

當晚，新四軍三師19團2營3連連長霍繼光率部到劉老莊收斂埋葬4連戰士遺體。這是霍繼光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陣地上，硝煙還沒散盡，四處丟散著被砸壞的槍，很多戰士是和日本鬼子抱在一起死的。4連犧牲的本來是82人，最后收葬的卻是84具尸體，因為有兩具把敵人抱得太緊實在分不開，只好將他們一起下葬。

打掃戰場時，他們發現有一名戰士還活著。但這名24歲的戰士傷勢實在太重了，身上有3處彈眼，十幾處刺刀的傷痕，右臂也被炸斷了。他斷斷續續地講述完那場慘烈戰斗后，還沒來得及告訴人們他的名字，就永遠地安息了。

4連82壯士悉數捐軀的消息傳到了新四軍3師7旅，指戰員們無不悲痛萬分。新四軍3師黨委命名4連為“劉老莊連”，并將每年的3月18日定為“82烈士殉國紀念日”，同時組建了新的4連。

值得一提的是，在劉老莊戰斗中，新四軍指戰員不怕犧牲的大無畏精神，沉重打擊了日偽軍的囂張氣焰。戰后，偽淮海省省長郝鵬舉為向他的日本主子表“忠心”，針對這場戰斗，特意“獻計”日本軍方：“與共軍作戰不能四面合圍，因共軍意志頑強，必遭猛烈反抗，圍攻者必遭重大傷亡而得不償失。”

劉老莊82烈士的英雄事跡，受到了八路軍總部和新四軍軍部領導的高度贊揚。總司令朱德、新四軍代軍長陳毅都曾盛贊82壯士浴血劉老莊是“驚天地而泣鬼神的壯舉”。

新中國成立后，黨和國家也始終沒有忘記劉老莊82烈士。2005年9月3日，中國政府在人民大會堂隆重舉行抗戰勝利60周年紀念大會，時任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的胡錦濤在講話中特別指出，“劉老莊連”等英雄集體和人物，“是中國人民不畏強暴、英勇抗爭的杰出代表”。2009年9月，為慶祝新中國成立60周年，中宣部、中組部和解放軍總政治部等9個部門，聯合組織開展評選“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范人物”活動，“劉老莊連”亦光榮入選。

而在劉老莊這個蘇北地區的普通村莊，當地人民也一直通過各種方式來紀念這些革命烈士。劉老莊戰斗一結束，當地人民就為烈士堆起一座3丈高的土墓。1955年，當地政府重新修建82烈士墓和陵園，1984年又建起了紀念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