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剛成立那會兒,一位高射炮師的副政委提交了一份回鄉(xiāng)探親的申請。
這個申請看似平常,背后卻藏著將近二十年的離別。
他14歲就扛起了槍,從大別山的娃娃兵一路打到了北京城,見證了新中國的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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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家的那些年,山河換了顏色,親人生死未卜。
當他終于能夠踏上歸途,距離老家還有二十多里地的時候,他做了個讓警衛(wèi)員摸不著頭腦的決定——下車步行回家。
路上碰見了本地老鄉(xiāng),那人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長官,要不要我給您帶帶路?
這簡單的一句話,怎么就讓這位久經(jīng)沙場的軍人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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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的大別山區(qū),到處都是窮苦人家。
李大清家里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揭不開鍋。
那年他才14歲,正是該讀書識字的年紀,可時局不等人。
紅軍隊伍來到了他們村子,宣傳革命道理,號召年輕人參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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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清的父親是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聽說兒子想?yún)④姡畹靡灰箾]合眼。
家里就這么一個兒子,幾個兄弟的孩子也都還小,真要走了,這個家怎么辦?
娘更是哭得稀里嘩啦,拉著兒子的衣角就是不撒手。
那個年代的孩子早當家。
李大清知道參軍意味著什么,可能再也回不來,可能在戰(zhàn)場上丟了性命。
他也舍不得爹娘,舍不得家里那幾畝薄田,舍不得村口那棵老槐樹。
但紅軍說的那些話,像火苗一樣在他心里燃燒。
窮人要翻身,就得跟著共產(chǎn)黨走。
就這樣,14歲的李大清成了紅軍戰(zhàn)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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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分配到了團宣傳處,當上了宣傳員。
別看崗位不起眼,這活兒可不輕松。
那時候的宣傳員,既要會寫標語,又要會唱革命歌曲,還得跟老百姓講道理。
李大清人小鬼大,嗓門亮堂,很快就在隊伍里站穩(wěn)了腳跟。
他的團長是徐海東,師長先是許繼慎,后來又跟著陳賡打仗。
這些名字后來都成了共和國的開國功臣,但在當時,他們只是帶著一群窮苦人家的孩子,在大別山里跟敵人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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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李大清參軍才一年多,噩耗就傳來了。
主力紅軍撤出了鄂豫皖根據(jù)地,進行戰(zhàn)略轉(zhuǎn)移。
留在當?shù)氐母锩罕姾图t軍家屬,遭到了殘酷的清洗。
李大清的父親被抓走了。
那些地主武裝和國民黨軍隊,挨家挨戶搜查紅軍家屬。
老父親被拉到村口的大樹下,敵人逼問兒子的下落,老人家一個字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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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用鞭子抽,用烙鐵燙,老人硬是咬著牙,什么都沒說。
最終,李大清的父親死在了村口。
幾個叔叔也被抓了起來,有的被關(guān)進監(jiān)獄,有的下落不明。
整個家族,因為出了一個紅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這些消息,李大清是在行軍途中聽說的。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躲在隊伍后面,哭得撕心裂肺。
戰(zhàn)友們都知道他家里出事了,但誰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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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導員找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句:小鬼,別哭了,咱們替你爹報仇。
從那以后,李大清像變了個人。
他打仗更拼命了,學習更刻苦了。
他知道,只有革命勝利了,才對得起死去的父親,對得起受苦的親人。
他要讓那些殺人的劊子手,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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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爭年代,每個人的成長都是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
李大清從一個十四歲的宣傳員,一步步成長為部隊的骨干。
他跟著部隊南征北戰(zhàn),從大別山打到陜北,又從陜北打到華北,最后打進了北京城。
這些年里,他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
身邊的戰(zhàn)友,今天還在一起吃飯聊天,明天可能就永遠留在了戰(zhàn)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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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負過傷,在一次戰(zhàn)斗中,彈片劃破了他的胳膊,鮮血直流。
衛(wèi)生員要給他包扎,他推開了,說小傷,不礙事,接著指揮戰(zhàn)斗。
那次戰(zhàn)斗打完,他的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了。
1949年10月,新中國成立了。
李大清所在的警衛(wèi)旅改編為高射炮第一師,他被任命為師副政委。
從一個放牛娃,到一個師級干部,這條路他走了整整18年。
站在天安門廣場上,看著五星紅旗冉冉升起,李大清想起了遠方的家鄉(xiāng),想起了死去的父親。
他在心里默默說:爹,咱們贏了,窮人真的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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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部隊駐扎在武昌。
每天訓練、開會、學習,日子過得很充實。
李大清心里一直惦記著家鄉(xiāng),惦記著那些不知生死的親人。
他想回去看看,看看家里還有誰,看看村子變成了什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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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成立后不久,部隊的探親政策下來了。
干部戰(zhàn)士可以申請回家探親,看望離別多年的親人。
李大清遞交了申請,很快就批準了。
他帶上一名警衛(wèi)員和兩名通訊員,從武昌出發(fā)。
這趟回家的路,他盼了快二十年。
火車一路向南,窗外的風景飛快地掠過,李大清的心卻越來越沉。
家里還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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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死了,幾個叔叔被抓了,他們還活著嗎?
妹妹那年才八歲,現(xiàn)在應該二十多了,嫁人了沒有?
嬸子們還好嗎?
這些問題,像石頭一樣壓在他心上。
距離家鄉(xiāng)還有二十多里的時候,李大清突然讓司機停車。
警衛(wèi)員不明白,問:首長,怎么不走了?
李大清說:咱們走著回去。
警衛(wèi)員更糊涂了。
二十多里山路,走回去得幾個小時,為什么不坐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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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清沒解釋,只是說:聽命令。
他們開始步行。
李大清穿著一身舊軍裝,腳上是解放鞋,背著個小包袱。
要不是警衛(wèi)員跟著,誰也看不出來他是個師級干部。
走了一段路,迎面碰上一個挑著擔子的老鄉(xiāng)。
那人看到他們的軍裝,明顯愣了一下,腳步慢了下來。
李大清主動打招呼:老鄉(xiāng),這是去哪兒啊?
老鄉(xiāng)放下?lián)樱⌒囊硪淼乜粗麄儯凵窭飵е謶趾途琛?/p>
這個反應,讓李大清心里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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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都這么久了,老百姓怎么還怕當兵的?
那個老鄉(xiāng)搓著手,低著頭,聲音很輕:長官,您這是要去前面村子?
要不要,要不要我給您帶帶路?
這句話說得很小心,帶著討好,帶著不安。
老鄉(xiāng)的眼神閃爍著,像是怕說錯了話會招來麻煩。
李大清看著這個老鄉(xiāng),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他記得,當年紅軍在的時候,老百姓見了戰(zhàn)士就像見了親人,家家戶戶敞開門歡迎。
現(xiàn)在,這個老鄉(xiāng)看他們的眼神,就像看著什么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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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清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一些。
他說:老鄉(xiāng),別怕,我們是人民解放軍,是共產(chǎn)黨的隊伍。
老鄉(xiāng)抬起頭,打量著他們。
李大清繼續(xù)說:我們跟以前那些當兵的不一樣。
我們不拿老百姓一針一線,不欺負老實人。
我們是為老百姓打天下的。
老鄉(xiāng)的表情慢慢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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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探著問:您真的是解放軍?
那個,那個打走了國民黨的隊伍?
李大清點點頭:對,就是我們。
現(xiàn)在天下太平了,老百姓可以好好過日子了。
老鄉(xiāng)臉上露出了笑容,那種笑容很真誠,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他說:那太好了,太好了!那些當官的,以前可把我們害苦了!
李大清問:你知道前面村子里,有個叫李大清的嗎?
老鄉(xiāng)想了想,搖搖頭:這個名字不熟,您是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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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清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他謝過老鄉(xiāng),繼續(xù)往前走。
警衛(wèi)員在旁邊問:首長,您怎么不說您就是李大清?
李大清笑了笑:還沒到家呢,先不說了。
我想看看,這些年家鄉(xiāng)變成什么樣了。
他們繼續(xù)走著,沿途的風景既熟悉又陌生。
那些山,那些樹,那些田地,都還是記憶中的樣子,但又好像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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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大槐樹還在,樹干更粗了,樹葉更密了。
李大清在樹下站了很久。
他記得,當年就是在這棵樹下,父親送他參軍。
老人家塞給他一個煮雞蛋,眼圈紅紅的,說:兒啊,好好跟著紅軍干,別給爹丟臉。
那是他最后一次見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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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清走進村子的時候,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幾個解放軍突然出現(xiàn),穿著整齊的軍裝,走路帶風,村民們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很快,村口就聚集了上百人。
大家議論紛紛,猜測著這些軍人是來干什么的。
有人說是來征糧的,有人說是來抓人的,也有人說是來宣傳政策的。
李大清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些鄉(xiāng)親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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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面孔很陌生,顯然是這些年新搬來的。
有些面孔很熟悉,但都老了很多,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婦女,站在人群后面,一直盯著李大清看。
她看了很久,突然走上前來,顫抖著聲音問:你,你是不是,是不是李家的大清?
李大清看著這個婦女,一時沒認出來。
婦女急切地說:我是你二嬸啊!你小時候還在我家吃過飯,我給你做過鞋子!
李大清仔細看著她的臉,記憶慢慢蘇醒了。
二嬸,真的是二嬸!只是她老得太厲害了,頭發(fā)全白了,腰也彎了,完全不是記憶中那個愛笑的年輕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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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了一聲:二嬸!聲音都變了調(diào)。
這一聲喊,像是打開了什么閘門。
圍觀的人群炸開了鍋。
李家的大清回來了!當年那個十四歲就參軍的娃娃,現(xiàn)在當大官回來了!
人群中擠出幾個婦女,都是李大清的嬸子。
她們一個個哭著撲過來,拉著他的手,摸著他的臉,好像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四嬸哭得最厲害,她一邊哭一邊說:大清啊,你可回來了!你二叔他們都不在了,你爹也走了,就剩下我們幾個老婆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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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清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下來了。
這個在戰(zhàn)場上從不掉淚的硬漢,在親人面前,崩潰了。
有人去通知他妹妹。
妹妹嫁在隔壁村,聽說哥哥回來了,跑得鞋都掉了。
兄妹倆抱在一起,哭得天昏地暗。
妹妹比他小六歲,他參軍的時候,她才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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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她都二十多了,臉上也有了歲月的痕跡。
她拉著哥哥的手,絮絮叨叨地說著這些年的事。
爹是怎么沒的,叔叔們都遭了什么罪,家里怎么過的苦日子。
李大清在家里住了三天。
這三天里,村里每家每戶都來看他,幾個嬸子家輪流請他吃飯。
大家都想沾沾他的喜氣,都想聽他講講外面的世界,講講打仗的故事。
李大清盡量滿足大家的好奇心,但他講得很少。
他更多的是在聽,聽鄉(xiāng)親們講這些年的苦難,講解放后的新生活。
二嬸家的飯菜很豐盛,殺了一只雞,還做了很多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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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清看著滿桌子的菜,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這些東西對于剛剛解放的農(nóng)村來說,是多么珍貴。
他對嬸子們說:以后別這么破費了,咱們現(xiàn)在日子剛剛好過一點,要省著點。
我是共產(chǎn)黨的干部,不能搞特殊,也不能讓你們?yōu)殡y。
四嬸不樂意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們不給你做點好吃的,像什么話!
李大清很嚴肅地說:嬸子,您聽我說。
我現(xiàn)在是干部,但我還是李家的兒子,還是咱們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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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因為當了官,就搞特殊,就讓大家破費。
共產(chǎn)黨的規(guī)矩,不拿群眾一針一線。
他又對妹妹說:你也一樣,以后別跟人說你哥哥是干部。
我是干部,但你還是普通老百姓,該干什么還干什么,別想著靠我。
咱們家的人,要靠自己的雙手吃飯。
妹妹聽了很不高興,嘟囔著:我本來就沒想靠你。
李大清笑了:我知道你不會,我就是提醒你一句。
咱們李家的人,都是有骨氣的,不能給我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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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天里,李大清走遍了村子的每個角落。
他去了父親的墳前,跪在那里跪了很久。
他告訴父親,革命勝利了,新中國成立了,老百姓真的翻身做主人了。
他也去了幾個叔叔的墳前。
他們有的死在監(jiān)獄里,有的被折磨致死,有的失蹤后再也沒有消息。
每一座墳前,李大清都跪下磕頭,用泥土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愧疚和思念。
村里的老人們都說,李大清是個好孩子,當了大官也沒忘本。
他們夸他有出息,夸他給李家爭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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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李大清要回部隊了,嬸子們和妹妹都舍不得。
他們想讓他多待幾天,但李大清說,部隊有紀律,不能隨便延長假期。
臨走的時候,李大清給每個嬸子留了一點錢,不多,就當是孝敬長輩的心意。
他又給妹妹留了一些,讓她好好過日子。
他對大家說:我走了,你們要好好的。
新中國剛成立,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我在部隊好好干,你們在家好好種地,咱們都為國家出力。
村民們送他到村口,很多人都哭了。
李大清揮揮手,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回頭。
他知道,一回頭,眼淚就會掉下來。
一個十四歲離家的少年,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從一個宣傳員成長為師副政委。
這二十年里,他失去了父親,失去了叔叔,失去了無數(shù)的戰(zhàn)友。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熱血,換來了新中國的誕生,換來了老百姓的翻身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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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鄉(xiāng)的三天,他見到了幸存的親人,祭奠了逝去的故人。
他沒有炫耀自己的功績,沒有搞特殊,只是像個普通的兒子,像個普通的侄子,陪著家人說說話,吃吃飯。
離開的時候,他依然是那個十四歲參軍時的李大清,樸素、堅定、不忘初心。
這就是那一代共產(chǎn)黨人的樣子,他們用生命和信仰,書寫了一個民族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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