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滿清的剃發(fā)易服,耳邊就像又聽見那句“留頭不留發(fā),留發(fā)不留頭”,刀鋒落在發(fā)根,落在冠帶,落在傳了幾百年的禮制上,許多人記得屠殺的場景,卻少有人點出那只把手推向刀刃的人,不是八旗勛貴,是曾食明祿的降臣孫之獬,山東淄川出來,拿同胞的頭皮去換前程,把路鋪到新主子的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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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的履歷帶著污點的氣味,明天啟二年中了進士,依附魏忠賢,站在閹黨那一邊,崇禎收拾閹黨,他被削職,回鄉(xiāng)閑置,1644年清軍過關(guān),局勢翻面,他先動手剃去自家人的發(fā),辮子垂下,趕做滿裝,淄川還拉起一支團練口號寫著“抗清”,實際奔著示好走,這一步踩得快,心思不遮。
山東巡撫方大猷把人舉薦入朝,授了禮部侍郎,他以為識時務(wù)能立得穩(wěn),滿漢分班站立,漢官還穿著明制冠帶,見他滿裝登殿,目光一斜不給入列,滿官看他是“漢人背主”,也擋在外面,夾縫里吃了冷眼,轉(zhuǎn)身回去就寫奏折,堆字鋪陳,“陛下平定中國,萬事鼎新,而衣冠束發(fā)之制獨存漢舊,此乃陛下從中國,非中國從陛下也”,拍得直白,拍到統(tǒng)治神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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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陰這座城里,典史閻應(yīng)元站在城頭,喊出一句,“頭可斷,發(fā)不可剃”,布衣拿起鋤頭菜刀對著火炮守,八十一日沒有退,城破那天,命令傳下,“滿城殺盡,然后封刀”,路口河岸血印成片,有人不投降就倒下,江水的顏色混著塵土?xí)為_,名字留下,城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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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定的城門開合三回,侯峒曾、黃淳耀帶著鄉(xiāng)人拼命,破一次就殺一次,史書把它記成“嘉定三屠”,第三次之后,河里漂著人,“舟行無下篙處”,留下的口數(shù)不滿百,這樣的場景和那封奏折的影響扣在一起,線能對上。
孫之獬在一邊看同胞吃苦,在一邊拾起官階,他借著推行剃發(fā)的“功”,被派去江西做招撫,人到任就露出貪婪的手,把民財裝袋,把婦女抓走,地方怨聲直沖郡衙,不久彈劾落下,寫了“招撫失當(dāng)”,人被免回淄川,門口的風(fēng)開始變向。
1653年山東風(fēng)起,謝遷領(lǐng)著起義軍進了淄川,第一件事就找上孫之獬,街口人圍成一圈,不再講舊賬,《淄川縣志》的字句落得冷,“以針縫其膚,插羽,又割其耳鼻”,疼痛里斷氣,他的家也被抄滅,報應(yīng)兩字不用寫,事情本身就是句子。
剃發(fā)易服的后果沒有停在這一年,鎮(zhèn)壓走遍南北,揚州十日、蘇州之屠、南昌之屠被一處處按下去,許多家庭從戶口冊上消失,人口的數(shù)字往下掉,有人估算“數(shù)千萬”的規(guī)模在戰(zhàn)亂里泯沒,傷在禮制之上,傷在記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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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式和衣著在壓力下被換,束發(fā)原本寫著“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變成“金錢鼠尾”拖在腦后,寬袍大袖退出街市,窄袖緊身上位,這種由上而下的擠壓,穿過軍械和法令,往更深處走,把人的自我認同一點點磨損。
時間向前推到清末,剪辮的聲音再次響起,1911年辛亥革命之后,南京臨時政府頒剪辮令,許多城里的男女孩童排隊讓人下剪,換上華夏服飾的喜氣回到市井,上海的攤口有人義務(wù)動手,旁邊擺著花露水、香蜜給人抹在脖頸,街心巷口熱鬧,這一幕把百年前的陰影拉開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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