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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蒙主引發了大家對歷史問題的興趣,這是好事。現在網上有許多人在談明清歷史問題。比如@慕峰有一篇《不是皇漢,不是悼明,而是對自身歷史的追尋》,就有一定深度,說出了一些問題。但我感覺還有點不到位。
有一位網友請我也說兩句。“清朝在中國歷朝中處于什么地位?”我的結論非常簡單“滿清誤華”。——而滿清之所以能誤華。華夏自身,并非有什么值得狂妄自大的。反思自身才能展望未來。不反思的民族永遠沒有希望。
這位網友說了一句激憤之語:“清軍入關時,時人皆以為亡國滅種之禍。最后自有大儒為之辯經。——說到底儒家沒有民族屬性,只是權力附庸。說到底,儒家思想只是統治者奴役百姓的工具。”
——話是說的過了些。但也不能說完全是胡說八道。以儒家文化認同綁定民族認同和王朝正統,實在只能模糊民族國家的現實邊界。一旦發生強悍的外族入侵,他們也到孔廟去一下,然后也能搖身一變被視為華夏正統嗎?如何防止這個問題?不是聳人聽聞,應該嚴肅對待。——我不是一棍子打死儒家。只是反對將儒家抬得那么高罷了。尤其不能贊同,將認同孔儒等同于華夏正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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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看到,古代王朝正統地位的認定其實與漢族的族群敘事沒有什么關系。前者是政治敘事,后者是血緣敘事。即使是儒家所謂道統也只強調文化敘事,也就是不管是誰,只要實現大一統,自有大儒為之辯經。這個問題繞不過去。所謂華夷之辯,也只是儒家的文化敘事,和大一統的政治敘事。實際沒有漢族的血緣敘事什么事。
試圖將古代儒家的文化敘事,大一統的政治敘事,解讀為漢族的血緣敘事。真乃一廂情愿,罔顧基本史實。
其實這一點,許多儒學愛好者都心知肚明。只是某些民族主義者太過于天真。有一位知名儒學愛好者(不便透露姓名)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無論蒙元,還是滿清,或是稍早一點金朝在北方的統治,這三個王朝,在統治初期,當時的漢人知識分子確實存在嚴重的華夏文化道統存亡焦慮,擔憂儒家禮樂、衣冠制度湮滅。士人的痛苦核心是文明何存,而非民族滅絕。但是在這些少數民族王朝統治的中后期,隨著對中原文化的認可,漢人知識分子對這些王朝形成了文化華夏+政治王朝的穩定雙重認同,接納其為華夏正統。也就是回到當時的歷史情境,在當時的漢人知識分子認知體系里,他們就是認可其為中原王朝。元朝在修前朝史時的,當時的知識分子怎么看待遼金宋,采取什么樣的立場,很能說明問題。當時采取的是,三史并修、各為正統,的決策,本質是華夏正統觀的重大突破:打破了血緣/種族決定正統的傳統認知,徹底確立文化+天命(大一統+德治)的正統標準——元朝雖為蒙古人建立,但因實現大一統、踐行漢法、傳承儒家道統,故為正統;遼金雖為夷狄建立,但因局部統一、部分漢化,故獲局部正統;宋雖為漢人王朝,但偏安江南,失去大一統資格,故不能獨占正統。”
——如上事實說明,始終作為文化敘事的“華夷之辯”,核心是以儒家文化認同為標尺。任何大一統王朝只要認同孔儒,儒家就可以為其統治合法性背書。文化符號服務于權力依附(包括外族入侵者),民族邊界隨權力更迭而模糊,最終淪為“犧牲族群權益換自身存續”的工具,歷史上的“孔府附勢”正是這一邏輯的必然結果。繞不過去!
講得好聽一點。“儒家是一個開放的學派”。這種開放性體現在永遠為大一統王朝開放胸襟。以確保其文化主體地位。至于什么族群血緣敘事,想依靠儒家,那是將要輸的內褲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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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的問題在于,自漢武帝開始,“華夏”——作為一種文化敘事,其正統觀的核心錨點,已經與儒家文化深度綁定。而自秦始皇開始,“中國”——作為一種政治敘事,則與大一統王朝深度綁定。文化敘事強調的是獨尊儒術,政治敘事強調的是能否推行大一統,這都沒有血緣種族敘事什么空間。這一結論完全契合金元清三朝儒生的認同軌跡。且“三史并修、各為正統”,正是這一邏輯落地的表現。
每當外族入侵,建立大一統王朝。初期,即使漢人知識分子擔憂的也是儒家禮樂、衣冠、典章等核心文化符號斷裂,而非單純排斥少數民族統治者的族群身份。中后期,等到蒙元行漢法奉行君主專制,滿清尊孔崇儒,則士人階層終于長吁了一口氣。接下來就輪到知識分子“以文化塑正統”了。儒生通過認可新王朝的文化傳承與大一統實績,賦予新王朝的統治合法性。同時也為自身保留了仕途存續的空間,形成“文化依附權力、權力背書文化”的共生關系。
儒家“華夷之辨”是一種被儒家綁架的文化敘事,并不能支持漢民族主義的血緣族群敘事。華夷之辯淪為替入侵者辯經的工具,孔府附勢是邏輯必然。這反映了傳統儒士階層的身份困境:在“家國同構”的政治體制下,士人無獨立生存空間。儒家文化的正統地位,最終需與大一統政權綁定。這樣就必須犧牲族群邊界,才能換來大一統權力與儒術正統地位的大合唱。這既是儒家文化敘事“兼容并蓄”的另一面,也暴露了漢民族在大一統王朝政治敘事中所做出的可悲可嘆的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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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奉行“諸侯用夷禮則夷之,進于中國則中國之”的邏輯。其核心是以儒家為本位的文化敘事。而非堅守族群現實權益邊界。如果認同這樣一種文化敘事,民族與國家的邊界就會模糊,整個漢族就會呈現出一種“誰做爹都是爹”的妥協性。這在客觀上,必然弱化族群層面的邊界堅守。這就使得孔府在歷史上成為墻頭草。蒙元來了就尊元,滿清來了就尊清。毫無國家邊界感和對族群權益的堅守。事實歷歷在目,孔府的選擇非常典型:
1. 蒙元時期的主動歸附:蒙古滅宋后,孔府第53代衍圣公孔洙主動赴元大都朝拜,接受元廷冊封。不僅承認蒙元的統治正統性,更以“孔儒傳人”身份為元廷推行“漢化統治”背書。孔府將“夷夏之辨”的文化標尺異化為對入侵強權的依附工具,毫無對族群權益邊界的堅守。
2. 滿清時期的率先臣服:清軍入關后,孔府第64代衍圣公孔胤植即刻上《初進表文》。文中稱順治帝為“圣主”,歌頌清軍“山河再莫,日月重光”。他還主動剃發易服、尊奉滿清禮制,此前標榜的“華夏禮樂文化”淪為妥協籌碼。孔府又一次徹底拋棄了族群層面的邊界堅守,成為外族政權鞏固統治的“文化門面”。
3. 近代的搖擺妥協:清末民初,孔府既曾依附袁世凱復辟帝制。又一度對軍閥政權、外來勢力保持曖昧態度。近代以來,孔府試圖以“文化符號持有者”的身份依附最強權力。從未以文化認同為紐帶,堅守華夏族群的現實權益與國家邊界。再一次印證“文化本位和稀泥”邏輯的實踐惡果——被孔儒所綁嫁的文化敘事,只能淪為強權的附庸,而非族群與國家的邊界屏障。
儒家文化敘事對外族王朝政治敘事的妥協性,在歷史實踐中并非抽象概念,而是具象為權力依附和文化幫兇。孔府的“墻頭草”行為,本質是將文化認同異化為維系自身特權的工具。當外族政權以“尊孔”為名義確認其文化正統性時,儒家文化認同便主動消解了族群權益與國家邊界的堅守,形成“儒家文化符號優先于現實的族群邊界”的錯位。這正是“和稀泥”文化敘事的現實惡果,而非單純的文化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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