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保護 文化賦能

人們在甘肅省蘭州市皋蘭縣什川鎮梨園露營地休閑娛樂。侯崇慧攝（中經視覺）

從蘭州市區出發，沿鹽什公路驅車行駛10多公里，站在山坡上遠眺，奔流不息的黃河在眼前掉頭北上，歷經千萬年的沖刷在此形成一處秀美的河谷盆地，位于河東岸的1.2萬余畝古梨園，便是皋蘭縣什川鎮最寶貴的財富。近日，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正式授予皋蘭什川古梨園系統“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稱號，也為這座小鎮添了一張世界級名片。

與眾多古鎮不同，古人留給什川的不是古街古巷，而是這片梨園里的9423棵百年古梨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今天的什川人靠著百年梨園，過著農文旅融合的新生活。

呵護古梨園

“什川梨樹栽培歷史可追溯至漢代，北宋時形成村落，明清時期通過黃河水車灌溉實現大規模種植。祖先們以此為業，數百年來生生不息。”漫步在梨園內，皋蘭縣古梨園保護中心副主任韓磊向記者講述這些古樹的前世今生，目前，什川梨園擁有百年以上樹齡的古梨樹9423棵，其中300年以上樹齡的古梨樹達2000多棵。

能獲評“全球重要農業文化遺產”，什川古梨園憑借的不只是這些古樹，還有全球罕見的農林復合生態系統：古梨樹根系深達6米，能有效固持黃土高原脆弱的水土，水資源利用率達85%，天然催生出了“保水—固土—增肥”的生態循環模式。同時，梨樹與谷物、蔬菜間作及庭院養殖實現食物自給與生態循環，兼具固土保水、調節氣候等功能。這種可持續的農林復合用地模式，為遺產地人們生計提升、生物多樣性保護與農業文化遺產傳承提供了典范。

古老技法讓什川梨園代代傳承，今天的人們呵護梨園也有新的措施。2019年3月1日，《蘭州市什川古梨樹保護條例》正式實施，建立起“市—縣—鎮—村”四級聯動管理機制。“這9423棵古梨樹分戶承包給農戶，每棵樹給農戶補貼，我們負責督促落實好日常管護措施。”韓磊告訴記者，對古梨樹的保護還應用了現代農業技術，比如對衰弱古樹采用橋接、樹洞填補等技術復壯；通過生物防治與物理防治結合，在減少農藥使用的同時提升果品質量。

在什川鎮上車村村民魏孔濤眼里，自家園子里的10多棵老梨樹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每棵樹每年有100元的補貼，十天半個月就得管護一次，把樹照顧好，也能增加我們的收入。”春季梨花盛開的時候，魏孔濤夫妻倆在院子里賣茶水和農家飯。前段時間賞秋葉的游客多，他們又在門口擺攤賣梨，“梨園環境改造得好，還修了步道，今年游客一直沒斷過”。

培育新業態

在什川鎮梨園內，幾乎每戶庭院都種植梨樹，房前屋后、道路兩旁，處處可見古梨樹的身影。古梨園與傳統民居錯落，形成了獨特的人文景觀。這種“梨在村中，村在梨園”的庭院格局，營造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詩意棲居。

但在過去很長時間內，什川鎮大部分農家樂以家庭作坊式經營為主，同質化嚴重，且高峰期接待能力非常有限；在旅游旺季，游客數量遠超古梨園承載能力，難以滿足游客需求，降低了游客觀光游覽的體驗。如何通過豐富業態提升游客體驗感，是老梨園面臨的新課題。

“傳統的民宿只提供餐飲和住宿，我的院子里重點是對農村生活的體驗。”去年4月份，彭清霞將自家兩處位于梨園深處的院落按照“村房短住”的模式進行了改造，取名叫“清姐小院”。通過網絡平臺推介，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絡繹不絕。

小院火起來后，彭清霞今年又承包了親戚家的兩處院落。“每位游客每天吃住只要100多元錢，管三頓農家飯，平時可以跟我一起在梨園里體驗鄉村生活。”彭清霞告訴記者，通過網絡平臺下單，小院一年四季都有客人，打破了農家樂淡旺季分明的傳統格局。去年有一對來自新西蘭的夫妻住了三四天，今年剛改造好的三號院吸引來自廣州的客人住了一個多月。

在什川黃河兩岸，得益于當地構建的“雙輪驅動”規劃體系，越來越多像“村房短住”一樣的新業態快速成長。近年來，依托《什川文旅綜合體項目創意策劃和概念設計》形成產業發展坐標系，通過《皋蘭縣什川鎮梨韻水鄉農文旅鄉村振興示范帶建設規劃》劃定古梨園核心保護區、濱河休閑體驗區和農耕文化傳承區三大功能區，什川鎮創新“梨園+”發展模式，策劃實施景區提質、基礎配套、業態培育等33個重點項目。

“以前游客來什川，就是在梨園里坐著喝個茶、吃頓農家飯，在‘吃住行購游娛’等方面都有短板，所以我們公司從去年開始就介入新業態培育。”皋蘭弘皋文旅產業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長王虎分析，什川的旅游業態不應該只是梨園門口的幾家農家樂，而是要依托古梨園的品牌，做出更豐富的業態。

為此，弘皋文旅產業發展有限公司多點布局，目標就是拓展什川旅游縱深：建設投運弘皋精致露營基地，打造“梨園篝火住宿”夜間體驗，有效提升客流量，帶動夜間消費；建設富隆生態園，依托“樹王樹后”特色資源，重點打造網紅打卡點與研學基地，開展古法種植技藝體驗，探索“農業+旅游+研學”一體化發展模式；打造弘皋體育小鎮，目前已完成一批水上游樂設備引進與基礎設施建設，將建成包含42個關卡的水上闖關項目，豐富游客體驗。

王虎介紹，在住宿業態方面，他們正在打造10套精品民宿，其中有2套是結合黃河文化、絲路文化的“文宿”。“正式運營后，‘文宿’走中高端路線，標準民宿面向大眾。”王虎表示，將搭建線上平臺，實現“預約—入住—體驗—反饋”的全流程數字化。同時，聯合周邊資源推出“民宿+梨園采摘+體育小鎮”一日游，以此來提升古梨園知名度。

解鎖新模式

如果將什川的文旅業態放在更大的產業生態中觀察，這片古梨園的品牌效應還有很大挖掘空間。

業內人士分析，目前什川鎮對當地歷史文化深度挖掘不夠，在推動黃河文化、古梨園文化、農耕文化創造性轉化、創新性發展方面還有文章可做。比如，文創產品僅有梨木梳、梨膏、軟兒梨三炮臺等初級商品，創意性強、附加值高、產業鏈長、帶動效應好的紀念品、工藝品還不多，缺少爆款產品。

“農業產業鏈條延伸不夠，對軟兒梨等國家農產品地理標志的精深加工不足，產品附加值還不高，引導產業集中集聚集約發展做得還不到位。”什川鎮鎮長陳大旭介紹，近幾年，針對上述問題，當地已經開始逐步探索“農業+文化+旅游”產業聯動融合發展模式，并形成精細瓜菜、優質林果、鄉村旅游三大產業集群。

據了解，目前什川鎮在黃河西岸主要種植精細瓜菜，東岸以優質林果為主，已經建成精細瓜果及設施農業基地5000畝，培育了“軟兒梨”“白鳳桃”2個國家地理標志產品，瓜果蔬菜年產量超過6.5萬噸，年產值達到3.75億元。此外，在文化體驗方面，打造梨園非遺工坊、農耕博物館等文化載體3處，積極培育非遺、農耕研學體驗項目；休閑旅游方面，建成龍山歡樂谷特色運動休閑基地，高標準打造休閑度假園36個、特色農家樂112家、民宿10家。

同時，什川鎮通過推廣“黨支部領辦合作社”模式，探索“資源共享、產業互補、村企聯動”發展，推動河東片區旅游資源與河西片區土地資源價值疊加、互惠互利，不斷促進村集體經濟發展壯大。2024年，全鎮9個行政村集體經濟總收入達到363萬元，村均達到40.33萬元。

“我們的鮮梨采摘后，要經過九道工序，才能形成廣受歡迎的軟兒梨。”百璐通瓜果專業合作社負責人魏艷軍是土生土長的什川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軟兒梨制作手藝，在他這一代被細化成一套標準化流程。以前軟兒梨只能在蘭州街頭巷尾賣，現在經過真空包裝遠銷全國各地和海外市場，“過去只有冬天能吃到，現在一年四季都在賣，我們一家的年銷量就能達到50萬斤”。

產業鏈的融合，新業態的豐富，讓百年古梨園承載力和吸引力也進一步提升。今年前10個月，什川古梨園景區共接待游客281.43萬人次，同比增長15.2%，實現旅游花費5.63億元，同比增長15.1%。（經濟日報記者 陳發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