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調 | 小桃紅·邂逅繁花
輕將秀色剪成簾,?露浥凝香艷。?緩步花前慨然嘆,?意拳拳,?薔薇出浴游人現。?
早鶯婉轉,?鐘情月季,?覓趣向林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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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事未央
丹東的春末夏初,總似被花神格外眷顧。前些日子,濱江路那道薔薇花墻才剛謝幕,粉白嫣紅的花瓣尚在風中依依不舍地飄落,仿佛還帶著余溫;轉眼間,近千米長的樹狀月季又轟然盛放,如約而至,將整條濱江路妝點成一條流動的錦帶。一茬未謝,一茬又開,花事如潮,竟無片刻停歇——這城市仿佛被花神以不倦之手,日日拂拭,時時添彩。
樹狀月季,是園藝師們巧奪天工的杰作。它們并非天生如此,而是由普通月季嫁接于高大砧木之上,經年累月修剪塑形,終成今日亭亭玉立之姿。遠望過去,那一株株月季樹,宛如無數撐開的華蓋,枝干挺拔如少年脊梁,托舉著滿樹繁花,在五月的晴空下灼灼其華。花色極是豐富:深紅如凝血,粉白若朝霞,鵝黃似初陽,更有復色者,花瓣邊緣暈染著微妙的漸變,仿佛被時光之筆輕輕點染過。每一朵都飽滿豐腴,層層疊疊的花瓣舒展如綢緞,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整條街都在無聲地呼吸吐納著芬芳。
濱江路臨水而筑,鴨綠江水在側靜靜流淌,映照著岸上花影。花與水,便成了天然的知己。晨光熹微時,露珠在花瓣上滾動,晶瑩剔透,折射出七彩光芒;江面薄霧氤氳,花影倒映其中,虛實相生,恍若仙境。及至正午,陽光慷慨傾瀉,花朵愈發顯得濃烈奔放,色彩飽和得幾乎要滴落下來。偶有微風掠過江面,攜著水汽拂過花叢,那香氣便不再是甜膩的脂粉氣,而是清冽中裹挾著草木的生機,沁人心脾。傍晚時分,夕陽熔金,將花與樹、水與岸都染成一片暖橘,行人步履匆匆,卻總忍不住駐足,掏出手機,試圖框住這稍縱即逝的溫柔。
花事盛大,人亦如織。濱江路上,看花的人流絡繹不絕。有白發老者,拄著拐杖,顫巍巍地湊近一朵深紅月季,瞇起眼睛細細端詳,皺紋里漾開笑意;有年輕情侶依偎在花樹下,女孩踮起腳尖,男孩舉起手機,鏡頭里是花,更是彼此眼中映照的歡喜;更有背著畫板的學生,席地而坐,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試圖捕捉那光影流轉間的神韻。孩童們則不管不顧,在花徑間追逐嬉鬧,笑聲清脆,驚起幾只麻雀撲棱棱飛向對岸。花樹無言,卻慷慨地接納了所有目光與腳步,成為城市公共空間里最溫柔的背景板——它不單是風景,更是人們心照不宣的聚會之所,是日常里一個無需預約的慶典。
然而,這盛景背后,自有其沉默的支撐。我曾見過幾位園林工人,在清晨無人時分,提著水桶,拿著長柄剪刀,在花樹間穿梭。他們動作利落,剪去殘花敗葉,為新蕾騰出空間;仔細檢查枝干,防治蟲害;又小心扶正被風雨吹斜的枝條。汗水浸透他們的工裝,沾著泥土的手掌粗糙卻靈巧。正是這些日復一日、近乎虔誠的勞作,才讓這千米花廊得以在眾人眼前綻放得如此毫無保留。花事絢爛,從來不是自然的偶然恩賜,而是無數雙手在時光里默默澆灌、修剪、守護的必然結果——美之盛放,原需以勤勉為壤,以匠心為泉。
花開花落,本是自然律動。薔薇謝了,月季便接續登場,如同季節的接力棒,在丹東的濱江路上傳遞著生生不息的訊息。這“一茬未謝,一茬又開”的景象,何嘗不是一種隱喻?城市的生命力,恰在于此等循環往復的更新與承續。舊的風景尚未完全退場,新的精彩已然迫不及待地鋪陳開來,中間沒有留白,亦無斷層。這蓬勃的節奏,令人想起鴨綠江水,千年奔流不息,淘盡多少往事,卻始終向前,滋養著兩岸草木,也涵養著城中人的精神——我們亦當如這花事,在各自的位置上盡力綻放,縱使花期有限,也要在屬于自己的時節里,開得淋漓盡致,不負光陰。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濱江路上的月季花在燈光下呈現出另一種朦朧的美,香氣似乎也沉淀得更為醇厚。行人漸漸稀疏,但花樹依舊靜立,守著一江流水,守著明日的朝陽。花事未央,它只是暫時隱入夜色,醞釀著下一刻更盛大的吐露——這城市因花而有了呼吸的韻律,而人行走其間,便也沾染了那不竭的生氣,在喧囂塵世里,心內悄然種下了一株永不凋零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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