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天還沒亮。
志愿軍司令部駐地外頭一片寂靜,只有山風(fēng)拂過樹枝的聲音偶爾響起。
洪學(xué)智突然被一聲槍響驚醒,接著就聽見耳熟的嗡嗡聲。
他沒猶豫,一把掀開被子,沖到旁邊那張行軍床前——鄧華還在大睡呢。
他一腳踢翻了床,鄧華直接摔到地上才醒過來。
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怎么回事,就被洪學(xué)智拽著往防空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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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鐘不到,天空炸響,美軍的轟炸機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等一切平靜下來,彭德懷的辦公室——也就是鄧華剛才躺著的地方,已經(jīng)變成一堆冒煙的廢墟。
這事兒說起來像巧合。
但其實,早就埋下了伏筆。
時間倒回到1950年10月底,志愿軍剛剛跨過鴨綠江。
美軍飛機幾乎每天都在天上轉(zhuǎn)悠,情報、轟炸一條龍,盯得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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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志愿軍總部駐扎在朝鮮的大榆洞——一個廢棄的金礦。
周圍是山坡,山上有些舊礦洞,潮濕陰冷,彭德懷不樂意住里頭,就選了坡下的一間棚子。
洪學(xué)智那時候是分管司令部的副司令,心里一直不踏實。
他找人來挖防空洞,還調(diào)了一個工兵連。
可是挖著挖著,放炮的聲音傳到了彭總耳朵里,彭德懷不高興了,當(dāng)場下令:“別挖了!干好自己的正事去。”
工兵連一停工,洪學(xué)智就明白問題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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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自找彭總談,說這是中央軍委的意思,不是他自己多事。
他很清楚,彭德懷這人,打仗要緊,別的都靠邊站。
可洪學(xué)智也有自己的堅持,他說:“你是前線的總指揮,要是你出了事,朝鮮這仗還怎么打?”
最后,防空洞還是挖了。
可彭德懷不住進去。
沒辦法,洪學(xué)智想了個“損招”——趁彭德懷不在,把他房間墻上的作戰(zhàn)地圖摘下來,掛到了防空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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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總一回來就發(fā)現(xiàn)了,火氣上來:“洪麻子,你又搞什么鬼?”洪學(xué)智一點不慌,笑著說:“地圖我給你掛好了,在防空洞里。”
彭德懷盯了他幾秒,什么也沒說,最后還是進了防空洞。
果然,那天晚上,美軍就來了。
濃煙滾滾,一枚凝固汽油彈正中彭德懷原來住的房子。
毛岸英和另一位參謀在空襲中犧牲。
那一夜之后,洪學(xué)智沒再被罵過“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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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種事不止一次。1951年春,志愿軍總部要從大榆洞轉(zhuǎn)移到空寺洞,江原道伊川郡的一處山嶺。
當(dāng)時前線局勢吃緊,美軍空襲頻繁,洪學(xué)智是第二批轉(zhuǎn)移人員。
夜里,他們的吉普車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突然敵機飛過來,投下照明彈。
司機一打方向盤,車就沖進了路邊的溝里。
幸虧人沒事,車也還能動。
正當(dāng)他們繼續(xù)前行的時候,另一輛卡車從嶺上下來,敵機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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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車司機慌了,車燈一亮,就暴露了目標(biāo)。
幾秒之后,機槍掃射,炸彈接連而下。
卡車一下撞上了洪學(xué)智的吉普車,他的腳當(dāng)場被撞腫。
可他沒停。
敵機一走,車勉強還能啟動,他就帶著人繼續(xù)趕路。
到了空寺洞,他第一件事還是——讓人挖防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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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鄧華就是在這里差點沒醒過來。
前一天凌晨一點才從外地回來,太累了,衣服都沒脫就倒下了。
洪學(xué)智聽見槍聲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喊他,可他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于是就有了那一腳。
事后,鄧華看著那張被炸得七零八落的床,什么都沒說,只是拍了拍洪學(xué)智的肩膀,說:“老哥,要不是你,我就……唉。”
再說洪學(xué)智。1951年7月,朝鮮爆發(fā)大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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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鐵路全毀了,前線缺糧少彈,很多戰(zhàn)士靠喝稀飯、吃野菜維持。
中央軍委決定設(shè)立志愿軍后方勤務(wù)司令部,派他出任司令員。
說實話,那時候沒人愿意干這個活。
鄧華要協(xié)助彭德懷打仗,韓先楚整天在前線督戰(zhàn),只有洪學(xué)智,沉得住氣,也扛得起這個擔(dān)子。
他帶著人修路、架橋、搬運物資,白天被炸,晚上繼續(xù)干,硬是在敵機眼皮底下,建起了一條“打不斷、炸不爛”的運輸線。
那條線貫穿鴨綠江到前沿陣地,靠的是人力、肩膀、扁擔(dān),還有一股子死磕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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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后,有人問起那場戰(zhàn)爭里最難的是什么。
洪學(xué)智沒說打仗,也沒說空襲。
他只說了兩個字:“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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