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清晨,太和殿前文臣武將身著朝服,靜候皇帝的出現。晨曦從東邊慢慢爬上漢白玉臺階,卻始終照不進那扇緊閉的宮門。
這已是萬歷皇帝連續第三年缺席早朝。
朝野上下,紫禁城外,議論紛紛:“皇上又不上朝了。”
只是他們或許并不知道,皇帝不上朝,不等于權力下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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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明朝萬歷皇帝是一個充滿爭議的人物。他十歲登基,在位四十八年,是明朝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
只是在這漫長的統治歲月中,竟有近三十年時間這位皇帝從未上過早朝,朝堂形同虛設。這也使得后人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
有人視他為慵懶、怠政、逃避朝政的君王,甚至有了“明亡于萬歷”的說法。
可話說回來,他這么多年“摸魚”,還能將大明江山穩穩攥在手里,他當皇帝期間既沒出現權臣篡權、地方割據的亂局,還能發動萬歷三大征這樣的大規模軍事行動……
這是一個昏庸無能的君主當朝該出現的局面嗎?因此也有人認為他是以獨特方式掌控朝政的權術高手。
朱翊鈞的繼位頗具戲劇性。他本是明穆宗第三子,生母李氏原是普通宮女。在兩位兄長相繼早夭后,這個意外得來的皇位才落到他頭上。
年僅五歲時,朱翊鈞就展現出超乎常人的聰慧,能夠勸諫父皇不要獨自騎乘,對于 "母后" 更是恪盡孝道。
陳皇后患病期間,小萬歷不僅隨生母一同侍候起居,還在進出坤寧宮寢殿時表現得輕手輕腳。這些舉動為他贏得了宮廷上下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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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慶六年(1572 年),十歲的朱翊鈞登基成為萬歷皇帝。年幼的皇帝受到了全方位的 "培養"。
李氏對他管教極為嚴厲,不僅規定庚時起戌時睡的作息時間,還與他同吃同住,讓兒子在眼皮底下工作、學習和生活。
身為首輔兼帝師的張居正,更是將萬歷視為需要嚴格教導的學生,時常 "呵斥"、"色勃"。
"大伴" 馮保拿著太后的尚方寶劍,對萬歷進行 "無微不至" 的關懷,若小皇帝稍有言行不當,就會向太后報告,太后則會給予重罰,有時甚至能罰跪個把時辰。
這樣,太后至上而下,張居正、馮保至下而上,形成了一個督促鐵三角,將一個緊箍咒戴在了小萬歷頭上。
雖然貴為皇帝,但由于缺乏自由,萬歷的幸福指數,還比不上一個地主家的少爺,甚至連賞賜太監、宮女的錢都拿不出來。
這種成長環境自然形成了萬歷謹慎、怯懦,還有點小敏感的性格。
不得不說,李太后和張居正十年的 "棍棒式教育" 還是很成功的。親政以后,有人看著,他并沒有表現出大權獨攬的張狂與放任,仍然熱愛學習,治國勤勉,并不怠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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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呢?就不得不提萬歷的 "一夜情"。張居正去世前一年,他給太后請安時,也許是荷爾蒙的長期壓抑,一時沒忍住,把太后宮中的一個宮女給 "就地正法" 了。
本來這事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就覺得很沒面子,可沒想到的是這宮女懷了龍種,他本不想認,但太后逼著他認,鬧得是人盡皆知,讓他感覺很難堪。
后來孩子出生了,即便是他的長子,可他并不喜歡,后來他的愛妃鄭氏為他并生下皇三子朱常洵,他愛屋及烏,對老三極為喜歡,還想將儲君之位給老三。
群臣不許。他們利用萬歷的軟弱,不斷打著各種旗號,以諫諍的名義,全方位支持朱常洛上位。這場持續多年的 "國本之爭" ,最終讓萬歷心灰意冷,覺得大臣們 "管得太寬",干脆用 "不上朝" 來對抗 。
后來他還挺喜歡不用和朝臣見面就處理國家大事的感覺,于是就有了二十八年的歷史。
為何他不上朝朝堂卻沒有混亂?
我認為在張居正輔政期間,這位年幼的皇帝雖未親政,卻在龍椅旁默默觀察。他目睹了首輔如何運作權力、如何制衡各方勢力。
親政初期,他按時上朝、召臣議事、深夜批奏,以勤政讓眾人習慣 "皇帝說了算",更摸清權力邏輯,抓牢批紅權,即便不上朝也能掌控全局。
1582年張居正去世后,萬歷親政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這位曾經的老師及其勢力。朝野震驚,朝臣們第一次見識到這位年輕皇帝的鐵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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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神宗實錄》,滿朝文武 "皆震懾,無敢言者",依附張居正者被肅清,任用申時行、王錫爵等 "聽話不專權" 之人;司禮監掌印太監換成心腹,確保皇權不受任何一方的挑戰。
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廢除丞相制度后,設立了內閣作為顧問機構。內閣剛開始權力不大,可慢慢的,內閣的地位越來越重要,到后來內閣首輔都相當于沒名分的宰相了。
萬歷皇帝不上朝的那些年,內閣可起了大作用。內閣大臣們負責處理日常政務,把各地送來的奏章整理好,提出處理意見,這就是 "票擬"。有了內閣在前面頂著,國家機器才能繼續運轉。
不過,內閣權力再大,也得受限制。所以,這就引出了另一個制度 —— 票擬和批紅制度。
內閣雖然能票擬,但最終拍板還得皇帝來,皇帝用紅筆批示同意或者反對,這就是 "批紅"。
萬歷皇帝連批紅都不想干,他就把這活兒交給了太監。他將宦官定位為“信息傳遞者”和“特殊執行者”。
重要的奏折、諭旨通過宦官傳遞,一些不方便外廷處理的事務也由宦官負責,卻嚴格禁止宦官與外廷官員勾結。這種“用而不縱”的方式,讓宦官成為皇權的延伸,而非威脅。
太監有了批紅權,就和內閣形成了一種制衡關系。內閣想做事,得看太監批不批紅;太監呢也不能太過分,因為背后還有皇帝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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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深知,要掌控全局,必須有精準的信息來源。他充分發揮東廠、西廠、錦衣衛的作用,讓這些特務機構成為自己的“千里眼”和“順風耳”。
特務們遍布京城內外,監視著各級官員的言行舉止,哪怕是大臣家里的私密談話,也能精準傳到萬歷耳中。
一旦發現有官員結黨營私或心存異心,就會被及時打壓,潛在威脅剛冒頭就被扼殺。
在對官僚集團的心理操控上,萬歷采用的是一種恩威并施的策略。他利用明朝特有的言官制度,默許甚至鼓勵言官彈劾官員。
這樣一來,既敲打了官僚集團,讓他們不敢肆意妄為,又避免了自己直接出面引發矛盾,可謂“借他人之手,行自己之意”。
這些制度相互配合,讓明朝在萬歷長期不上朝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基本運轉。
但這些制度也只能維持表面的穩定,沒法解決深層次的問題,因此萬歷的不朝并非完全不理朝政,他還是每日會批閱奏章和秘密召見重臣等方式。
對內閣票擬,滿意批 "可",不滿則打回重擬,甚至直接朱筆修改。萬歷還用 "留中不發" 操控朝堂,從而磨去文官銳氣,甄別忠奸。
萬歷最精明的地方,就是看透了明朝文官集團的 "死穴"—— 黨爭。他不僅不制止黨爭,反而故意縱容東林黨、齊黨、楚黨互相攻訐,自己則像個 "裁判",坐山觀虎斗,讓任何一方都無法獨大又不垮臺,兩黨為爭皇帝支持更顯順從,讓他牢牢掌握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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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政和軍事是維系王朝的兩大根基,萬歷對此心知肚明。他雖然處置了張居正,但還是延續和完善張居正推行的一條鞭法,牢牢掌控鹽鐵、礦業等關鍵產業,確保國家財政的穩定。
這些措施在經濟層面鞏固了皇權,即使萬歷不上朝,金錢的流向依然掌握在皇帝手中。
萬歷的“暗權術”能夠奏效,不僅得益于他個人的政治智慧,也與當時明朝的特殊環境密切相關。
明朝的官僚體系經過兩百多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相對成熟的運作機制。內閣、六部和地方行政體系具備一定的自我修復和維持能力。
萬歷時期,雖然邊境時有戰事,但并未出現大規模的外敵入侵。這種相對緩和的外部環境,為萬歷的“不上朝統治”提供了外部條件。
與此同時,明朝的商品經濟在萬歷年間達到了一個高峰,特別是江南地區的繁榮,一定程度上緩解了社會矛盾,為王朝的穩定提供了經濟基礎。
大明像一架設計精密的鐘表,即使發條松動,齒輪仍能慣性轉動數十年。
這種制度慣性,配合萬歷的暗權術,造就了一個奇特的歷史現象:皇帝長期缺席朝堂,國家卻依舊運轉。
但長期 "怠政" 帶來的負面影響也不少,因此才有 "明之亡,實亡于萬歷" 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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