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祐二年,也就是公元1214年的春天,中都城(今北京)里上演了一場極度重口味的“權力的游戲”。
當朝實權派術虎高琪,手里提著上一任大佬胡沙虎的腦袋,渾身是血地跪再金宣宗面前。
你要知道,這顆腦袋的主人幾個月前才剛剛干掉上任皇帝,把金宣宗扶上位。
按理說這是“擁立之功”,結果現在腦袋搬家了。
所有人都以為金宣宗會嚇尿,畢竟這手段太狠了,沒想到這位新皇帝長出了一口氣,不僅沒怪罪術虎高琪,反手就是一個加官進爵。
這一幕看似是狗咬狗的宮廷劇,其實背后藏著一個讓整個帝國窒息的真相:大家都在搶著當這艘沉船的船長,卻沒人意識到船底已經徹底爛穿了。
此時的中都城外,成吉思汗的蒙古鐵騎跟狼群一樣轉悠;城里呢,三斤白銀換不來三斤大米,餓死的人都沒地兒埋。
對于剛登基的金宣宗來說,這皇位根本不是什么寶座,就是個電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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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他面前的就兩個選項:要么留在這個死人堆里當“烈士”,要么背負萬世罵名來一場豪賭般的“大逃亡”。
很多人看這段歷史,老覺得“遷都”是金朝認慫的開始。
但說句公道話,如果你手里拿著當時那份殘酷的“體檢報告”,你會發現金宣宗當時面臨的其實是個死局。
早在兩年前,蒙古軍就像鐵鉗一樣夾住了中都。
雖然靠著城墻厚硬扛了一波,但那是拿命填出來的。
到了貞祐年間,這游戲規則變了。
以前女真人吹牛說“滿萬不可敵”,在成吉思汗的戰術面前,這就成了個笑話。
更要命的是,帝國的造血功能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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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意去翻了翻當時的《潞州錄事毛君墓表》,那里面記錄的景象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漕運全斷了,運糧的船工怕被蒙古游騎當靶子射,寧可跑路也不開工。
中都這么大個超級城市,每天消耗的糧食是天文數字,這會兒全成了孤島。
再去看看周邊,像澤州這種產糧區,戰前戶口成千上萬,熱鬧得不行。
等蒙古人退兵后一清點,你猜怎么著?
只剩下不到一千戶,有的縣城甚至慘到只有兩三百戶人家。
這哪是兵災啊,這是社會生態徹底崩盤。
整個山西、河北被打成了一片廢墟,以前繁華的市鎮,現在全是狐貍和兔子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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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情況下,留守中都意味著啥?
意味著還沒等蒙古人攻進城,自己人就先因為斷糧餓死了。
金宣宗雖然是靠政變上臺的,但他腦子很清醒,他知道“靖康之恥”才過去沒多少年,如果不想去北邊大草原放羊,唯一的出路就是跑,還得帶著整個朝廷的核心資產跑。
但是,往哪跑?
這又是個要命的選擇題。
當時的朝堂上吵翻了天。
有人提議回老家東北上京,說那是龍興之地,祖宗保佑。
這純屬拍腦袋的昏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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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上京早被那個瘋子皇帝海陵王拆成了平地,單說那邊現在的局勢,那是契丹遺民耶律留哥的地盤。
女真人這時候回去,那就是自投羅網,分分鐘被恨之入骨的契丹人撕成碎片。
還有人提議去山東,理由是那里有錢糧。
可山東那邊有一支叫“紅襖軍”的起義部隊正在鬧革命,而且山東一馬平川,根本無險可守,去了就是送人頭。
排除掉所有錯誤答案,剩下的那個即使再無奈,也是唯一的正解:河南。
這里有黃河天險,有北宋留下的現成宮殿和官僚體系基礎,更重要的是,這里離蒙古草原足夠遠,能給金朝爭取一口喘息的時間。
于是,金宣宗力排眾議,甚至無視宰相高汝礪痛哭流涕的“動搖國本”之勸,果斷拍板:遷都汴京(今開封)。
對于一個政權來說,承認自己的衰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衰落中依然保持著那份不合時宜的傲慢與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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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來看,不得不承認,金宣宗這次“逃跑”其實是一步極其高明的險棋。
相比于后來大明崇禎皇帝在煤山上的猶豫不決,金宣宗的果斷直接為金朝續命了整整二十年。
如果死守中都,金朝早在1215年就會隨著中都陷落而亡國,根本撐不到1234年。
這次戰略轉移,保住了金朝最后的精銳部隊和行政班底。
然而,歷史最詭吊的地方就在這。
做對了一道最難的選擇題,并不代表能考滿分。
金宣宗雖然把這把爛牌打出了個“緩刑”,但他緊接著就犯了個致命的戰略錯誤,直接把“緩刑”變成了“死刑執行令”。
到了河南后,地盤小了,錢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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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這時候最該做的是休養生息,跟南宋搞好關系,一起防著北邊的蒙古。
但金宣宗的腦回路極其清奇,他信奉一套強盜邏輯:我在北邊被蒙古人搶走的地盤和財富,必須從南邊的軟柿子那里搶回來,這就叫“取償于南”。
這簡直就是典型的賭徒心態加阿Q精神。
雖然金軍打不過蒙古鐵騎,但在金人眼里,南宋依然是那個可以隨便捏的“送財童子”。
南宋那邊也不傻,看金朝衰落了,就搞了點小動作,比如借口漕運不通拖延歲幣。
這下把傲慢慣了的金宣宗惹毛了。
他不僅拒絕了南宋減少歲幣的談判請求,反而以此為借口,發動了大規模南征。
這一仗打得簡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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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打仗是為了逼對方談判,拿錢了事。
但金宣宗把自己逼到了墻角,他不僅要錢,還要搶地盤,甚至想奪取四川和漢中當后方。
這種既要又要的貪婪,徹底激怒了南宋。
原本南宋朝廷里還有史彌遠這樣的“主和派”怕惹事,現在被逼得沒法,只能硬著頭皮全面反抗。
結果就是,金朝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主動給自己開了第二戰場。
北邊要防著蒙古人隨時渡河,南邊又要陷入和南宋無休止的拉鋸戰。
原本用來保衛河南最后防線的精銳部隊,在江淮戰場上被白白消耗。
老百姓更是苦不堪言,為了支持戰爭,賦稅多如牛毛,剛剛穩定下來的河南人心再次崩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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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金宣宗駕崩,把皇位傳給金哀宗時,這盤棋其實已經是個死局了。
雖然金哀宗后來拼命想修復和南宋的關系,甚至低聲下氣求和,說啥“唇亡齒寒”,但仇恨的種子早長成參天大樹了。
南宋上下憋著一口氣要報復,最終選擇了聯蒙滅金。
回過頭看,金宣宗就像個在懸崖邊開車的賽車手。
他在第一個彎道(遷都)來了個完美漂移,避開了粉身碎骨;卻在直道加速時(南征),因為路怒癥發作,非要去撞旁邊的車,結果自己徹底失控。
所以,別再說遷都是金朝滅亡的罪魁禍首了。
遷都是為了求生,而遷都之后那種“欺軟怕硬、四面樹敵”的戰略短視,才是壓垮這個曾經輝煌帝國的最后一根稻草。
1234年正月,蔡州城破,37歲的金哀宗不想當亡國奴,自縊身亡,尸骨還沒涼透,宋蒙聯軍就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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