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3年的舊金山碼頭,廣東人陳阿福攥著一張皺巴巴的宣紙,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紙上的墨跡被海風(fēng)浸得有些模糊,卻依然能看清那27個字:"持護照過境時,請立即檢查放行,按照約定予以保護,不要為難阻止。"
![]()
這是他花了半畝地的價錢,從廣州府衙換來的大清護照。可面對 immigration officer(移民官)輕蔑的眼神,陳阿福的底氣一點點泄了下去。
"Chinese?"移民官用拐杖指著他,唾沫星子濺在護照上,"這種廢紙也敢拿出來?滾去后面排隊!"
那一天,陳阿福在碼頭的寒風(fēng)里站了七個時辰,懷里的護照被體溫焐熱,卻暖不了那顆在異國他鄉(xiāng)冰涼的心。
明朝永樂年間的南京港,曾是世界最繁華的碼頭。鄭和寶船帶著"大明通行寶鈔",航行在印度洋上。
那時的"寶鈔"雖非現(xiàn)代護照,卻有著同等效力。沿岸國家的國王見到寶鈔,都會親自率人迎接,不敢有絲毫怠慢。
可宣德年后,文官集團以"勞民傷財"為由,逼著朝廷下了海禁令。曾經(jīng)的航海強國,漸漸關(guān)上了國門。
清朝入關(guān)后,閉關(guān)鎖國變本加厲。康熙年間為防臺灣鄭氏,頒布"遷海令",沿海三十里內(nèi)化為無人區(qū),漁船全被燒毀。
乾隆五十八年,英國使臣馬戛爾尼帶著天文儀器和火炮模型訪華,想談通商。乾隆卻回了句:"天朝物產(chǎn)豐盈,原不藉外夷貨物以通有無。"
這位自視甚高的皇帝不會想到,四十年后,英國人會用他不屑的火炮,轟開中國的大門。而護照這種"蠻夷之物",終將成為清朝人的必需品。
1842年《南京條約》簽訂那天,廣州街頭的算命先生搖著頭說:"國門破了,要出亂子了。"
果然,此后二十年里,《天津條約》《北京條約》接踵而至。割地賠款讓百姓稅負(fù)倍增,太平天國運動又席卷半壁江山。
廣東、福建的百姓活不下去了。這時,洋人的"招工船"出現(xiàn)在沿海港口,船上的人喊著:"去舊金山,遍地是金子!"
1865年,美國太平洋鐵路動工,急需勞工。資本家們跑到中國,用一塊銀元的船票錢,騙走了數(shù)十萬華工。
這些華工沒有身份證明,到了美國常被當(dāng)作"豬仔"販賣。1873年,秘魯"瑪耶西"號船上,200名華工因身份不明,被活活扔進(jìn)大海。
消息傳回國內(nèi),輿論嘩然。時任駐英公使郭嵩燾上書:"僑民在外受苦,皆因無國家憑證。應(yīng)仿西洋之法,制護照以護民。"
1875年,清政府正式頒布《護照章程》,第一批大清護照應(yīng)運而生。那27個硬氣的字,就出自郭嵩燾的幕僚之手。
晚清的護照,更像是一本"身份說明書"。沒有照相技術(shù),官員只能用文字細(xì)致描述持有人的外貌。
現(xiàn)存于華僑博物院的一本護照上,這樣寫著:"陳王氏,年三十有二,身高四尺八寸,面黃微麻,右耳后有黑痣,操潮州口音。"
![]()
除了外貌,籍貫、職業(yè)甚至家庭成員都要一一注明。有的護照還會貼上地方官的火漆印,以示權(quán)威。
可這樣的護照,實用性卻大打折扣。1880年,福建人林順發(fā)在澳大利亞被警察盤查。護照上寫著"面白無須",可他因勞作曬得黝黑,又留了胡須,當(dāng)場被扣押。
護照用的宣紙也不堪一擊。南洋的雨季里,不少華工的護照被雨水泡爛,字跡模糊。沒有身份證明,他們只能在碼頭打黑工,連工錢都不敢要。
即便如此,華工們還是把護照看得比命還重。有人把護照縫在貼身衣物里,有人在背熟內(nèi)容后,把原件藏在墻縫里。這張紙,是他們與祖國僅存的聯(lián)系。
1882年,美國國會通過《排華法案》,這是美國歷史上唯一針對特定族群的歧視性法案。
法案頒布當(dāng)天,舊金山唐人街就爆發(fā)了騷亂。白人暴徒?jīng)_進(jìn)華人商鋪,打砸搶燒。華工劉阿桂拿出護照,試圖證明自己的合法身份。
"這破紙沒用!"暴徒頭目撕毀護照,一拳打在劉阿桂臉上,"你們中國人,就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
![]()
那天,劉阿桂的洗衣店被燒光,他的手指也被打斷。他跑到清政府駐美領(lǐng)事館求助,領(lǐng)事卻閉門不見,只派仆人傳話說"此事難管"。
國家孱弱,老百姓在外面就抬不起頭,這個道理用血淚寫在了歷史上。
護照能不能真正保護國民,從來不看上面寫了什么,而要看發(fā)這本護照的國家有多強。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