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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亨,五桂山深處的一座小村,位于珠江口西岸,隸屬中山市南朗鎮。這個安謐的偏僻之處,正是孫中山先生的故里。
據載:康熙年間,蔡姓人在此建村,因地臨山坑,故名蔡坑。道光初年,由于林山蒼翠,草木蔥蘢,且粵語中“蔡”與“翠”、“坑”與“亨”諧音,為圖吉利,改為此名。明清時期,這一片包括香港、澳門在內的廣大區域,轄于香山縣。萬歷元年(1573年),葡萄牙以每年500兩白銀的租金借居澳門。既是租借,主權仍歸明政府,而行使具體管理權的香山縣知縣,可謂風光無限,既有直奏皇帝的特權,又有獨斷外事的專權。經常有冒冒失失的葡萄牙人被扭送到縣衙,掌嘴巴,打屁股。
可以說,中國歷史上,香山縣是第一個面向世界的開放地。
正是在這里,誕生了偉大的孫中山。
1866年11月,先生降世于一個普通封建家庭。45年后,他領導的辛亥革命,推翻了綿延兩千余年的封建王朝。
夏日的一個下午,我拜訪翠亨村。
這是一個典型的濱海山村,極具嶺南特色。碎石鋪路,蠔殼壘墻,青磚白灰的老屋,幽深狹窄的小巷。一棵棵大榕樹,蓊蓊郁郁,垂掛著麻麻密密、毛毛茸茸的胡須,像戲劇舞臺上長髯飄飄的老生;而那一蓬蓬三角梅,紅彤彤、火蓬蓬、熱辣辣,仿佛人類向往自由幸福的本能欲望。
先生故居門口的一塊巨石上,嵌刻著他手書的四個大字“天下為公”。這座院落,寄托著他早年純樸、真誠的理想。后來,他揣著這個理想,走出小村,走向中國,走進世界,走入歷史。
故居面積不大,卻精致且端正。赭紅色的兩層小樓,中西合璧,是他26歲時親自設計和主持修建。正門呈西洋式圓拱形,上方佇立著一只雄鷹,口含雙環;門口兩旁懸掛著他當年自撰的一副對聯“一椽得所,五桂安居”。由此可見,當時的先生已經具備雄鷹之志,但似乎還沒有形成天下之心。
正堂,高掛著先生畫像。跨過門檻,稍一抬頭,便可對視他的目光。我的身心不由得一波震顫,分明感應到他肅穆的眼神在注視著每一個來者,宛若在諄諄告誡,殷殷勉勵,深深期望。
略顯黑暗的天井中,有兩道光線直直射入。可以清晰地看到光柱中緩慢升騰卻又翻滾著的濃濃塵埃,猶如時光隧道,仿佛可以從中洞見中華民族的深邃歷史,痛苦的掙扎,失敗的嘆息,國運的沉浮,成功的笑靨……
沿著參觀通道,走向內宅。先生當年的生活場景一一呈現,臥室、廚房、書房、浴室等。每一件藏品,都是原物。彼時,他就是在這里寢食、讀書、結婚、生子,與好友論國事,并寫下了著名的《上李鴻章書》。
我躡手躡腳地行走著,似乎此時先生正在里面思考與休息,怎么能忍心打擾呢。
突然,天空下起大雨。億萬粒水滴急速墜落,激烈地敲打著地面,將自己撞擊得粉身碎骨,蒸騰起一股股縹緲的乳白色煙霧,彌散開來,連地面也模糊不清了。
我沒有雨傘,只好滯留廊下,等待雨停。看著這天地共振的場面,聽著這萬物齊鳴的聲響,內心不由得感嘆這宇宙神秘無比的力量。又想起先生影響和帶領萬萬千千的革命黨人,像雨滴一樣義無反顧地舍生忘我。這億億萬萬的雨滴,最終匯成了洪流——歷史的洪流,沖垮了兩千多年的腐朽帝制,推動古老中國走進了現代文明軌道。
翠亨,一個青青翠翠的小村,一個靜靜默默的小村。青翠和靜默中,回蕩著歷史沉重的雷聲,刻錄著民族興旺的密碼!
原標題:《晨讀|李春雷:翠亨》
欄目編輯:郭影 文字編輯:劉芳 錢衛
來源:作者:李春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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