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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北京春拍預(yù)展現(xiàn)場,聚光燈下的明代仇英《江南春圖卷》讓全場屏息。
這幅估價8800萬的古畫,更令龐叔令如遭雷擊。
她清楚記得,1959年父親龐增和將這幅家傳珍寶無償捐贈給南京博物院時,頒發(fā)的獎狀上,還印著曾昭燏院長親筆題寫的“傳承文脈”四字。
六十余年過去,本該在博物館里安享呵護的國寶,為何會出現(xiàn)在拍賣場上待價而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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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倒回1959年,江南收藏世家龐家正經(jīng)歷一場意義非凡的抉擇。
作為“北張南龐”的代表人物,龐萊臣畢生收藏的閻立本、趙佶、黃公望真跡,早已是收藏界的傳奇。
1949年他去世后,孫子龐增和繼承了部分珍品,其中就包括《江南春圖卷》。
這幅被《虛齋名畫錄》明確著錄為“至精之品”的畫作,曾讓鄭孝胥在序言中感嘆“摩挲者與過眼云煙者,孰為真鑒,豈可相提并論”。
彼時新中國初建,文博事業(yè)百廢待興。
在江蘇省文化局的動員下,龐增和抱著“讓國寶公之于世”的初心,將137件(套)家藏古畫悉數(shù)捐贈給剛合并成立的南京博物院。
交接儀式上,南博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為《江南春》登記造冊,承諾“將以最高標準保管,讓后世子孫共賞”。
1962年,南博專門召開頒獎大會,曾昭燏院長親手將燙金獎狀遞到龐增和手中。
臺下掌聲雷動!
龐家與南博的蜜月期并未持續(xù)太久。
1963年,南博征集員徐沄湫找到龐增和,以“舉辦專題畫展”為由,借走元四家吳鎮(zhèn)的《松泉圖》和清初吳歷的《仿古山水冊頁》,承諾“三個月后必歸”。
龐增和念及雙方情誼,爽快應(yīng)允,可這一借,竟再未歸還。
直到1978年,他偶然在南博一級藏品簡目里看到這兩幅畫,捐贈人一欄赫然寫著“陶白”,那是一位從未接觸過這些藏品的收藏家。
當龐增和上門討要說法時,南博給出的解釋荒唐至極:“是上面關(guān)照,才這么登記的。”
1978年藏品造冊時,龐家捐贈的137件文物數(shù)量已對不上。
龐增和直到1995去世,都沒能親眼見到被借走的字畫回家。
這份遺憾,成了龐家后人心中揮之不去的痛。
2024年10月,龐萊臣曾孫女龐叔令致函南京博物院,希望查看1959年捐贈的137件藏品現(xiàn)狀,卻石沉大海。
《江南春圖卷》現(xiàn)世后,龐叔令再次向南博發(fā)出追問。
南博輕飄飄拋出一句:“這些是偽作,上世紀90年代已按規(guī)定劃撥處置。”
為了證明“偽作”說法,南博拿出了兩份鑒定報告。
第一份是1961年由張珩、韓慎先、謝稚柳組成的專家組出具的,認定《江南春》“偽”,僅題跋為真。
第二份1964年的報告更離譜,參與鑒定的王敦化、徐沄秋、許莘農(nóng)三人中,徐沄秋僅是南博的文物征集員,并無鑒定資質(zhì);
“我曾祖父龐萊臣收藏字畫一輩子,什么是真跡什么是仿品,他比誰都清楚!”
龐叔令在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情緒激動,
“就算南博認定是偽作,按規(guī)定也該第一時間通知我們,我們有權(quán)收回。
可他們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把東西處理了,這不是強盜行為嗎?”
更讓她氣憤的是,這些所謂的“偽作”,早年間還多次在南博展出。怎么到了處置時就成了“偽作”?
收藏家馬未都的質(zhì)疑更是一針見血。
他在社交平臺上公開表示:“就算《江南春》是仿品,作為龐萊臣舊藏,至少也有三五十萬的價值,6800元的售價簡直是白菜價。
更荒唐的是,文物買賣實名登記是底線,購貨人寫‘顧客’,這不是明擺著不想讓人查嗎?”
馬未都的話,道出了整個事件最詭異的地方:南博為何要以遠低于市場價的價格,匿名出售一件“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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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6800元售價”這條線索,網(wǎng)友扒出了一段令人咋舌的權(quán)力鏈條。
2001年4月16日,江蘇省文物總店開出一張編號為000569的發(fā)票,顯示“仿仇英山水卷”(或為《江南春》筆誤)以6800元售出,購貨人一欄寫著“顧客”。
而當時的江蘇省文物總店法人代表,正是南京博物院副院長徐湖平!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全網(wǎng)嘩然。
1997年,《江南春》從南博庫房劃撥給江蘇省文物總店時,徐湖平作為南博副院長,在《藏品撥交/處理報批表》的“院領(lǐng)導(dǎo)審批”一欄簽了字;
兩年后,他又以文物總店法人代表的身份,經(jīng)手了這幅畫的低價出售。
左手握著文物“剔除”的審批權(quán),右手掌控著接收和變賣的渠道,這場“左手倒右手”的操作,完美規(guī)避了所有監(jiān)管。
面對輿論追問,82歲的徐湖平開始裝糊涂。
他在接受新華網(wǎng)采訪時說:“我血糖高、前列腺不好,退休二十年早不問世事了。我又不是鑒定專家,這事和我沒關(guān)系。”
可鐵證如山:1997年的撥交憑證上,他的簽名清晰可見;
2012年,南博內(nèi)部員工曾實名舉報他“違規(guī)處置文物、賬目不清”,舉報信卻石沉大海;
更巧的是,當年在報批表上簽字的申請人,后來一路晉升為南博保管部主任。
這樣的人事變動,讓公眾不得不懷疑,南博內(nèi)部是否存在一個包庇文物走私的利益集團。
更離譜的還在后面。
2014年,與《江南春》一同被當作“偽作”處置的趙光輔《雙馬圖》,竟在拍賣會上以230萬元成交,畫中龐萊臣的專屬印章清晰可見。
2025年,拍賣公司為《江南春》背書時,直接引用了陸挺妻子丁蔚文的碩士畢業(yè)論文。
文中稱陸家“上世紀九十年代初從龐氏后人手中購得《江南春》”,還力證其為真跡。
可明眼人都知道,龐家早在1959年就將畫作捐贈給南博,何來“九十年代初出售”之說?
丁蔚文口中的“龐氏后人”,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南博原院長因為某些領(lǐng)導(dǎo)借去文物不還,催討無果還被迫害致死。
權(quán)力對國有資產(chǎn)的侵吞,也伸向了博物館的文物。
文物大鱷-陸家,浮出水面!
在南博調(diào)撥五幅“假畫”的同期,南京收藏家陸挺夫婦立即低價購得此畫,列為“藝蘭齋”核心珍藏。
龐元濟舊藏的《雙馬圖軸》,據(jù)稱九十年代就落到了南京藝蘭齋老板陸挺手里。
2014年,這幅作品在上海以230萬拍賣成交。
2005年時中國嘉德秋拍,據(jù)稱也屬陸挺所藏的王時敏《訪北苑山水》,55萬成交。
陸挺之妹是中國拍賣與文化領(lǐng)域的重要人物,共同創(chuàng)立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多次上榜胡潤百富榜,2025年財富超100億人民幣。
據(jù)說陸昂是原北京市副市長陸宇澄的侄女。
在權(quán)貴侵占捐贈品大發(fā)其財?shù)臅r候,捐贈卻背負不名譽的指責,龐家當然不會善罷甘休。
這場糾紛早已超越龐家個人得失。
它暴露了國有文博機構(gòu)在捐贈文物管理上可能存在的系統(tǒng)性漏洞,引發(fā)了公眾對文物捐贈制度信任的擔憂。
作為晚清巨富,龐家有足夠的資本維護自尊。
龐萊臣的收藏按今天的價格估算,價值在千億之巨。后人將絕大多數(shù)的文物捐獻給國家,理當收到全國人民的尊敬。
然而今天其家族獲得的利益甚微,卻背上了“敗落賣畫”的罵名,論誰都無法淡然處之。
不僅后人淪為受贈機構(gòu)口中的敗家子,龐萊臣本人也蒙上了捐贈假畫的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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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家后人的堅持,實際上也是在為所有文物捐贈者尋求一個明確的說法和保障,確保捐贈給國家的文化遺產(chǎn)能夠得到應(yīng)有的、負責任的對待。
畢竟建國后,民間收藏者為國家捐贈了大量文物。
這些文物是否得到了足夠妥善的保管,是否存在不法侵占的情況,捐贈人是否得到足夠的尊重,這些都是所有正義之士關(guān)注的焦點。
如今,《江南春》已從拍賣會上撤拍,可它承載的故事遠未結(jié)束。
這幅畫見證了龐萊臣的收藏初心,見證了龐增和的捐贈赤誠,也見證了某些人的貪婪與無恥。
2025年12月,隨著龐叔令向法院申請強制執(zhí)行,要求南博公開文物流轉(zhuǎn)資料,江蘇文旅廳成立工作專班,國家文物局也表態(tài)“正在調(diào)查核實”。
這場持續(xù)半個多世紀的國寶竊案,終于迎來了查清真相的希望。
務(wù)必將違法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更要揪出權(quán)力機構(gòu)里的蛀蟲,將其暴露于陽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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