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餓絕對是比敵人還要危險的存在,如果解決不了餓肚子,那么軍隊或是社會可能面臨崩潰危險。如何解決,德國人很有辦法。上期聊現代蘇軍吃什么。說德國有“鋸末面包”使用時間(第一次世界大戰 & 二戰初期)都有此類食物。這么講并不嚴謹,應該附加上更精確的時間線。咱們就先聊聊德國一戰時期。看看他們都吃什么東西。
KK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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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戰時面包的小研究,這種面包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1914—1918 年)**期間制作的。這樣做不僅可以澄清縮寫“KK”的含義,也能讓人了解圍繞它形成的一整套圖像資料……(心理承受能力較弱者請謹慎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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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 K 面包到 K.K. 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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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 年德國一家面包房里對 K.K. 面包進行揉制和分割的場景,在檢查人員的監督之下
——摘自《政治與文學年鑒》(Annales politiques et littéraires)第 1835 期,1918 年 8 月 25 日:
“起初,德國將面粉篩至 90% 的出粉率,隨后發明了所謂的‘戰時面包’(Kriegsbrot),其成分為:70% 的小麥粉(90% 出粉率)與 30% 的黑麥粉(95% 出粉率),不久之后又摻入了 5% 至 15% 的馬鈴薯粉。接下來又出現了 KK 面包(Kartoffelkriegsbrot,馬鈴薯戰時面包),其中馬鈴薯含量達 35%。這些面包沉重、難以消化,盡管德國的衛生學家極力鼓吹,但很少有人的胃能夠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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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 面包的標記
在戰時面包(Kriegsbrot)中,人們還能發現切碎的稻草。按照德國衛生學家的說法,稻草因其所謂的營養價值而被使用:
“除了植物纖維之外,(稻草)還含有蛋白質、糖類、黏液質以及礦物質,尤其是二氧化硅。燕麥秸稈的硅含量為 40%,大麥秸稈為 57%,黑麥秸稈為 64%,小麥秸稈為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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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K. 面包入爐烘烤的場景
在這里我想稍作補充說明:(網傳)在當代——以2012 年為例——在俄羅斯的一些偏遠地區,某些極不講道德的磨坊主會為了提高利潤,在面粉中摻入干草。這種做法已經在當地居民中引發了非常嚴重的健康問題……
因此,K 面包是Kriegsbrot(法語意為“戰時面包”)的縮寫,據說字母“K”會被直接印在這種德國戰時面包上。
當馬鈴薯被加入配方后,新面包被稱為Kriegs-Kartoffelbrot(馬鈴薯戰時面包),簡稱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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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火車站等待發運、即將運往西線前線的 K.K. 面包,1916年
看起來,由于保存期較長,長方形的 K.K. 面包主要是在德國西部的大城市中制作的,然后通過鐵路運往前線。而從當時的多種影像資料中可以看到,野戰流動面包房所制作的面包則多為橢圓形。
關于K.K.這一縮寫,還有其他一些解釋,但都沒有得到歷史文獻的證實,例如:
- Kleie und Kartoffeln(麩皮與馬鈴薯)
- Kaiserlich und K?niglich(皇家與帝國的)
宣傳與污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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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這種面包被稱為“K.K.”,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法國,圍繞它產生了大量帶有糞便隱喻的嘲諷與影射,符合當時貶低敵人的宣傳邏輯。不過,正如 Mathieu Brocard 所指出的那樣,K.K. 面包本身并不是當時反德宣傳與“糞便意象”相結合的起點:
“事實上,法國民間的一種流行觀念認為德國人喜歡生活在糞便之中,甚至不惜食用它。這種關于嗜糞癖、甚至食糞癖的指控,在當時的證言和宣傳材料中無處不在。根據《敵人的氣味》(2012,A. Colin)一書作者 Juliette Courmont 的解釋,其起源在于:1870 年的普魯士士兵,以及 1914 年的德國士兵,曾在被占領地區的民宅內涂抹糞便,其唯一目的,是以象征方式表明——如果法國人生活在糞便之中,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屬于那里!但法國人很快反擊了這一侮辱,把德國人描繪成糞便的愛好者。”
這一觀念催生了大量的宣傳圖像。這一論調還被進一步強化,成為當時歌謠作者們的又一素材,用來譴責“德國佬的饑餓”和他們的“KK”(例如《德國佬很臭》……見 Mathieu Brocard:《一戰的氣味與惡臭》,歷史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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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宣傳明信片
《KK 面包,真是妙不可言!》
曲調:《小東京姑娘》(La petite Tonkinoise),由約瑟芬·貝克(Josephine Baker)
作者:不詳
KK 面包,真是妙不可言!
摻在一起的,全是好東西,
有糞肥,有山羊屎,
甚至有人說,
連布列塔尼人都不會拿它去喂豬!
報刊說明:
“Hunyadis Janos”是當時一種瀉藥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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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畫報》(Le Petit Journal Illustré),1915 年 2 月 21 日
通過明信片這種在當時被大量使用的宣傳媒介來進行傳播。其黑色的色調進一步強化了這種所謂的“KK 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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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5 年 2 月的宣傳明信片
《小德國佬》:“媽媽!K-K!K-K!!……”
《德國媽媽》:“喂!你是想吃東西,還是想要……相反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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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傳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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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壕中
“我記得那面包,那種黏稠而發黑的面包,
是用粗磨的大麥粉做成的。
可當那一整條面包被放在桌上時,
人們的臉上卻忽然綻放出笑容。
戰時的面包,忠實地配著沒有肉的湯,
烤得恰到好處,松碎可口,正好與格瓦斯相配;
它黏在牙齒上,貼在牙齦上,
我們用舌尖一點點把它剝離。
摻了麩皮的它帶著酸味。
我不敢保證里面沒有混入稗草,
可在每一頓飯后,
饑渴的嘴巴仍讓我的手心
收集起那些珍貴的面包屑。
我始終盯著它,呼吸急促,
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地看著它。
冷靜而嚴苛的切面包器,
把面包分開!切開那黑色的面包!”
——葉夫根尼·維諾庫羅夫(Evguéni Vinokourov)
K.K. 面包:不僅給士兵,也給戰俘……
摘自前戰俘A. 瓦爾諾(M. A. Warnod)所著《我們的戰俘生活》:
“生活在天亮之前就開始了,陰郁而灰暗。‘白班’負責派人到廚房去取咖啡。那是一種模糊的黑色液體,但很熱,也不能對它要求更多:用橡子或烘烤過的大麥煮成,沒有糖。宿舍里的人都醒了,那些精打細算、寧可幾乎空腹上床的人,口袋里還留著一小塊可怕的 K.K. 面包,他們把它蘸進那黑色的飲料里,吃得津津有味。
不久,在喊叫聲、‘aus!aus!’的驅趕聲和皮靴的踢打下,德國的下士們把所有人趕了出來。這是集合。大家要排隊站上一小時,有時甚至更久。(冬天里,刺骨的寒冷啃噬著我們的腳和手指。)德國人要點名。這可真是一場折騰,人數從來對不上,不是多了就是少了,還得再數一遍。等這一切結束后,各組長領取面包并開始分發——這是一項極其重要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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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德林堡營地中制作 K.K. 面包的法國戰俘
“在戰俘營里,面包是一種極其珍貴、極其稀少的物資。食堂里買不到面包,而且每個月的配給量都會再減少一點。如今,一整天的口糧只剩下一小塊。這是一種黑色的面包,結實、潮濕、黏糊糊的,是某種陰險而復雜的‘化學產物’,味道酸澀,外皮硬得能把牙齒硌壞。
然而,你必須看看人們是以何等的小心、何等的敬重來分配它……有些營房里甚至自制了天平,確保每個人分到的份額精確到一克;在另一些地方,則完全聽憑運氣,面包分好之后,每個人抽一個號碼。這就像一場抽簽,那個分到比別人稍大一點面包的人,會立刻成為所有人強烈羨慕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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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德林堡戰俘營的一個特殊之處:它擁有自己的面包房
“十點半。開飯,湯來了。湯裝在巨大的鐵盒里,由四個人抬著送來。戰俘們手拿飯盒排好隊,開始分發。每個人都有一勺,半升的量。
有時是油湯,有時是清湯。清湯的飯菜就是把蔬菜粉摻在水里,一會兒咸得要命,一會兒又一點鹽味都沒有,或者干脆就是大麥或米。至于有油水的日子,則會往里加一些剁碎的小肉塊——可那算什么肉啊!內臟、肝、心或脾。每當我回想起這些,都會感到一陣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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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戰俘覺得法國的湯要比 K.K. 面包好得多。”
——洛朗·布爾西耶(Laurent Bourcier),《皮卡第的忠誠》(Picard la Fidélité),C.P.R.F.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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