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樵松濤游記》
乙巳秋,見《西樵松濤》八尺卷,千峰涌翠,萬松垂云。左嶺右崖相揖,虬枝間翠浪翻空,恍若李唐《萬壑松風》醒轉,吞吐嶺南煙雨。遂沐蘭膏拭琴,作臥游記。
(此圖八尺。248 X 129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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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嶂如怒馬奔霄。松自谷底層疊而上,老干裂石似蒼龍探爪,新梢掃云如翠鳳梳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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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下微徑蛇盤,青袍客拄筇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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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絕頂浮圖——塔凌九級,半藏松海,若玉簪倒插蒼碧。塔北寶峰寺赤瓦隱現層林,永樂梵鐘雖寂,虬柏猶帶檀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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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忽指左崖:“君不見白虹墜處?”果見懸流千尺,崩雪入潭。巖壁“浴龍池”三字斑駁,方憶先賢“玉泉瀉巖”語。此時卷中颯颯有聲,初若素女調笙,漸作萬騎踏空。客撫掌:“昔康有為謂松濤乃羲皇韶樂,今果得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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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騁懷,身似化猿躍入翠幕。見盤陀石畔麻衣叟倚松焙茶,問:“丈人聽濤幾何歲?”叟傾茶笑答:“松齡三百二,猶未解玄語。然春濤潤茶香,夏濤驅魍魎,秋濤喚鶴侶,冬濤孕山魄。”語未竟,驟風過峽,千枝齊俯若朝宗。恍見黃飛鴻影掠林杪,湛若水執笏立云階,葛洪丹灶之火點燃楓色,盡熔于松濤金鐵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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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浸卷時忽悟:游山者但見翠色,焉知虬枝每寸皆篆火山偈語、石器紋痕、斷碑痂跡?松濤非濤,實乃地脈與星霜對話之轉譯——媧皇補天余石化南粵經脈,樵夫斫云遺響蕩文脈回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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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語:
是夜夢入畫中,化為崖畔寸松。方知三千年一倒栽,根須向星河生長,梢頭反探地心玄漿。今之濤聲喧寂,原是古松倒飲滄海時,珠水回瀾叩問云天之答響。有詩云:
萬壑龍吟晝亦陰,虬枝擎翠入云深。
行人不解松濤語,且枕青山聽故音。
西樵山人筆記
2025.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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