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密支付讓人“不知不覺”花了很多錢

來源：法治日報

近期，山東淄博的程女士發現，自己母親的銀行卡和某平臺月付賬單上出現大量陌生消費記錄，兩三個月累計總花銷已超10萬元。

據了解，程女士的母親無意間開通了某平臺的免密支付與月付功能。購物時無需輸入密碼或核對余額，只需一鍵下單就能完成扣款。程女士說，由于消費通過平臺月付渠道完成，下單時不會立即扣款，這使得母親誤以為“不走銀行卡就還有錢”，加上無需輸入支付密碼，這讓母親在各類自稱銷售“養老保健品”“收藏品”的直播間里消費“暢通無阻”，完全超出了經濟承受能力。

“免密支付疊加平臺月付的扣款模式，讓我母親完全感受不到花錢的實際壓力，從字畫、擺件、銀元到保健酒，買的東西不計其數。”程女士告訴《法治日報》記者，直到欠款累積到2萬多元，母親被平臺限制額度才停手。

“免密支付”“先用后付”等新型支付業務，以流程便捷、交易提速的核心優勢，提升了用戶的支付體驗，成為日常消費中便捷高效的選擇。然而，便利的背后也隱藏著風險隱患。記者近日調查發現，一些平臺默認開通免密支付功能，或將該功能的開通選項隱藏在下單界面，消費者稍不注意就開通了免密支付。其中，有未成年人未經家長同意在直播平臺使用免密支付；也有老人無意中開通該功能，因“誤觸”導致財產受損；更有甚者，免密支付功能還導致一些人遭遇賬戶資金被盜刷的情況。

家住山西長治的郭女士告訴記者，上小學的兒子平時喜歡玩網絡游戲，完成作業后經常用她的手機。今年暑假期間，趁郭女士不注意，孩子多次通過免密支付功能進行游戲充值，累計充值幾千元。郭女士得知后當即報警，在民警的幫助下，和游戲公司進行了溝通，最終充值費用被悉數退回。

在北京工作的劉女士開通了某電商平臺的“先用后付”功能，她覺得這樣網購退貨時更方便，不需要另外付費。

然而，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先用后付”功能竟“自動”下單。

她向記者反映，自己在電商平臺購買了一瓶洗發水，不經意間發現訂單里有兩件商品等待發貨，但近期她并未購買過其他商品。點開訂單詳情頁發現，兩個訂單均為同款洗發水，下單時間僅隔十幾秒。

劉女士感到非常疑惑，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只點了一次“0元下單”，為防止收到貨后與商家扯皮，她將兩個訂單都取消了。

今年3月，中國消費者協會發布消費提示稱，陸續收到消費者聲稱因免密支付功能導致賬戶資金被盜刷的投訴，提醒消費者謹慎使用免密支付功能，避免因賬戶權限過度開放而引發資金損失。

11月6日，中國支付清算協會發布加強“免密支付”業務安全管理的倡議(以下簡稱倡議)，面向支付服務主體和用戶發出倡議，具體包括：支付服務主體應進一步加強“免密支付”業務安全管理，杜絕默認開通行為，提供限額管理功能，在顯著位置提供“免密支付”一鍵取消功能等。同時，倡議用戶增強安全防范意識，提高風險識別能力等。

記者注意到，倡議中特別向支付服務主體強調，應全面評估老年人的風險偏好和業務承受能力，以顯著方式展示業務核心條款，審慎為老年人開通“免密支付”功能。然而這一要求，在實踐中大多并未得到有效落實。

受訪專家指出，“免密支付”“先用后付”等便捷支付功能以其高效體驗受到歡迎，但其“弱提醒”與“難取消”的問題，易導致非自愿扣費，侵害了消費者的知情權與選擇權。

記者實測幾款常用的App發現，多個電商平臺會推薦用戶使用“先用后付”“先享后付”進行支付，并注明“0元試用，15天后付款”“可體驗滿意后再付款”。若使用了“先享后付”即同意相關協議，但對具體的協議內容及風險，平臺往往沒有進行顯著提示。

若想關閉這類功能則需要多步操作。以某支付軟件為例，想要關閉免密支付或先用后付等支付方式，首先要在支付軟件中依次點擊“我的”“設置”“支付設置”“自動續費/免密支付”找到在哪些平臺開通了免密支付服務后，才能“關閉服務”。在關閉的過程中，平臺還會反復彈出“您確定要取消嗎”“可能喪失相關權益”等提示進行“最后挽留”。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法學院教授徐海燕告訴記者，解決這些問題的核心在于壓實各方責任：

支付服務提供方應在開通功能時對用戶進行“強提醒”，確保用戶充分知曉協議內容，同時提供清晰、便捷的功能關閉通道。監管部門可考慮出臺專門的便捷支付服務管理辦法，規范功能開通、提醒與關閉的標準化流程，并鼓勵對高頻、高額免密支付設置二次確認或限額機制，以控制風險。

徐海燕提到，應構建事前、事中、事后全過程的消費者權益保護體系，綜合運用多種手段，為消費者提供更有力的保障。

《法治日報》律師專家庫成員、吉林良佐律師事務所主任尤金堂指出，“免密支付”“先用后付”等支付服務中“弱提醒”“關閉難”的問題具有明確違法性：開通時的默認勾選、小字標注等模糊方式未顯著提示風險，侵犯了消費者的知情權；關閉通道隱藏于多級菜單中，需多重操作才能完成，實質是限制了消費者的自主選擇權，違反《網絡交易監督管理辦法》、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實施條例有關提示義務的要求。

尤金堂建議，監管部門應著力推動規則的細化與落地，明確“顯著提醒”標準，如彈窗提示單獨彈出、通知提醒需標注“免密支付扣費提醒”等。

支付服務主體則需強化開通時的風險提示及關閉路徑明示。具體而言，應在用戶開通時以彈窗、短信等方式顯著提示功能風險，如“免密支付將自動扣費，點擊查看關閉路徑”。同時，簡化關閉流程，為用戶提供與開通同樣便捷的一鍵關閉通道。

受訪專家提醒，消費者一定要強化賬戶安全保護意識，養成定期核對賬單的習慣，確保每一筆消費都是自己的真實意愿，防止賬戶資金被盜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