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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1959年,龐萊臣家族將珍藏的137件古代書畫作品無償捐贈給南京博物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明代畫家仇英所繪的《江南春》長卷。這件作品筆墨精妙、構圖恢弘,歷來被視為江南文人畫風的代表之作。然而令人震驚的是,多年之后,這幅曾被列為國家收藏重器的名作竟悄然現身于拍賣市場,引發公眾強烈質疑:一件本應永久保存于博物館中的國寶級文物,究竟是如何從國有館藏中流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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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真畫說成假貨:鑒定這關被人當成“開閘口”
要讓一件國寶級文物脫離監管體系,首要步驟就是抹去其“身份”。南京博物院當年為處理龐氏捐贈品組建了一個所謂的“鑒定小組”,但整個過程極不規范——既無科學檢測手段,也缺乏嚴謹論證程序,僅憑少數幾人口頭評議便草率定論。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參與鑒定的人員專業背景嚴重錯位:一位是負責物品征集的普通職員,并無權威書畫鑒賞資歷;其余兩人分別專攻玉器與瓷器領域,對書畫斷代、風格分析幾乎毫無經驗。這種跨門類“越界判案”的做法,在任何正規學術體系中都站不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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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非專業人士主導關鍵判斷,直接導致大量真跡被誤判甚至故意錯標。他們完全跳過應有的技術流程——諸如顏料成分檢測、紙張纖維年代測定、筆法演變軌跡比對等核心環節一概不做,卻堂而皇之地宣布:龐家捐獻的諸多精品實為“偽作”或“次等品”,可作為“處理品”另行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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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增強結論的公信力,相關方還對外宣稱該結果獲得了張珩、韓慎先、楊仁愷等已故頂級專家的認可。然而后續調查證實,這些前輩學者從未參與此項工作,所謂“權威背書”純屬虛構。一份毫無依據的鑒定報告,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將國家級文物降格為可自由流通的商品。
正是這張漏洞百出的文書,成為整條非法流轉鏈條的起點。像仇英的《江南春》、趙光輔的《雙馬圖》這類原本屬于國家重點保護對象的作品,就此被剝離保護身份,淪為可以私下交易的普通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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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展至此,早已超出能力不足或操作失誤的范疇,而是明顯存在系統性濫用職權的行為。有人利用制度空隙,以“專業鑒定”之名行資產轉移之實,把公共文化遺產變成了可供私利攫取的資源池。
最令民眾憤慨之處在于,捐贈行為本質上是一種基于信任的托付——家族將世代守護的文化遺產交付國家,期待它們得到妥善保管與傳承。可現實卻是,這份厚重的信任被某些人用一張偽造的鑒定單輕易撕碎。本應作為文物安全第一道防線的鑒定機制,反而成了放任流失的第一道泄洪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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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造一個“家屬”:假親戚成了最好擋箭牌
當真跡被成功定義為“可處理品”后,還需解決另一個難題:如何回應外界對處置合法性的追問?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身份造假行動開始上演——虛構一名“龐家后人”,充當公開決策的“家庭代表”。
一名原本從事生物學研究、與文博行業毫無關聯的女性徐鶯,突然被包裝成龐萊臣堂弟龐贊臣的外孫女。這一說法從宗譜角度看根本無法成立,據龐氏族譜明確記載,龐萊臣并無名為“龐贊臣”的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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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血緣關系經不起推敲,但這層虛假身份仍被廣泛使用。徐鶯不僅得以介入南博舉辦的龐家舊藏特展籌備工作,更以“親屬代表”身份登臺致辭,營造出“家屬知情并支持”的假象。
公眾見狀自然減少質疑:既然后人都點頭同意,那這批文物的去向似乎只是家族內部事務,外人不便干涉。就這樣,最關鍵的合法性來源問題,被一個冒名頂替者輕輕遮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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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2017年,法院依法撤銷了為其開具的親屬關系公證書,認定其提供虛假材料、捏造事實,這場持續多年的騙局才終于暴露。可惜的是,當真相揭曉時,許多文物已完成多次轉手,部分可能已流失海外,追索難度極大。
這套操作模式其實邏輯清晰:先通過荒唐鑒定否定文物價值,再虛構親屬關系獲取“授權”,最終將本應公開透明的國有資產處置,偽裝成“私人自愿轉讓”的民事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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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為惡劣的一點在于,它精準打擊了公眾最敏感的心理底線——捐贈人家屬是否真正知情與同意。只要在這個環節制造出“有共識”的表象,監督機制便會自動松動,質疑聲也會隨之減弱。
這也暴露出文物保護領域最大的隱患:不怕個別人大膽妄為,只怕整套“虛假流程+偽造身份+實際獲利”的黑箱能長期運行而不受追究。一旦關鍵崗位有人暗中操控,文物就能在一堆看似合規的文件中悄然消失,再次出現時已是標價千萬的“合法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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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出庫右手進店”:一人兩頂帽子把文物轉成錢
在這條黑色通道中,徐湖平是一個繞不開的核心人物。他在南京博物院長期擔任領導職務逾二十年,同時兼任江蘇省文物總店法人代表,集審批權、調撥權、經營權于一身,形成典型的“自我審批、自我交易”格局。
他一手掌控博物館庫房出入權限,另一手掌握商業銷售渠道,使得文物可以從國有機構直接流向自己管理的商店柜臺,實現“左手出庫、右手進店”的閉環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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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1997年,時任副院長的他就曾擅自開啟朝天宮倉庫,拆解封條,調撥共計2211箱原屬故宮南遷的歷史文物。按照國家規定,此類行動必須報請國家文物局批準方可執行,但他卻繞開所有上級監管,私自簽署調令,強行推進。
一旦這類違規流程被打通,后續的文物流轉就有了形式上的“手續支撐”,哪怕實質違法,也能披上一層“程序合規”的外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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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英《江南春》正是沿著這條路徑流出:經由南博調撥至文物總店,隨后被商人陸挺購得。值得注意的是,購買發票上甚至連買家姓名都不敢填寫,僅標注為“顧客”,顯然意在規避追查。
這種刻意隱匿信息的做法,本身就暴露了交易雙方的心虛。此后該畫輾轉多位藏家之手,價格不斷攀升,至2025年再度現身拍賣市場時,估值已達原始價值的上萬倍。
事實上,早有內部人士察覺異常。南京博物院多名職工曾聯名舉報上述違法行為,但未能引起足夠重視。直至2025年,一位在職長達42年的資深員工郭禮典挺身而出,通過網絡平臺實名發布視頻,公開出示調撥單、審批記錄、工作日志等多項原始證據,才終于將此事推向輿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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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洶涌輿情,國家文物局聯合江蘇省委省政府成立專項調查組進駐南博,徐湖平接受問詢,龐氏家族成員也被邀請前往庫房逐一核對賬目清單。清點結果顯示,多件登記在冊的重要書畫作品已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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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事件之所以能夠推動查處,靠的不是流言蜚語,而是確鑿無疑的紙質憑證——簽字、印章、流轉鏈條環環相扣,每一處痕跡都在訴說真相。這些硬證據遠比任何辯解更具說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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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于此案影響極其惡劣,相關部門迅速啟動制度修補機制:新修訂的《文物保護法》正式施行,大幅提高公職人員非法處置國有文物的法律責任,明確將倒賣行為納入刑事追責范疇;同時推動鑒定制度改革,引入隨機專家抽取、交叉復核機制、儀器輔助檢測及全流程數字化留痕系統,徹底終結“幾個人一張嘴定生死”的粗放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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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雖然《江南春》最終被緊急撤拍,避免了進一步非法交易,但這次事件留下的創傷依然深刻:一旦監管失守,國寶級文物的流失速度之快、路徑之隱蔽,足以令人震驚。
值得欣慰的是,這一次,有人勇敢站出來亮出了鐵證,調查得以實質性展開,規則也在加速完善。對于那些企圖把手伸向國家寶藏的人來說,今天的環境已大不相同——再想依靠偽造流程、虛構身份來牟取暴利,等待他們的不會是財富自由,而是法律的嚴懲與法庭的審判。
信源:
界面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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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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