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家母搬來的那天,我正在廚房燉湯。
她拎著兩個大行李箱進門,我兒媳婦小雨跟在后面,臉上帶著那種討好式的笑。"媽,我媽說想來住幾天,您看..."
我當時就想拒絕,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畢竟小雨剛生完孩子三個月,她媽想來看看外孫,這事也說不過去。我點點頭:"住吧。"
誰知道這一住就是半年。
![]()
最開始的一個月還算安靜。她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在客廳做操,動靜不小,但我忍了。后來她開始進廚房,站在我旁邊看我做飯,時不時來一句:"你們這邊炒菜放這么多油啊?"或者"這湯怎么這么淡?"
我是個不太說話的人,通常笑笑就過去了。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有天我下班回來,發現她把我養了五年的君子蘭搬到了陽臺角落,說是擋了客廳的風水。我站在那株被隨意丟棄的花前面,突然覺得特別累。那是我媽去世前送我的,每年春天開花,我都會拍照發朋友圈。
我什么都沒說,只是把花搬了回來。
她看見了,皺著眉頭:"你這人怎么這么固執?我是為你們好。"
"我知道。"我說,"但這花不能動。"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小雨趕緊出來打圓場,說要不把花放她房間。我搖搖頭,回了自己臥室。
那晚我躺在床上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我又能怎么辦?直接趕人?那小雨夾在中間怎么做人?我兒子又要說我不懂事。
接下來的日子更難熬。她開始管我穿衣打扮,說我都五十多歲的人了,還穿什么裙子。她嫌我買的菜不新鮮,每次都要重新挑揀一遍。她甚至開始教育我兒子,說他工作不努力,應該多加班。
我兒子有次被說急了,頂了她一句。結果她當場就哭了,說自己千里迢迢來幫忙,結果受這種氣。小雨也跟著哭,我兒子只好道歉。
我看著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不是來幫忙的,她是來找存在感的。一個六十歲的女人,退休后失去了工作的價值,在家里又沒什么話語權,所以來我家找補償。
想通這一點后,我反而不生氣了。
但我還是得讓她走。不是因為恨她,而是因為這不是她該待的地方。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生活,混在一起只會互相消耗。
轉機來得很突然。
那天我照常去超市買菜,正好遇見她們小區的王姐。王姐說最近社區在組織老年舞蹈隊,還要去市里參加比賽,問有沒有興趣。我隨口說了句:"我倒是沒空,不過我親家母應該喜歡。"
王姐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我們正缺人呢。你讓她明天來社區活動中心,我們每天下午兩點排練。"
我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回家后我跟親家母提起這事,故意說得很隨意:"對了,社區有個舞蹈隊在招人,聽說還要去比賽。"說完我就進廚房了,連她什么反應都沒看。
第二天下午,她果然出門了。晚上回來的時候,臉上帶著久違的興奮:"那個舞蹈隊還真不錯,領隊說我基礎好,讓我當副隊長。"
我點點頭:"那挺好。"
從那天起,她每天下午都去排練。慢慢的,早上也開始出門,說是要跟隊友一起練基本功。她開始化妝,開始講究穿著,開始在餐桌上聊起隊里的八卦。
她不再盯著我做飯了,也不再教育我兒子。甚至連小雨都說:"媽最近變年輕了。"
一個月后的某天晚上,她突然說:"我想回去了。"
我正在看電視,聽到這話手頓了一下:"怎么突然想回去?"
"隊里要準備比賽,我得回去好好練。而且你們這邊我也住習慣了,該回自己家了。"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不像是在找借口。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這半年其實誰都沒錯。她只是一個害怕被時代拋棄的老人,而我只是一個想要保護自己空間的中年人。我們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尋找價值,只是方式不太對。
"那什么時候走?"我問。
"后天吧,機票我都訂好了。"
送她去機場那天,小雨哭了。親家母反而很淡定,臨走前拍拍我的肩:"這半年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搖搖頭:"沒什么。注意身體,比賽好好跳。"
她笑了笑,轉身進了安檢口。
回家的路上,我兒子問我:"媽,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沒回答,只是看著窗外。車窗上映出我的臉,有皺紋,有疲憊,但也有一種說不清的釋然。
其實人到中年,很多事情沒有對錯,只有合不合適。我沒有用任何激烈的手段,只是給了她一個新的方向。她不是被趕走的,是自己走的。這樣她有面子,小雨不為難,一家人還能繼續好好相處。
有時候解決問題,不需要硬碰硬,只需要找到那個對的出口。
晚上我給君子蘭澆水,發現它又冒出了新的花苞。我想,春天快來了。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