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老知青,曾在距離青島一百公里路遠的平度縣李莊大隊插隊落戶生活了六年,后來被推薦為工農兵學員離開平度回到了青島。在李莊插隊落戶落戶期間,我去寡婦春蘭嫂子家給她說媒,結果被春蘭嫂子罵了一頓,趕出家門。但最終結局很圓滿,我終于在大家的幫助下撮合成了這樁婚事,也算是大功告成功德圓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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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1968年12月下旬,我和同學們一起乘車離開了青島,來到了平度縣,最終我們十一名同學被分派在李莊七隊插隊落戶,李廣才隊長安排我們臨時借住在老鄉家,也跟著老鄉一起搭伙吃飯。
我借住在社員孫玉庭大叔家,和他家的大小子孫大軍住在西廂房里,兩人睡一鋪火炕。孫大叔和孫嬸都很淳樸善良,也很熱情,對我特別關照,讓我睡炕頭,家里有點什么好吃的,也都給我吃。
孫大軍哥哥當年二十三歲,很淳樸很憨厚,不善言辭,但很勤快,像挑水、推磨、劈柴這樣的活都是他搶著干。有時我想跟他一起去打水,他不讓我去,總會笑著說:“巧冷的(怪冷的),屋里去暖和吧,這點活用不著你。”
孫大叔家還有一個閨女,當年十五歲,小學沒念完就輟學回家了。她叫孫小梅,長得挺好看的。孫小梅性格開朗,愛說愛笑,不像她哥那樣不善言辭。有時晚飯后和孫大叔一家閑拉呱,我慢慢知道了孫大叔家的一些情況。孫大軍哥哥下面原本還有一個弟弟,五歲那年夭折了,后來孫嬸又生了孫小梅。孫大叔說他家不愁吃不愁喝,就是愁大軍找不上對象。
那個年代農村青年結婚都早,像孫大軍哥哥這個年齡的青年,孩子早就滿院子跑了。孫大軍哥哥到了二十三歲還找不到對象,基本也就被打到光棍行列里去了。為這事,孫大叔和孫嬸愁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天天唉聲嘆氣的。
在孫大叔家借住了兩三個月,我和孫大軍哥哥也就熟悉了,大軍哥哥除了不善言辭,還真找不出別的毛病,他勤勞善良,干活從不偷懶耍滑,人也不笨,隊里的膠輪車(獨輪車)壞了,隊長就讓他修理。隊里的水車(水井提水的工具)出了毛病,也是讓他想辦法弄好。我一直想不明白,這么好的一個小伙子,咋就找不上對象呢?
過完了陰歷的正月十五,天氣逐漸轉暖,李隊長就安排幾名社員把隊部的那三間房子拾掇出來,置辦齊了一應生活用品,我們十一名青島知青就搬到隊部一起吃住了。隊長知道我們都不會做飯,他就安排一名年輕女社員幫我們做飯。
幫我們做飯的這位年輕女社員二十四五歲的年齡,她叫徐春蘭,兩年前她男人在膠萊河溺水身亡,徐春蘭成了寡婦,和三歲的女兒相依為命。我們知青慢慢和徐春蘭熟悉了,女生都喊她春蘭姐,我們男生就喊她春蘭嫂子。春蘭嫂子也不計較,她說叫啥都行,反正自己就是個苦命人。
別看春蘭嫂子是個苦命人,可她手腳麻利,干啥像啥,長得也漂亮。我們知青對她的印象都很好。春蘭嫂子不光會發面蒸窩頭,也會貼餅子拌疙瘩湯,她最拿手的是攤煎餅。春蘭嫂子推磨糊攤煎餅,絕對是一把好手,我們知青都愿意吃她攤的煎餅。
為了能吃上煎餅,我們男知青寧肯少睡兩個小時的覺,一大早就起床幫春蘭嫂子推磨糊。推好了磨糊,把模糊弄到水桶里,兩水桶磨糊,足夠春蘭嫂子攤半晌煎餅的。
要說攤煎餅吧,其實也挺麻煩,推磨糊是力氣活,攤煎餅可是技術活。
攤煎餅的工具主要有三大件:一是煎餅鏊子,鑄鐵制成,圓形,中心稍凸,下有三足,在鏊子下用秫秸或谷草燒火加熱,鏊子熱了就可以攤煎餅。鏊子是攤煎餅的主要工具,沒有鏊子就不能攤煎餅。二是用來推動磨糊的工具,當地人叫煎餅筢子,木制或竹制板狀長條形,有柄。把磨糊放在熱鏊子上后,用筢子左右推攤,磨糊便薄薄地攤在鏊子上面。三是油擦子,當地人稱為油褡子,是用多層布折疊縫制的,上面滲著食用油,用來擦鏊子,以防煎餅粘連鏊子不好揭下來。
盡管攤煎餅很麻煩,春蘭嫂子知道我們愛吃煎餅,她從不嫌麻煩。攤一次煎餅,夠我們吃好幾天的。
等到春耕春播生產開始以后,地里農活忙了,春蘭嫂子也要下地參加生產勞動,她也就不幫我們做飯了。好在我們都跟著春蘭嫂子學會了做飯,除了不會攤煎餅,其他的我們都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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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在田間地頭歇歇,我和孫大軍哥哥坐在一起閑拉呱,正好春蘭嫂子就坐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我就笑著對孫大軍哥哥說:“大軍哥,你說春蘭嫂子咋這么命苦呀?年紀輕輕就守寡了。”“那年膠萊河發水,我們都去河岸邊撈柴火(上游沖下來的農作物秸稈或樹木),吉亮(徐春蘭的男人)哥不聽勸,他非下水撈一棵上游沖下來的柳樹,結果被洪水卷走了,等大家在下游找到他時,他已經不行了,當時蘭英(春蘭嫂子的女兒)還不到一歲,春蘭嫂子就……”說著說著,孫大軍哥哥竟然抹起了眼淚。
停頓了一會子,我又夸春蘭嫂子,說她會做飯,人也勤快善良,長相也好。孫大軍哥哥苦笑著說:“春蘭嫂子可是咱十里八村打著燈籠也難找的好女人,可惜吉亮哥沒這個福氣……”孫大軍哥哥說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聽孫大軍哥哥夸春蘭嫂子,我心里也就有了數。要是春蘭嫂子有改嫁的想法,我就想辦法促成他倆的婚事。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慢慢流逝,好幾次我想跟春蘭嫂子說這事,可我又覺得張不開口,生怕戳到她的痛處。
1971年春節過后,我們在青島過完春節回到李莊大隊。第二天吃過早飯,我就帶著一包糖果去了春蘭嫂子家。春蘭嫂子的閨女叫蘭英,特招人喜歡,看到我們男知青就喊叔叔。我們每次回青島,都會想著給蘭英買糖果。
那天在春蘭嫂子家坐了一會,春蘭嫂子就到院子里掃院子,我趕忙來到院子里,吞吞吐吐地對她說:“春蘭嫂子,我想給你介紹一個對象,不知你愿意不愿意,你看咱隊里的孫大軍……”“你出去,啥玩意兒,以后不興(不許)你來我家……”沒等我把話說完,春蘭嫂子就連推帶罵,我把趕出了她家的院子。
當時我感到很難堪,幸虧沒有旁人看見,要是被旁人看見,我會更加尷尬。
好長一段時間,春蘭嫂子看見我就躲著走,同學們也發現了我和春蘭嫂子有些不對勁,王呈祥就偷偷問我:“張明誠,你是不是冒犯了春蘭嫂子?我覺得你倆之間肯定有啥事。春蘭嫂子都二十七八歲了,還是個寡婦,你可不能有不切實際的想法。”“再胡說八道我踢死你!虧你想得出,你可夠齷齪的。”我沒好氣地罵了王呈祥一頓。其實,這事也不能怪王呈祥瞎琢磨,春蘭嫂子對我的態度確實有了太明顯的變化。
之后的日子里,隊里分了糧食,我就和其他同學一起幫春蘭嫂子弄回家,有其他同學在,春蘭嫂子也不好給我臉色看。我們有點啥好吃的,還照樣送給蘭英吃,蘭英還是和以前一樣,老遠看到我就叫叔叔。
后來我也擔心同學們瞎琢磨,就把這事如實告訴了大家。大家都說我這是在做好事,都說春蘭嫂子和大軍哥挺般配的,大家也都愿意幫忙促成這樁婚事。
從那以后,不管是男知青還是女知青,只要在春蘭嫂子面前,大家都側面夸孫大軍哥哥,說他勤勞善良,說他人實誠心靈手巧就是不愛說話。
有一次春蘭嫂子在小河邊洗衣服,我和王呈祥裝作沒看到他,我倆就演起了雙簧:“呈祥,你不知道,我算是把春蘭嫂子得罪了。那天我聽有人給大軍哥介紹對象,我覺得大軍哥人不錯,春蘭嫂子帶著蘭英過日子怪不容易的,我就去給春蘭嫂子介紹大軍哥,沒想到春蘭嫂子不光罵了我,還不讓我進她家的家門,和我走對面都不搭理我。”“不對呀,春蘭嫂子可不是這樣的人,好賴她還分不清啊,大軍哥除了不善言辭,其他方面可沒得挑,春蘭嫂子要是跟了大軍哥,這輩子受不了一點委屈。”王呈祥說話的聲音挺大,他生怕春蘭嫂子聽不見。
第二天中午去水井挑水,我正好碰上了春蘭嫂子。我低著頭裝作沒看見她,春蘭嫂子卻叫住了我:“明誠兄弟,你還生嫂子的氣呀?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我擔心蘭英爺爺奶奶不同意我改嫁,我也怕大軍兄弟不愿意,我比他大兩歲哩……”“春蘭嫂子,大軍哥這人確實不錯,勤快能干心眼正,干啥像啥,就是嘴笨,你要是和他一起過日子,保準一輩子都不會受委屈。”我覺得這事有門,就當著春蘭嫂子的面又夸贊了孫大軍哥哥一番。
當天晚上,我去了孫大叔家,把春蘭嫂子的原話學給孫大叔和嬸子聽,嬸子也覺得這事有門,她就找了隊里德高望重的李爺爺去找春蘭嫂子的公公婆婆說這事。沒想到春蘭嫂子的公公婆婆都很通情達理,他們說:春蘭還年輕,不能讓人家守一輩子寡,只要有合適的人家,她想邁個門檻,我們不能犯糊涂……”
就這樣,經歷了一些小插曲,我終于撮合成了孫大軍哥哥和春蘭嫂子的這門婚事。當然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王呈祥和隊里的李爺爺都起了決定性的作用。
1974年秋后,我被推薦到青島醫學院讀書。離開李莊大隊的前一天,春蘭嫂子包了餃子,弄了好幾個菜,還殺了一只大公雞,把我們幾個還沒招工回城的同學都叫到他們家,盛情招待了我們一頓,也算為我餞行。吃飯的時候,春蘭嫂子夾給我我一塊雞肉,淚眼汪汪地說:“明誠兄弟,嫂子一輩子都感謝你……”
目前,我和王呈祥還經常回到第二故鄉看望鄉親們,每次回去,我倆都會去看望大軍哥和春蘭嫂子,春蘭嫂子都會盛情招待我倆。別看春蘭嫂子都八十歲的人了,她的身體很硬朗,聲音很洪亮,一個人還能推磨糊攤煎餅。前段時間,蘭英回平度,還給我家帶來了一包袱麥子面的煎餅,是春蘭嫂子專門為我家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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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圖文無關)
知青歲月已漸行漸遠,可當年在平度縣插隊落戶的那段知青生活經歷,已深深鐫刻在我的記憶深處,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和春蘭嫂子一家的情誼,也會像陳年老酒,愈久彌香,直到永遠。
作者:草根作家(講述人:王明誠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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