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1月,菲律賓馬尼拉機(jī)場,在那塊熱得冒煙的停機(jī)坪上,發(fā)生了一件怪事。
一位身穿中山裝的中國老人剛走下舷梯,警戒線外一個滿頭銀發(fā)的老太太突然沖破阻攔,捧著花對著長槍短炮大喊:“這是我哥!”
這一嗓子,把在場的外交官都喊懵了。
這位老人不是別人,正是新中國的開國上將、當(dāng)時的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葉飛。
可誰能想到,就在幾十年前,這位在國際上風(fēng)光無限的“大官哥哥”,面對親妹妹“家里揭不開鍋”的求救信,竟然只回了幾張?jiān)谥袊枷雍岬膭谲姴计保B一分錢都沒給。
一邊是位極人臣的上將,一邊是甚至當(dāng)過保姆的窮妹妹,這種巨大的反差背后,根本不是什么豪門恩怨,而是一段被大時代硬生生撕裂、又拼命縫補(bǔ)的家族血淚史。
這事兒還得從1901年說起。
那時候,福建南安的老百姓活不下去了,下南洋是唯一的活路。
葉飛的父親葉蓀衛(wèi),就是這百萬“豬仔”大軍里的一員。
但這老爺子運(yùn)氣是真的好,或者是腦子夠活泛,硬是從底層苦力混成了富商,還娶了當(dāng)?shù)卮髴羧思业呐畠蝴湢柨ㄍ小?/strong>
這一家子,那是標(biāo)準(zhǔn)的南洋富豪配置。
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每天椰風(fēng)海韻,吃香喝辣。
壞就壞在1919年,被寄予厚望的大兒子回國后,竟然像石頭扔進(jìn)大海——沒影了。
這把葉老爺子嚇壞了,為了不讓剩下的兒子忘本,更為了給家族留條后路,他做了一個狠心到極點(diǎn)的決定:把才7歲的二兒子葉啟存和5歲的五兒子葉啟亨(也就是后來的葉飛),送回中國老家。
你想想看,兩個在熱帶大別墅里長大的少爺,突然被扔進(jìn)當(dāng)時兵荒馬亂、窮得叮當(dāng)響的福建山溝溝。
這哪里是回鄉(xiāng),簡直就是流放。
兩個孩子一下船就傻眼了。
嘴里說的是他加祿語,根本聽不懂閩南話。
私塾開學(xué)第一天,就被那幫熊孩子圍著叫“啞巴”。
午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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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大魚大肉,只有兩塊硬得能把牙崩掉的番薯干。
那是1921年的中國,軍閥混戰(zhàn),遍地是餓死骨。
這種從天堂掉進(jìn)地獄的落差,比什么教育都管用。
兩個孩子硬是靠著那股子倔勁,一年后不僅學(xué)會了方言,還考進(jìn)了前五名。
苦難這東西,要么把人錘扁,要么把人錘硬。
到了中學(xué)時期,兄弟倆的人生軌跡開始變得驚心動魄。
為了躲避抓捕,弟弟改名叫“葉飛”,從此世上少了個富家少爺,多了個戰(zhàn)神。
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實(shí)哥哥葉啟存的性格,比葉飛還要剛烈,還要決絕。
1930年,這絕對是個讓人又哭又笑的年份。
組織上安排葉啟存和一個女同志假扮夫妻,搞地下交通。
誰知道這對年輕人,在刀尖上跳舞,竟然跳出了真感情,真愛上了。
葉飛知道這事兒后,那是真急眼了。
在那個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年代,感情就是最大的軟肋。
葉飛拍著桌子吼:“革命不是兒戲!”
兄弟倆為此僵持了整整半宿。
這一架吵完,哥哥葉啟存負(fù)氣出走,直接跑回了菲律賓。
按理說,這故事到這兒也就是個兄弟反目。
可是,歷史這編劇,從來不按套路出牌。
僅僅幾個月后,葉飛在廈門被捕,命懸一線。
就在所有人都在想辦法撈人的時候,那個負(fù)氣出走的哥哥,竟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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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回來了,還每周風(fēng)雨無阻地送報紙、送牙粉,甚至為了配合營救弟弟,直接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
后來葉飛出獄脫險,兄弟倆匆匆見了一面。
誰也沒想到,這一眼,就是永別。
葉飛去了閩東打游擊,而哥哥留在南安堅(jiān)持斗爭。
1935年,因叛徒出賣,葉啟存慘遭殺害,年僅21歲。
幾十年后,當(dāng)葉飛親手把哥哥的名字刻進(jìn)烈士陵園時,那種痛,估計比子彈打在身上還疼。
而在大洋彼岸的菲律賓,葉家的傳奇還在繼續(xù),甚至上演了一出奇妙的“平行時空”。
當(dāng)葉飛在中國指揮千軍萬馬打鬼子的時候,他在菲律賓的親兄弟們也在叢林里拿起了槍。
老四敦尼加入了菲律賓抗日游擊隊(duì),一路打到了上校;老五撒牙孜也扛槍打游擊。
同一個父親的兒子,在亞洲戰(zhàn)場的兩端,用著不同的語言,指揮著不同的軍隊(duì),流著同樣的血,打著同一個敵人。
這種跨越國界的硬核操作,放在今天都不敢這么拍。
但仗打完了,生活還得繼續(xù)。
建國后,葉飛當(dāng)了福建省委書記,后來更是身居高位。
但在處理家事上,他卻顯得特別“絕情”。
大妹愛瑪在菲律賓日子過得苦,想著二哥當(dāng)了大官,怎么也能幫襯一把。
結(jié)果信寄出去,回來的只有幾句鼓勵和幾張勞軍布票。
當(dāng)時愛瑪氣得夠嗆,覺得這哥哥太沒良心。
直到后來中菲建交,愛瑪?shù)谝淮蝸肀本吹饺~飛住的老房子、用的舊家具,那句埋怨才咽了回去。
她看著滿頭白發(fā)的哥哥,嘆了口氣:“原來你是清關(guān)(官),嘶破嗓子也討不來錢。”
這種近乎苛刻的清醒,葉飛堅(jiān)持了一輩子。
1998年,葉飛病重。
當(dāng)過菲律賓外交官的弟弟葉大興專程飛到北京。
看著病床上瘦得脫了相的兄長,葉大興沒說那些有的沒的,只說了一句大白話:“兄長,家里都想你。”
那一刻,葉飛沒談什么國際局勢,也沒交代身后大事。
他只是顫顫巍巍地摘下戴了一輩子的軍帽,輕輕放在弟弟手里,說了一句讓人破防的話:“替我看看那片海。”
那片海,是南中國海,也是阻隔了他們大半個世紀(jì)的鄉(xiāng)愁。
對于一直留在福建、年紀(jì)最小的弟弟葉啟東來說,這種痛更具體。
直到葉飛去世,家里人為了怕他受刺激,一直瞞著。
當(dāng)真相最終像那層窗戶紙被捅破時,這位老人沒哭也沒鬧,只是對著天花板發(fā)呆,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一串閩南話。
那是小時候,他和哥哥們一起背書的調(diào)子。
葉家九兄妹的命運(yùn),就像一張被撕碎的舊船票。
大哥失聯(lián),二哥犧牲,葉飛戎馬一生,其他的兄弟姐妹在菲律賓生根發(fā)芽。
九個人,六條線,最后織出來的,不僅是一個家族的悲歡,更是那個年代華僑家庭的縮影。
葉飛晚年喜歡在地圖上畫圈,指著那條回旋的航線說:“東南風(fēng)大,船要繞一道。”
這哪里是說船,分明是說人。
1999年,葉大興在菲律賓老宅掛起了一塊匾額:“中國的英雄,地亞望的兒子。”
參考資料:
王曉莉,《開國上將葉飛的跨國家族傳奇》,黨史博覽,2014年。
葉飛,《葉飛回憶錄》,解放軍出版社,1988年。
福建省檔案館館藏檔案,關(guān)于葉飛同志生平資料匯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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