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公司里忽然一陣騷動。
我從文件的海洋里抬起頭,看到一群人簇擁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那個女人穿著一身香奈兒最新款的白色套裙,長發微卷,妝容精致得像個洋娃娃,渾身上下都散發著“我很貴”的氣息。
“天吶,是白雯雯!她怎么來公司了?”
“她可真漂亮啊,氣質太好了,不愧是顧家的千金。”
“聽說顧總最疼這個妹妹了,簡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白雯雯。
顧衍的妹妹。
原來,他是有妹妹的。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像墜了一塊鉛。
所以,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巧合,一個醉酒后的失態嗎?
我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真是可笑。
竟然還真的對“DNA鑒定”抱有了微弱的幻想。
我低下頭,準備繼續和那堆永遠做不完的工作戰斗。
“你好,你就是蘇念嗎?”
一個溫柔得像羽毛一樣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愕然抬頭,對上了白雯雯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她正微笑著看我,那笑容甜美又親切,讓人如沐春風。
全辦公室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這個小小的角落。
我受寵若驚地站起來:“白小姐,您好。”
“別這么客氣,叫我雯雯就好。”她親熱地拉住我的手,那雙手柔軟又溫暖,“我聽我哥提起你了,說你工作很努力,很勤奮呢。”
她的眼神在我身上打量,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似乎沒有惡意。
可我卻在她眼底深處,捕捉到了轉瞬即逝的、審視和探究。
“我……我只是做我分內的工作。”我有些不自然地抽回手。
“我路過,給你和大家帶了點下午茶,你一定要嘗嘗。”她說著,將一杯看起來就價格不菲的咖啡和一塊精致的蛋糕放在我桌上。
周圍的同事們都發出了羨慕的驚呼。
李娜更是笑得一臉諂媚,湊上前去:“白小姐您太客氣了,您能來我們部門,真是讓我們蓬……”
“哎呀!”
白雯雯忽然一聲驚呼,她手中的咖啡杯“不小心”一歪,整杯滾燙的咖啡不偏不倚,全都潑在了我桌上那份剛剛整理了一半的重要文件上!
棕色的液體迅速在白色的紙張上暈開,形成一片丑陋的污漬。
“對不起,對不起!”白雯雯立刻拿起紙巾,慌亂地去擦拭,嘴里不停地道歉,“蘇念,真是不好意思,我太不小心了!這文件要不要緊啊?”
她的動作看起來很著急,可那擦拭的動作卻像是用抹布,反而將污漬越抹越大。
那份文件,是下午就要提交給一個重要客戶的歸檔資料,現在徹底毀了。
李娜的臉瞬間就黑了,她沖著我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怒吼:“蘇念!你是豬嗎!這么重要的文件放在桌邊!現在怎么辦?客戶下午就要!你存心的是不是!”
她完全不敢指責白雯雯,就把所有的怒火都發泄到了我身上。
白雯雯在一旁假惺惺地攔著,一臉愧疚:“李經理,你別怪她,都怪我,是我不小心……”
她越是這么說,李娜就罵得越兇,也把所有同事的注意力都引到了我的“笨手笨腳”和“倒霉”上。
我站在那里,百口莫辯。
咖啡是她帶來的,也是她親手打翻的。
可是,誰會信呢?
她是高高在上的顧家千金,而我,只是一個誰都可以踩一腳的底層員工。
我看著那份被毀掉的文件,心里一片冰冷。
我只能熬夜加班,重新做一份了。
“蘇念,真的對不起啊,要不……我幫你跟李經理說說?”白雯雯還在我身邊,一臉“關切”。
我抬起頭,看著她那雙看起來無比真誠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白小姐。是我自己不小心。”
白雯雯似乎對我這個反應很滿意,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溫言軟語地安慰了幾句,才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離開。
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透過人群的縫隙,回頭給了我一個眼神。
那不再是溫柔和善,而是一個充滿了挑釁和輕蔑的,勝利者的微笑。
我的心,瞬間警鈴大作。
她是故意的。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她為什么要針對我?
一個可怕的念頭浮上心頭:她知道了。
她知道顧衍要帶我去做DNA鑒定的事。
所以,她今天來,根本不是什么“路過”,而是特意來給我一個下馬威的。
這個溫柔美麗的女人,是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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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下班時間越來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
桌上那張體檢中心的名片,像一塊烙鐵,燙得我坐立不安。
我既害怕,又抱有微弱到可笑的期盼。
萬一呢?萬一我真的是……
不,蘇念,別做夢了。辛西婭的警告還在耳邊,白雯雯那個挑釁的微笑更是將我打回了現實。
就算我是,又能怎么樣?
一個受盡寵愛的養女,一個憑空出現的、土氣的親妹妹,傻子都知道該怎么選。
快下班時,我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號碼。
“蘇念嗎?我是白雯wen。”
我愣住了。
“我在公司樓下的茶水間,我想為今天下午的事跟你當面道個歉。你能來一下嗎?”她的聲音聽起來真誠又懇切。
我不想去,但又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或許,我可以趁機試探一下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鬼使神差地留了個心眼,在走進茶水間前,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
茶水間里只有她一個人。
她換下了一身名牌,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親切了不少。
“蘇念,你來了。”她看到我,立刻迎上來,“下午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李經理是不是罰你加班了?”
“沒有,是我自己的工作沒做完。”我淡淡地說。
“你別為我開脫了。”她拉著我的手,硬是將我按在座位上,然后遞給我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
“這是我給你賠罪的禮物,一套護膚品,我看你平時好像不太用這些,女孩子要對自己好一點。”她笑得十分親切,“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過意不去。”
她不由分說地把盒子塞進我的雙肩包里,動作快得讓我來不及拒絕。
“你……真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她看著我,眼神有些復雜,“我聽我哥說,他昨天在飯局上,好像……嚇到你了?”
她終于提起了這件事。
我心臟一緊,故作茫然:“顧總?沒有啊,我不太清楚。”
她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長:“是嗎?可能是我哥喝多了吧。他就是這樣,有時候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然后變得有點奇怪。”
她頓了頓,狀似無意地補充道:“尤其是在他那個親妹妹走丟的紀念日附近。”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原來,昨天只是一個巧合的紀念日。
她是在點我,讓我不要癡心妄妄想。
“白小姐,謝謝你的禮物,我心領了。但我不能收。”我從包里拿出那個盒子,想還給她。
“哎,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客氣!”她又把盒子推了回來,語氣不容置疑,“就當是我們交個朋友,以后在公司,有什么事我罩著你!”
她力氣很大,我根本推拒不了。
看著她那“真誠”的臉,我忽然覺得無比疲憊。
好吧,收下就收下吧,回頭找個機會扔掉就是了。
和她又虛與委蛇了幾句,我借口要趕班車,離開了茶水間。
當我背著包,準備走出公司大門,去赴那場決定我命運的“體檢”時,一群人忽然攔住了我的去路。
為首的,正是下班后又返回公司的顧衍。
他身后跟著幾個神情嚴肅的保安,還有公司法務部的負責人。
李娜像一條得了勝的狗,第一個跳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尖聲大罵:“蘇念!你這個白眼狼!公司待你不薄,你竟然敢偷公司的核心數據!我們已經報警了!”
核心數據?
我整個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搜她的包!”李娜對保安喊道。
兩個保安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我。
我下意識地掙扎:“你們干什么!你們憑什么搜我的包!”
“憑什么?就憑我們接到匿名舉報,說你竊取了公司最新研發項目的核心代碼!”法務負責人冷冷地說道。
在公司大堂所有來來往往的同事的注視下,保安當眾打開了我的雙肩包,將里面的東西一件一件倒了出來。
錢包,鑰匙,紙巾,還有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
就是白雯雯剛剛硬塞給我的那個。
法務負責人拿起那個盒子,打開。
里面沒有護膚品。
只有一個黑色的U盤。
他將U盤插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電腦上,很快,屏幕上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代碼。
“這就是我們失竊的核心代碼!”旁邊一個技術部的人驚呼。
人贓并獲。
我目瞪口呆,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被抽干,手腳冰冷。
這是一個圈套。
一個為我量身定做的、致命的圈套。
白雯雯!
我猛地抬頭,看向人群。
我看到了她。
白雯雯就站在顧衍的身后,一臉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仿佛她也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可她看向我時,那雙美麗的眼睛里,卻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勝利的快意。
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從她來公司找我,到打翻咖啡,再到茶水間的“道歉”和“禮物”,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最后一擊。
所有同事都對我指指點點。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看她平時安安靜靜的,沒想到是個賊!”
“這種人就該送去坐牢!”
這些聲音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沒有去聽,也沒有去辯解。
我的目光,穿過所有的人,死死地落在了顧衍的臉上。
我希望,哪怕只有,能從他臉上看到一點點的信任。
可是沒有。
他看著我,那雙昨天還盛滿痛苦和掙扎的眼睛,此刻已經徹底變回了那座我熟悉的冰山。
不,比冰山還要冷。
那里面,是徹骨的失望,和被背叛后的厭惡。
他以為,我是在利用他那點可笑的“希望”,一邊接近他,一邊干著竊取公司機密的勾當。
他一定覺得我惡心透了。
“帶走。”
他冰冷地吐出兩個字,沒有看我,仿佛只是在吩咐人處理掉一件不相干的垃圾。
保安粗暴地將我架起來,往外拖去。
在被帶走的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沉入了不見天日的谷底。
今天,本該是DNA鑒定結果出來的日子。
可現在,我卻要被當成商業間諜送進警察局。
我那個可能是哥哥的人,親手將我推進了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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