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 逢
文/劉曉峰(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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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灣廣場旁,有個靜謐的小區。
每日清晨,總能看到,一個女人推著輪椅,輪椅上坐著一位戴鴨舌帽的男人。
男人費力地起身,掙脫輪椅束縛。
她雙手緊緊攙扶,慢慢松開一只,留一只拉著他。一步,兩步,看著他邁出每一步,她似乎很高興。他艱難挪步,她試探著松開手,雙臂張開,隨時準備接住他。每一步落下,她眼中都滿是欣喜。
不知情的人,都認為他們是一對老夫老妻。
時光回溯到40年前,他是廠里最年輕的廠長,意氣風發;她是廠里籃球隊主力隊員,活力四射。他們是無話不談,情誼深厚的好友,那份感情,超越了尋常。
然而,命運弄人。她突然被查出乳腺癌,卻選擇獨自承受。她怕拖累他,故意疏遠,偷偷治療。化療的痛苦讓她苦不堪言,頭發掉光,成了“禿子”,最終她無奈辭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四處尋找,卻始終無果。后來,他結婚生子,生活看似平靜,卻不知心底一直有個空空的角落。
歲月流轉,他退休了。
剛剛放下身上的擔子,他卻不幸患上了腦血栓。
老伴離世后,兒子在南方買了房,讓他去療養,還雇了保姆。
當那個保姆出現在他面前時,兩人都愣住了——竟是她!
夕陽西下,余暉灑在他們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影子里的說笑聲傳得很遠很遠……
歸途偶遇
暮色漫過民政局灰白臺階時,兩道影子同時被拉長。洛姝攥著離婚證的手指泛白,風掀起她米色風衣下擺,露出半截發皺的褲管——那是被前夫扯壞的最后一件衣服。
"叮——"金屬碰撞聲驚得她抬頭。不遠處的黑色轎車旁,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彎腰撿散落的證件。離婚證封皮上燙金的國徽刺進她眼眶,像兩枚同病相憐的勛章。
"要下雨了。"男人直起身時,洛姝看見他腕表折射的冷光。他下意識地看了她腳邊開裂的皮鞋,"順路的話……"話未說完,豆大的雨點已砸下來。
后座飄著茉莉香,車載廣播的音樂很舒緩。洛姝蜷在角落數雨刷擺動的頻率,忽然聽見身旁傳來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我女兒畫的。"男人遞來素描本,畫紙上兩個牽手的小人頭頂都飄著雨傘,"她說爸爸媽媽分開是因為雨傘不夠大。"
洛姝指尖撫過稚嫩的筆觸,喉間泛起酸澀:"我兒子總問,為什么別人的爸爸會修玩具車。"雨刷突然加快節奏,將車窗割裂成無數晃動的碎片。她看見男人喉結滾動,聽見自己說:"要不去接他們?今天……是兒童節。"
當兩個孩子舉著棉花糖從游樂場跑來時,雨不知何時停了。夕陽穿透云層,在積水里熔成片片金箔。男孩禮貌地對著男人喊"叔叔",女孩把彩虹糖塞進洛姝掌心,他們笑鬧的聲音驚飛了梧桐樹上的麻雀。
半年后的婚禮上,司儀問起相遇故事。洛姝舉起交杯酒,玻璃杯里晃動著民政局門前的雨景:"那天我們各自帶著破碎的傘,卻在歸途上拼成了完整的天空。"臺下掌聲雷動時,她望見觀眾席前排兩個晃動的小腦袋。
作者簡介:劉曉峰(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扶余市作家協會常務副主席)在《小小說選刊》《小說月刊》《中國鐵路文藝》《金山》《參花》等文學報刊發表小說600余篇,著有微型小說集《溫暖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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