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進士》到《控方證人》，中西之間，只差一個陪審團

晚上吃完飯，打開電視，CCTV11臺，正在播出《四進士》，這個是1963年修復版，馬連良主演宋世杰。雖然過去看過兩次周信芳主演，但這次看了馬連良幾分鐘，就不想出去散步，兩個多小時，一口氣看完。經典就是經典，百看不厭。在看戲的過程中，又想起前幾天看過的英國電影《控方證人》。這兩個刑獄故事，可謂異彩紛呈，各有千秋。

《四進士》這個京劇，最初是十五六歲時聽大舅講的。那時對封建科舉考試特別感興趣，大舅講故事不急不緩，娓娓道來引人入勝。他說：明朝嘉靖時期，有四位同窗進士，毛朋、田倫、顧讀、劉題，是海瑞的學生。四人赴任前在雙塔寺盟誓，廉潔為官，絕不貪贓枉法。但后來田倫姐姐田氏，毒殺了親夫弟弟姚廷美，賣了弟媳楊素貞。楊素貞告狀，田倫不得不寫信求情，而顧讀、劉題則枉法斷案。最后楊素貞在義父宋士杰、義兄楊春的幫助下，越級上告，被八府巡按毛朋申冤昭雪，那三位進士也被革職查辦。

《四進士》故事的精彩之處，有幾個場面幾個細節。開頭楊素貞被賣，遇上楊春。楊春很仗義，但同時也粗中有細，還略懂律法。這時恰巧八府巡按毛朋微服私訪，并見義勇為代寫狀子。也就是說，一個準備上訪告狀的人，恰巧遇上了河南省檢察廳的廳長。可見，這幾個偶遇，缺一不可。事實上，說明了民女申冤告狀有多難，成功基本上是個小概率事件。但俗話說，無巧不成書。故事開頭，即戲碼十足。

再一個，楊素貞去信陽州，遇上潑皮無賴，宋世杰閃亮登場。作為刑衙的書辦老手，宋世杰對打官司這件事，輕車熟路。其尖牙利齒，但卻行俠仗義。他看了狀子，就先夸獎寫狀子的人，如果參加考試，最起碼也是八臺。事實上，如果不是宋世杰，即使有毛朋親手寫的狀子，這官司也打不贏。

宋世杰貪杯，結果誤了遞交狀子，無奈之下，只得慫恿楊素貞擊鼓鳴冤。然后，“感人”一幕出現了。知府顧讀雖然一萬個不情愿，也得上堂審案。不知今日上房的同志，還能享受到這個待遇嗎？

也不能說，除了毛朋外，那三個進士都是壞人。比如田氏的兄弟田倫，被無賴姐姐苦苦糾纏，只得寫信求情。以個人意志對抗人情世故，何其難也。

最值得贊揚的，無疑是宋世杰。和四進士斗智斗勇，不落下風。并且在打官司的同時，還能自保。講到暗自開鎖，知道是剁手之罪，講到偷看書信，知道是挖目之罪。尤其是被判流放邊疆，只是悲傷沒有慌張。在楊素貞認出巡按正是寫狀人時，胸有成竹，機智脫身。最后也算是悲劇中的喜劇，沒使壞人得逞好人傷心。

在看《四進士》時，眼里同時浮現出幾天前看的電影《控方證人》。阿加莎克莉絲蒂的這個小說，把英國刑獄表現的淋漓盡致。律師威爾弗里德，和宋世杰一樣，是位不服輸的英才。

當然，四進士故事是500年前的，自然有其局限性。而《控方證人》的這個故事，更有啟迪性。就像《十二怒漢》，雙方律師唇槍舌劍，引經據典，劍拔弩張，扣人心弦。而法官只是維持秩序，真正判案的，則是陪審團。而陪審團的成員，則來自三教九流，諸子百家。不要求你有多少專業知識，就是要求你憑直覺判斷。因為直覺，最不容易被那些復雜的法律條款所欺騙。我們有些人，總認為老百姓素質參差不齊，因此不給他們某些權益。而事實上，陪審團的投票表決，更行之有效。

從《四進士》到《控方證人》，也是從人治到法治的一個過渡。讓律師去盡情發揮，自由辯論，然后再交給陪審團。相信大部分案件，都能得到公正的解決。只有法律的進步，才是真正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