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終特稿｜被AI泥漿浸泡的一年

2025年，浸溺在人工智能（AI）生成內容中的泥濘之年。

之所以如此形容，可以看看全球多個詞典選取的年度詞匯?！犊铝炙乖~典》最先發布 “vibe coding”（氛圍編碼：使用AI生成計算機代碼），英國《劍橋詞典》選中了“parasocial”（準社交：人們與虛構角色或網絡公眾人物的情感聯系和互動，對象甚至可以是AI聊天機器人）。

美國《韋氏詞典》、澳大利亞《麥格瑞詞典》和英國《經濟學人》雜志不約而同選擇了“slop”作為年度詞匯。

Slop是指“通常由人工智能（AI）批量生成的低質量數字內容”。韋氏出版公司表示，“slop”一詞帶有黏稠、不潔的語感，可以“無孔不入”。在18世紀，該詞原意為“軟泥”，19世紀時演變為像“豬食”這樣的食物殘渣。多數媒體將其翻譯成“AI泥漿”，并進一步把討論范圍擴展到“信息泥漿”。

聊天機器人DeepSeek列舉的“信息泥漿”特征包括：大量重復、模糊、未經核實或淺薄的信息堆積在一起，看似內容豐富，實則有效知識密度極低；往往通過算法推薦、社交傳播等方式不斷粘住用戶，消耗其時間和注意力，卻難以產生實際價值，就像在泥漿中掙扎，越用力越疲憊；常包含強烈情緒色彩（如煽動性言論、片面觀點），容易引發本能反應而非理性思考，加劇認知偏見。韋氏稱，當下“slop” 帶來的情緒不是恐慌，而是蔑視。

這一年，AI巨浪依然奔涌澎湃，大語言模型的機器行為越來越接近人類。今年早些時候，美國加州大學圣地亞哥分校的研究組在預印本平臺arXiv.org上發表論文，首次系統性證明了一個機器智能系統通過三元圖靈測試，其中GPT-4.5 PERSONA模式的勝率顯著高于50%，意味著人類已經分辨不出它是機器。

在AI的加持下，人們提升了即時任務的質量和效率，也為之付出了代價。哈佛大學5月的研究發現，生成式AI提高了生產力，但使用者的內在動力被削弱。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發布的預審論文指出，ChatGPT可能正在侵蝕批判性思維能力，發育中的大腦風險最高。

這些AI系統會成為人類友善的助手來提高生產力，還是讓人喪失思考和創造力的“垃圾制造器”？原本我們可以通過調整AI的使用方式來自主選擇，而數字環境的劇變增加了被動接受的機會。調查顯示，即使是2歲以下的嬰兒也難逃一劫，因為早教中的數字內容也被“污染”。

經由AI生成的荒誕而無意義的視頻、圖像和文字加速噴涌，“堵塞”了屏幕。AI生成內容何以變成Slop，它如何重塑生活，我們又該怎樣與之共生？

技術迭代給垃圾信息裝上超級引擎

今年3月，成千上萬張“吉卜力風”的仿制圖像突然間傳遍全網，無數人將社交媒體賬戶的頭像換成了吉卜力風圖片，包括AI開發機構OpenAI的首席執行官山姆·奧特曼。在一波“吉卜力化”的模仿潮中，許多極不符合宮崎駿電影宇宙的場景出現，比如一個“吉卜力版”的特朗普在一次未遂刺殺后高舉拳頭；一架“吉卜力風”的飛機撞上雙子塔。

吉卜力工作室的創始人宮崎駿是公開的AI技術反對者，他在2016年的一次活動中看到AI動畫演示后表示：“這是對生命本身的侮辱?！?/p>

這股潮流中最荒誕的時刻出現在白宮官方X賬號——一張經過吉卜力濾鏡處理的照片，畫面中是一名哭泣著被捕的涉毒罪犯。

3月19日，白宮發布圖片，配文稱一名因販賣芬太尼而被驅逐出境的外籍重罪犯，非法重新進入美國后在費城被捕。

這一切正是拜GPT-4o所賜，它是OpenAI在3月更新的模型，生成圖像的逼真度遠高于以往版本。奧特曼稱，GPT-4o帶來的需求之大，幾乎讓公司的服務器“熔化”。

X上的一條熱門帖歡呼：“藝術變得觸手可及了。”配圖是一張多人合影被轉換成3種不同的藝術視覺風格。評論區出現了激烈的爭論，針對AI仿圖是否能被稱為藝術，意見極度對立。

德國學者瓦爾特·本雅明在1933年的文章《機械復制時代的藝術作品》中寫道：“原作的在場性，是‘真實性’概念的前提?！?因此有觀點認為，相比擔心藝術家的處境，更擔心的應該是觀眾，他們或許會滿足于如此之多蒼白的仿制品。

AI給原有的垃圾信息裝上了超級引擎，迅速引向了視頻領域。在過去一年里，AI視頻生產鏈條的每一個環節都展現出了驚人的進步，成倍放大了視頻創作者的生產能力和效率。

有美媒舉了個例子，一名創作者可以先用ChatGPT構思視頻創意和對白，再用Midjourney生成畫面，用 ElevenLabs合成逼真的配音，最后通過OpenAI的Sora、Meta的Movie Gen，或一些規模較小的新興工具（如Hailuo、Luma或Kling）把所有內容整合并動畫化。

“一年前，AI視頻還只是勉強可以，用起來并不順手，剛剛起步?！弊粉櫼曨l趨勢的AI工具Post Cheetah的聯合創始人馬克·加達拉-瑪麗亞對媒體表示，“而今天，它幾乎與現實難以區分?！?/p>

這一轉變導致大量AI視頻涌入網絡。有調查分析發現，今年5月，10個訂閱增長最快的YouTube頻道中有4個涉及AI視頻。

谷歌5月發布其最新AI視頻生成器Veo 3，可輸出高清畫質，并具備為每個場景生成音效的能力，成為AI生成視頻領域的一大突破。該工具可對任何照片動畫化，變成逼真的8秒短片。而且，谷歌還將Veo 3與YouTube打通，意味著又多了一種便捷通道，把AI視頻以及潛在的“AI垃圾”直接灌入社交媒體。

4個月后，OpenAI推出視頻生成模型Sora 2.0，同步上線全新視頻應用Sora，用戶可以根據文字提示生成短視頻，還能創建一個逼真的AI虛擬形象和聲音，嵌入自己或其他人的視頻中，這成為制作深偽（deepfake）視頻最簡單的方式之一。

Sora應用于10月在美國和加拿大以邀請制形式上線，僅5天就突破了100萬次下載，超過了ChatGPT的首發。如此流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Sora允許使用名人、運動員和政治家的肖像，前提是他們已經去世，如果是在世名人需征得他們同意。

一時間，Sora的主信息流成了一個超現實的漩渦，充斥著“腦腐”（注：指長期沉浸在低質量、強刺激、無思考價值的信息中，導致注意力、判斷力和思考能力退化的狀態。）內容，比如阿道夫·希特勒在一則洗發水廣告里用手撥弄著一頭油亮的長發；伊麗莎白二世女王從酒吧桌子上彈射而起；馬丁·路德·金則在加油站里對店員講述他有一個夢想——有一天所有的冰沙飲料都免費，話還沒說完拿起冰飲就跑。

這些搞笑視頻充斥平臺，被“二創”的歷史人物的親屬卻笑不出來，美國非裔民權運動人士馬爾科姆·X的女兒伊利亞薩·沙巴茲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父親遇刺時她只有兩歲，如今Sora生成的視頻中卻出現了他父親與馬丁·路德·金“摔跤”以及講粗俗笑話等情節，“這讓我感到深深的不敬與傷害”。

在社交平臺充斥AI生成內容之際，Meta首席執行官馬克·扎克伯格更為直接：9月宣布推出Vibes短視頻平臺，平臺內所有內容都是AI生成的。用戶可以使用Meta AI助手將生成的圖片制作成動畫或編輯視頻。

Vibes上線不久，“商業內幕”網站隨即以“我們從Meta的Vibes頻道獲得了新鮮的AI垃圾。謝謝扎克！”為題發文抨擊，稱網上的普遍共識是：Meta投入數億美元雇傭AI尖端人才，卻制造了一個無用的AI垃圾源。

除了視頻，還有AI音樂。一個名為Velvet Sundown的搖滾樂隊6月連發兩張專輯，其中一首搖滾民謠《Dust on the Wind》表達了對和平的支持，當月底在英國、挪威和瑞典的Spotify每日“Viral 50”榜單中奪冠。首張專輯收獲了百萬聽眾，然而樂隊很快自曝他們是由AI創造，“不完全是人類，不完全是機器，而是在兩者之間”。

Velvet Sundown的專輯頁面

藝術家和業界呼吁標記或禁止像Velvet Sundown這樣的AI樂隊，《衛報》援引多名專業人士的觀點指出，目前流媒體網站沒有法律義務識別AI生成音樂，導致消費者對所聽歌曲的來源一無所知。

建立完善的法律規制至關重要，但禁止AI樂隊絕非保護人類原創音樂的唯一途徑，人們希望AI幫助藝術家，而非替代藝術家。

滾動生財鏈條

依賴于科技巨頭免費或低價提供的工具，基于AI的圖像、視頻、音樂批量繁殖，引發了傳統藝術家和創意傳播者的存在主義恐慌，擔心這些內容會擠壓電影制作人、音樂人、記者和其他領域創作者的生存空間。無論影響如何，AI生成內容之勢難以逆轉，因為它的興起不僅是科技使然，也有利益滾動。

《華盛頓郵報》稱，典型的AI創作者賺到的第一筆錢，往往直接來自社交平臺，也就是TikTok、YouTube和Instagram為獎勵爆款內容而設立的各種激勵計劃，根據觀看人數和廣告曝光情況向創作者支付報酬。

AI視頻已成為“互聯網地下經濟”中的高人氣收入來源之一，部分大學生、全職媽媽以及失業人士靠寫假新聞、運營垃圾賬號打零工，就像開網約車一樣。有些兼職者一天花2-3小時，每月能賺2000-3000美元。

來自美國佛羅里達州的一名學生展示了一張她的TikTok收益截圖：一段由AI制作的網紅“吃玻璃水果”的視頻，發布4天內帶來了886美元的收入。她已經暫停學業，創辦了一個線上“AI爆款俱樂部”，向訂閱者提供視頻制作指南，每人每月收費29美元。

許多創作者都希望擺脫單純靠爆款分成的盈利模式，轉而向渴望入行的人出售AI工具課程和模板。甚至還有創作者出售“提示詞包”（prompt drops），列出他們為生成某個場景而給AI輸入的具體指令。創作者正在不斷探索AI生成過程中每一個環節的潛在受益點。

當然，還有更大的交易。預測博彩公司Kalshi在NBA總決賽期間投放了一支電視廣告，片中全是AI生成的人物。Kalshi發言人表示，這支視頻的AI提示費用為2000美元，從構想到上線不到72小時，遠比傳統影視制作流程快得多。廣告的創作者說，“高多巴胺”的AI視頻將是 “2025年的廣告趨勢”。

創意和科技行業的一些從業者對于Sora和Vibes的出現感到失望，人工智能非營利組織 “公平訓練”（Fairly Trained）的首席執行官、作曲家艾德·牛頓-雷克斯將Sora稱為 “社交媒體和AI中最糟糕的東西”，“簡直就是泔水，別無其他”。

奧特曼回應說，理解批評者的觀點，但公司需要賺錢來負擔數據中心的成本。他重申公司的使命是獲得足夠的計算能力治愈癌癥并實現“通用人工智能（AGI）”。

諷刺的是，Sora 2模型本身就需要大量計算能力，這表明OpenAI需要利用計算能力來支持更多算力。Sora 2最初免費提供，功能限制相對寬松，想要解鎖限制獲得完整服務的用戶需要支付每月200美元的ChatGPT Pro訂閱費。

Meta尚未對Vibes視頻流是否有助于其盈利發表評論，但在社交平臺上，互動和廣告收入是關鍵。據美國消費者與商業新聞頻道（CNBC）報道，自9月底Vibes發布不到1個月的時間內，Meta AI應用在iOS和安卓上的下載量均同比增長56%，總下載量達到390萬次。

“AI源源不斷生成低質量內容，其核心目的就是擊中算法。”獨立科技新聞網站404 Media的聯合創始人杰森·科布勒說，就像是抽中算法的彩票，讓人點贊、評論、轉發，然后爆紅。

這個由原媒體集團Vice記者創立的網站曾發布報道稱，其原創文章的AI “洗稿”版本出現在垃圾網站上，其中一些在谷歌搜索中的排名甚至高于原文。于是他們調查發現，有一款AI工具一鍵即可創建同一篇文章的1000個不同版本，通過付費插件可以自動發布到任意數量的WordPress網頁，有效地從原創媒體竊取了高額點擊量，進而將廣告盈利收入囊中。

“垃圾食品”過量，反噬警告

低質量AI生成內容的傳播過程往往被描述為，科技巨頭利用算法強加給毫無防備的公眾，或是無良商家為牟利生產垃圾信息。但或許也應該反思：為什么我們會如此容易接受低質量內容？

美國加州路德大學政治學教授何塞·馬里查爾撰文指出，低質量內容可以被視為一種“被優化過的垃圾食品”：它滿足我們對快捷、熟悉內容的渴望，迅速填補 “饑餓感”。而且，在多年暴露于算法推薦系統和平臺資本主義之后，我們正逐漸失去對“異類（outliers）”的品味能力，不再把偏離算法模型的內容視為成長的機會。

AI Slop不僅限于文化娛樂領域，它已滲透進社會的方方面面。生成式AI在職場中的使用激增，但大多數公司并未看到可衡量的投資回報（ROI）。據《哈佛商業評論》9月報道，研究機構BetterUp Labs與斯坦福大學的研究發現，美國全職員工中有41%在一個月內收到過AI生成的工作內容，每一次幾乎要花近兩小時返工。它被稱為“工作泥漿”（workslop）——一種偽裝成精良成果的AI生成內容，但缺乏足以推進任務的實質性信息。

研究分析稱，對一個萬人規模的組織而言，“工作泥漿”按41%的發生率，一年將損失超過900萬美元的生產力。同時，情緒與關系成本同樣顯著，53%的人感到惱火，38%感到困惑，22%覺得被冒犯。

這并非一個新出現的問題，“草臺班子”一直存在，只是生成式AI讓壞習慣規?；?、并把成本轉嫁給同事。研究者認為，高能動性+高樂觀的“飛行員”型員工，更傾向于用AI增強創造力、達成目標；相對應，“乘客”型員工更可能用AI逃避工作。目的性決定質量。

如果政客可以被視為政治世界里的打工人，那么他們當中也有不少人熱衷于AI生成內容，最終匯入泥潭之中。最鮮活的例子莫過于10月在“真實社交”平臺上出現的一個視頻，畫面中美國總統特朗普頭戴一頂王冠，駕駛著一架機身側面印有“特朗普國王”字樣的戰斗機，向紐約時代廣場上“No King”（不要國王）抗議者傾倒了一連串看起來像糞便的東西。這正是出自特朗普的官方賬號，當天美國多個城市出現反特朗普集會。

《連線》雜志將上述視頻形容為AI Slop，并警告總有一天會出現一段經過篡改，足以顛覆選舉、引發股市崩盤或挑起戰爭的視頻。“而目前正處于一個更加荒謬的階段，白宮發布這些視頻時根本沒有任何策略，或許只是為了嘲諷和戲弄。”

在各行各業被AI Slop沖刷得一片狼藉時，最具諷刺意味的是，人工智能研究人員警告說，AI領域本身正被使用大型語言模型撰寫的劣質學術論文所淹沒。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計算機科學教授哈尼·法里德12月初在接受《衛報》采訪時，稱這種現狀“令人瘋狂”。他提到，有AI研究員聲稱今年發表了113篇有關該領域的論文，簡直是“一場災難”。

法里德補充說，由于大量泛泛而談之作涌入AI領域，他現在建議學生不要進入這一行，“你跟不上時代，發表不了論文，做不出好作品，也無法進行深入思考。”

盡管如此，AI帶來的進步毋庸置疑，關鍵在于我們如何合理使用或與之合作，避免讓AI泥漿澆得狼狽不堪。

泥漿中踩剎車與滑行

多項研究不斷得出同樣的結論：相比機器生成，人們更愿意選擇人類創作的內容，即便一時分辨不出區別。

根據調查機構益普索8月發布的消費者追蹤調查，約3/4的美國人希望新聞和娛樂內容由人類創作，2/3的美國人希望營銷和藝術內容也由人類創作。

在中國，結論亦然。今年，由中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支持的研究《消費者對人類生成與人工智能生成藝術品的偏好》中，一項實地研究和3項實驗室實驗顯示，消費者始終更偏愛人類創作的藝術作品，這種偏好源于消費者對AI生成的同理心降低，進而削弱了認同感。

于是，一些數字平臺開始試探類似“緊急制動開關”的功能，讓用戶自己掌控暴露于AI內容的程度。據美國新聞網站Quartz 12月報道，TikTok正在測試一個AI內容開關滑塊；Pinterest推出了一套反AI垃圾內容控制系統；YouTube要求創作者標注AI合成內容，盡管這些標簽在二次上傳后幾乎都會消失；Instagram也在標記AI生成內容。

美國版貼吧Reddit的用戶們依然保持著“老派”風格，用簡單的文字評論交流興趣、愛好和日常話題，版主們在幾十個社區中直接封禁AI。Reddit首席執行官史蒂夫·霍夫曼今年5月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他押注用戶的真實聲音，能夠在AI提供的“經過注釋卻冷冰冰的標準化答案”中脫穎而出。

社交平臺上用戶的對話信息，對訓練AI機器人而言是寶貴的語料，而圍繞AI數據抓取的合法邊界尚不清晰，Reddit今年6月起訴美國人工智能公司Anthropic，指控其超過10萬次爬取Reddit的服務器數據。

此前，一些圖書作者已將Meta和Anthropic告上法庭，指控其AI模型侵犯版權，但近期接連敗訴。而Reddit的訴訟并非基于版權侵權，而是針對不正當商業行為這一理由。Anthropic的一位發言人稱，不同意上述指控，將堅決辯護。

有些平臺在踩剎車，另一些則猛踩油門。普利策獎作為美國主流政治文化和新聞精神的產物，采取了一種溫和滑行的應對，從2024年開始要求報送者披露作品是否使用了AI，是怎樣使用的。

今年普利策評獎過程中，有一篇獲獎作品和3篇入圍作品向評審委員會披露了人工智能的使用情況，其中《華爾街日報》的一份關于埃隆·馬斯克政治形象重塑的可視化報道獲得國家報道獎，作者并未使用生成式人工智能模型，而是從谷歌的軟件開發工具包（SDK）中調用了文本和圖像嵌入模型，也就是用于生成向量的模型。報道作者之一約翰·韋斯特說：“圖像嵌入模型如今已經非常強大，這在一年前是根本做不到的?！?/p>

2025年普利策獲獎報道《通過馬斯克本人約30萬字言論，呈現他向政治領域的急轉彎》的部分內容。《華爾街日報》網站截圖

身處龐大信息流中的我們，既會遭遇AI垃圾，也會欣賞到如上述報道這樣的AI助力作品。即使AI Slop是大勢所趨，也無需絕望。專門從事開源調查的組織Bellingcat的高級調查員科琳娜·科爾泰說，人們很容易認為網上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但這種偏見與一切信以為真一樣危險，容易被不法者利用，進而混淆是非。

當提問ChatGPT“如何看待AI Slop”，它的一句話總結是：“AI Slop會淹沒信息世界，但它也會讓真正有價值的東西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