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報·中青網記者馬富春
在溝壑間回蕩千年的甘肅河州花兒,正被青年音樂人玩出“新花樣”。作為第一批甘肅蓮花山花兒會傳承人,青年歌手段興華打破傳統邊界,將現代音樂元素融入古老民歌,讓刻在臨夏人骨子里的旋律,唱出了青春新腔調。
在甘肅臨夏的大山里長大,從小熱愛音樂的段興華,大學就讀于音樂學院,畢業后不久便被評為花兒傳承人。但很長一段時間里,他一頭扎進商業音樂創作,對花兒的關注越來越少。直到家人一句反問點醒了他:“你當傳承人多年,咋凈寫些和花兒不相干的歌?”這話像顆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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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興華在演唱中。受訪者供圖
段興華也曾迷茫:“唱傳統花兒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可轉念一想,自己懂商業音樂運作,別人守著傳統,“我能不能把兩者揉在一起?”
2021年,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段興華寫出了第一首花兒說唱作品。沒想到歌曲一發布就在行業內刷屏,評論區滿是“原來花兒還能這么唱”的驚嘆。
這次嘗試,讓他摸到了花兒創新的門。從此,他像著了魔,自掏腰包創作了《尕連手》《尕麻雀》等20多首花兒新作,收獲廣泛好評。
創新的底氣,源于對傳統的深耕。為了找到創新的“根”,這幾年段興華把西北幾乎跑了個遍。甘肅松鳴巖的花兒會,他蹲在山坡上聽老人對唱;寧夏吳忠的歌場,他跟著歌手喊著唱真嗓花兒;青海大通的花兒會,他擠在人群里,感受萬人空巷的熱鬧。
連新疆的花兒現場他都專程跑去,“新疆花兒調子帶拐彎,像山里的泉水,很有味道”。每到一處,他都認真記錄下聽到的曲令、編的巧詞。蓮花山“花兒串班長”隨口編的“想留人是留不下,走開你把魂留下,想你了我和魂說話”,讓他直呼“民間的文學才是真寶藏”。
采風路上,他也撞見了花兒傳承的“新難題”:以前的花兒會,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清唱對唱,現在卻多了提著大音箱的直播歌手,張口就是“老鐵們走一個”。
對于他的創新作品,也有網友在視頻下留言質疑:“你根本不懂花兒,現在花兒會場就是現場清唱!”面對質疑,段興華沒有爭辯,反而坦然回應:“您說得對,可花兒是活的,5年、10年前和現在不一樣。”
其實前些年,段興華也擔心過花兒會失傳。“那時候農閑的花兒會,臺下全是老頭老太太,年輕人都打工去了,還有誰唱花兒。”直到有人提醒他“看看快手抖音”,他才驚喜地發現:花兒并沒有消失,只是換了一個“舞臺”。
“厲害的花兒歌手,直播間每天都有一兩萬人守著聽,比傳統花兒會人還多!”段興華笑著說,“新媒體哪里是沖擊?明明是給花兒搭了個更大的臺!”
如今的段興華,除了專心創作,還常走進學校、圖書館開展講座。給大學生講花兒曲令分類,他說得專業細致;給文藝工作者聊創作心得,他講得接地氣;碰到老百姓問“《尕麻雀》算不算花兒”,他笑著回應:“你覺得是就是,沒必要掰扯學術定義。”
前不久刷到蘭州高校的大學生唱花兒的視頻,段興華格外開心:“這是年輕人的文化血脈醒了!以前學音樂都追著西方美聲跑,現在知道用西方的本事,唱自己的文化,這才是傳承的希望。”
雖說現在花兒直播很火,有人一場能賺不少錢,可段興華并沒有跟風。“直播太耗精力,累了就沒心思寫歌了,我還是想安安靜靜待著搞創作。”
在段興華看來,比起帶貨掙錢,更重要的是讓花兒憑著真本事,唱進更多人心里。如今,他的花兒新歌還在不斷創作,西北的采風路也還在繼續。那句“藝術要活,就得變著唱”,成了他最常說的話。
段興華筆下的花兒,正帶著西北的風,唱著青春的調,在新時代的舞臺上,開得越來越艷。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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