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破案：另一視角下的武都頭

黑道青年武松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我們僅知道他曾是打虎英雄，殺過一對奸夫淫婦，醉打蔣門神，后來投奔梁山，成為一百零八將之一等等，但對武松當過武都頭的經歷卻知甚少。話說武松在景陽岡偶然得手，打死一只吊睛白額猛虎，成了打虎英雄， 陽谷縣一些鄉紳因為景仰打虎英雄，讓人用轎子抬著武松，把老虎放在前面，掛著花紅的鍛匹，在陽谷縣游街。這有些類似于當代一些所謂的明星，坐著敞篷車，接受追星族的追捧。經過這么一“包裝”武松在陽谷縣一舉成名。同時奠定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打虎英雄”。

知縣出來接見武松，并賞賜武松一千貫錢，武松非常謙遜：“小人托您的福，偶然僥幸打死這只老虎，并不是我真有什么本事，那里敢接受這么重的賞賜呢？”武松一席話，把“功勞”讓給了縣令，雖然不實在，但是很動聽，任何一個掌握權力，但又沒有“功勞”的人都愛聽。正如我們現在某些單位的某些人，寫年終總結的時候，吹噓一頓自己的成績時，不忘加上一句“在縣令的正確領導下”一樣。然后武松“請求”縣令將這些錢送給因為打不到老虎受到“責罰”的獵戶們。當然，其實這一千貫不算多，拿了這點錢并不能改變武松的命運和生活。武松的處事方式、個人表現非常好，這樣一來既為縣令贏得了人心，又在全縣人民面前樹立了忠厚仁德，不貪圖錢財的崇高形象。這樣的人縣令不用還用誰呢？縣令征得武松的同意，提拔武松擔任陽谷縣的步兵都頭，職務大概相當于今天的縣刑警大隊的隊長。

武松既沒有在警察院校進修過，又沒有豐富的破案經驗，而且還是一名負案在逃人員，只是剛剛遇到大赦天下，才敢回鄉，雖然不追究罪過，但起碼是個有前科的人。然而，一出手就弄了一個“刑警隊長”的美差，在當代來說，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但在那個冷兵器的年代，擔任都頭意味著要真刀真槍地與盜匪格斗，一身武藝顯得尤為重要，再加上武松有江湖經驗和打虎所樹立的威望，所以武松這樣的人才當然是縣令的首選。別說在古代，就是在當代擁有一身武功對一個警察來說也是至關重要。

武松當了步兵都頭，負責陽谷縣的緝盜巡邏工作。一個偶然的機會，他在陽谷縣的街頭遇到從清河縣搬到這里生活的兄弟武大郎，武大郎的生活看來還不錯，不但娶了如花似玉的妻子潘金蓮，還有一份賣燒餅的營生。表面上看來還是挺圓滿的：兄弟相會，而且都有各自的事業，都過得不錯。

俗話說：“三年縣令任、十萬雪花銀”，武松的上級縣令到任兩年來弄了很多銀兩，估計不少于萬兩，他讓武松押送到東京給他的親戚保管，準備調動的時候用作“活動經費”。武松這一去就是兩個多月，這么看武松在任上并沒有破過案子。不過等他回來的時候發現武大郎已不在人世，“警察”的直覺使他相信這是一宗有預謀的殺人案，破案靠直覺并不可靠，但有很多案子都是靠直覺破獲的。例如我有一個老領導，不管什么樣的案子，只要他到現場走一圈，就可以憑直覺指出這個案子能不能破，要多久破，而且破案后人們會發現同他的直覺基本吻合。前蘇聯曾有刑偵專家對直覺破案進行了研究，可惜太過深懊，最后不了了之。不幸發生在自己的親人身上時，武松才開始破案了。

武松對武大郎被殺案進行了初查，也就是當代公安機關的一項重要偵查手段“調查訪問”。他首先詢問潘金蓮，把死亡經過及送葬人的一些情況摸清楚。武松先找到團頭何九叔（相當于當代法醫的角色），取得了西門慶行賄團頭何九叔的證言和武大郎被毒殺的直接證據“骨殖。”又根據何九叔提供的線索找到鄆哥，并取得鄆哥關于西門慶與潘金蓮通奸武大郎捉奸被打致傷的證言，按理說人證物證俱在，無論如何西門慶、潘金蓮有重大嫌疑。為了公平公正，縣令應該責令武松回避，另外派都頭立案偵查。

然而，縣令早就收了西門慶的賄賂，相信在兩個月前武松押運到東京去的那過萬兩白銀就有部分是西門慶賄賂的。清河縣當年了不起有十萬百姓，當年的生產力與工商業都不發達，要搜刮出萬兩白銀，退一步講幾千兩白銀，除非是敲骨吸髓。司法腐敗就是其中重要的一項收入。縣令和獄吏們都站在西門慶一邊，而且都以冠冕堂皇的理由為西門慶開脫。身處弱勢的武松一怒之下便開始以自己的方式破案（也可以說是復仇吧！）。

就在武大郎“斷七”那天，他強行邀來四鄰作證。讓士兵們看住王婆和潘金蓮，經過一番祭奠，便開始對王婆和潘金蓮進行訊問，武松的訊問是在暴力中進行的，王婆和潘金蓮稍有不從，即以尖刀逼供，還進行誘供，如“……從實招來，我便饒你！”

迫不得已的潘金蓮終于招供了，如何在王婆的攛掇下潘金蓮與西門慶通奸，武大郎如何捉奸被西門慶踢傷，然后三人密謀將武大郎毒死等。在訊問的同時，武松讓鄰居把二人的供詞制成筆錄。取得證據之后武松先殺潘金蓮，后又到獅子樓斗殺西門慶。武松破案并濫用私刑在當代來說是嚴重的暴力犯罪。在當時大宋也是殺人罪，是要償命的。

武松的破案方式是犯罪，但在那個特定的年代、特殊的情況下，武松的破案方式還是值得理解的，以后的事態發展也證實武松的放手一搏的確是最佳選擇。如果武松是懦弱之輩，將伸冤的希望寄托于大宋的統治者中的“清官”和所謂的法律，拿著狀紙到處擊鼓或攔轎鳴冤，不知猴年馬月可以向西門慶討回公道，也許就永遠讓西門慶、潘金蓮、王婆遙逍法外了，還是靠武力效果直接。因為西門慶被殺，力量的天平傾向于武松，縣里的辦案人員、知縣、知府都開始包庇武松。他們的手段是把材料“做活”，所謂刀筆吏，一筆可以寫“死”人，一筆可以寫“活”人。西門慶、潘金蓮都死了，就算了，王婆被千刀萬剮，武松流放。

武松得救了，被兩個公人押解著到孟州服刑。他們經過孟州十字坡進了一家酒店，其實這是孫二娘和張青開的，二人是連環殺手。連環殺手又稱連續殺手，最大的特征，就是“固定”，殺人動機、殺人模式以及殺害對象都不輕易改變，這是因為連環殺手的殺人行為是為了要滿足心目中一個固定的理想目標的緣故。這個目標的內容可能與一個或多個人的性以及權利，甚至生存有關，也可能純粹是一些道德文化觀念，但內容扭曲、和現實脫節，連環殺手如同一般的罪犯，他們也千方百計為自己的行為解釋，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須要再重現一次心中的目標，殺人模式也幾乎都固定，不易改變。而像張青、孫二娘這種以獲取人肉為目的，且已經商業化的殺手非常罕見。武松作為一名曾經的刑警隊長還是很有警惕性的，他一眼看穿了孫二娘的殺機。巧妙地識破了殺機，當他制服孫二娘之后，張青趕到，當即跪地求饒。在正義與邪惡之間武松選擇了同流合污，在這樣的黑店他居然與張青結拜為兄弟，大塊吃肉與大碗喝酒，也不知道他的心是怎么長的。話說武松到了孟州，又卷入施恩與蔣門神的個人恩怨，接著被張都監、張團練和蔣門神等人的陷害，被污盜竊流放得更遠，在押解的路上還被以上三個人派殺手截殺，武松仗著武藝高強來了一個反殺，再潛回鴛鴦樓，把張都監全家十五口、張團練和蔣門神殺了個精光，制造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慘案。逃命的武松在極度疲憊之中被張青的四個同伙活捉，送給張青要當黃牛賣。張青親自來剮黃牛肉時認出了武松，于是武松得救了。當我看到這段才感到張青、孫二娘制造的慘案肯定比武松制造的這起慘案要多得多。

武松取得都頭身份之后破了兩個案子，一個是涉及到他的親人武大郎，即“潘金蓮、西門慶、王婆故意殺人案”；一個涉及到他的結拜兄弟張青，即“張青、孫二娘連環殺人案”。武松在制服孫二娘之后也是自報身份“都頭武松”，我們以為他會不忘初心，主持正義。誰知關系他自己的案子一定要破，事關百姓性命的案子懶得去破，武松在出賣道德的同時把自己變成既得利益者，從中分得一份“黃牛肉”。因此，這個人并不是英雄，枉為都頭。

再看整個大宋社會，有利可圖的案子官員們一定“辦”，無利可圖的案也是懶得管。所以，張青、孫二娘這樣的連環殺手才如此猖狂，把殺人當成一種產業。法制的敗壞從大宋的內部開始，最終讓這個國家萬劫不復，加速毀滅。從武松破案我們可以深刻地理解晁蓋作為一名基層干部會淪為惡勢力頭領，手下網羅一批江洋大盜；宋江作為一名大宋公務員，為什么會為黑惡勢力通風報信；柴進作為皇親國戚為什么會包庇江洋大盜，把自己的莊園變成犯罪分子串聯的據點。在一個社會存在整體不安全感的情況下，有點本事的人都在體制外尋得一條退路，放眼體制也是無邊的黑暗，大貪官有高俅、蔡京、童貫、楊戩等人，中級貪官有蔡九知府 劉知寨 劉縣令 陸騫 高衙內 張縣令 王知府、張團練、張都監等人，在盤根錯節的貪官、惡勢力的壓迫、控制下，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小百姓，他們就配做“黃牛肉”。